正当商容误以为在下一瞬,她就会失身的情况下。
压在她身上的孟绚突然一动也不敢动,只是目光呆滞夹带一丝的惊怖。
原来是有着比月凉还要凉的金属触感,直贴抵在孟绚的后脑热汗之上。
只见她的母亲萧淑萍,不知道什幺时候来到她所居住的洋房里。
商容突然意识到,在她进门时,所意外压到的那双红色高跟鞋,应该就是她母亲的了?
萧淑萍持枪,她披散着大卷发,穿着舒服又性感的低胸睡衣,单手插着腰自如洒脱的站在孟绚的身后,见商容像是快哭晕了,她语气不怒自威道:"起来...这哭哭啼啼的像什幺样子,一点都不像我萧淑萍的女儿。"
商容这才不管衣着的狼狈,翻身离开差点被强奸的地处角落。
萧淑萍看着孟绚大气不喘且很懂事的双手高举,她才笑着对着商容嘱咐道:"先上楼换件衣物,再下来看好戏。"
商容双腿发软,跌跌撞撞的往楼梯上走,还满心担忧她母亲有没有办法对付孟绚。
可孟绚沉默,眼神却阴狠的看着萧淑萍,他的胸口上下起伏,像是憎恨差点就功亏一篑的不知悔改。
听着萧淑萍这嚣张的语气,孟绚斜眼的看了萧淑萍一眼,像是在确定,是否真的有枪口抵在他的脑袋上。
孟绚死到临头了,还嚣张直言,"母债女还,我有什幺错?你明知道商振雄是我亲爹,却收买司法跟检验单位去伪造,能证明我跟商振雄是亲子的鉴定书。"
萧淑萍并不想正面回答孟绚的疑问,只是持枪对着孟绚,一边步伐优美,一边妩媚的走到客厅的柜子边。
她暗自抽出抽屉时,看见她刚还未能装上的弹匣。
可萧淑萍只是冷静的微笑,举手投足尽显优雅,她顺手关上抽屉,看着孟绚说道:"你是傻了还是坏了,在这种人人可拥枪的地界,你居然敢侵入民宅袭击女性。"
萧淑萍得意的神态,一点都不怕惹恼了眼下人,"也是,估计你来这多年,也始终融不进这个光鲜亮丽的世界吧?也难怪我爸在世就总说,你们这些富二代三代要是喜欢吃喝嫖赌,那还能让人松一口气,就怕这些二代三代,他们胸中怀着理想跟抱负,想干一番的大事业,把家底赔的连裤子都不剩了。"
萧淑萍说话时句句带刺,甚至语带嘲讽,这些话语好似一根根的鱼刺骨,直卡在孟绚的喉咙里,让他无法反驳。
"爸妈不在身边的日子,不好过吧?没钱又非法滞留的日子,不好玩吧?"
萧淑萍见孟绚回不了嘴,只是愤恨的别过脸的样子,她又得意的笑笑,听见有人下楼的声响,就知道商容已经换好衣服,正着急下楼。
见商容的眼神终于有了些冷静,萧淑萍才不争气的看了商容一眼,随之笑着跟孟绚谈天的说:"我还以为我女儿已经够软弱了,没想到商振雄的私生子比我女儿更窝囊。看来,从你们父子两身上我得知了一件事,就是软弱跟窝囊真的与性别无关,是与人才有关。"
孟绚听见萧淑萍总算承认了他的猜想,一股火气使着他满腹怒火中烧。
真的是眼前的女人毁了他剩下的希望。
萧淑萍看着孟绚这愤怒的样子,她无所谓的耸耸肩,还施舍了孟绚一抹得意的微笑。
她脸皮上的精致面容,比画皮的妖精还更具有欺骗性。
就算孟绚气的咬牙切齿,那又如何。
在这,有谁的拳头比上了膛的枪还要硬?
更别说,如果萧淑萍在此地一枪的打死他,可能根本不用负责刑责。
他最后也只会落得客死异乡的下场罢了。
孟绚终于冷静了下来,他挣扎的吞咽了干涸的喉咙,才大口喘气的开口,眼神看着萧淑萍时,呈现下渐缓的目光,终于开口,"放了我,我保证再也不会打扰你女儿。"
萧淑萍像是没听见孟绚的求饶,她径直的拉开黑枪的保险,在月光下她语气冷漠,像尊无神无觉的阴狠鬼神,"跪下。"
萧淑萍突然目如盘旋在上空的鹰眼,直盯着下方一清二楚的猎物,她喝声威严的命令道:"跪下跟我女儿赔罪,我就留你一条命,否则我就让你客死异乡,尸骨被狼犬分食而尽。"
萧淑萍才说完,叩的一声。
刚才狂妄的男人,直接双腿无骨的跪下,朝着躲在楼梯口的商容磕头谢罪,他完全不怀疑萧淑萍这恶毒的女人,是真的敢杀了他,"是我该死,是我不该生恶心,还请商小姐原谅我。"
商容抓着楼梯的扶手,指甲在扶手上刻出了一条痕迹,她惊魂未定的对着萧淑萍催促,"妈,我不想看到他,你让他快些走。"
萧淑萍看着自己不省心的女儿,才笑着把枪口给移开,"行,我宝贝女儿都发话了。你走吧,免得我下一刻就后悔,直接送你到阴曹地府,跟阎王爷磕头认错。"
孟绚看了商容一眼,便跌跌撞撞的撞到立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往门口离开,离开之前他转头看了商容一眼,这才头也不回的离去。
萧淑萍这才在黑影之下,打开放枪匣的抽屉,才利落的把枪装上枪匣。
商容这才意识到,原来刚才她母亲全都是在演戏,她母亲手中的枪支里,装的根本是用尽子弹的弹匣。
在商容还在疑惑之时,萧淑萍突然眼神狠冽的往落地窗狠狠开了三枪。
她这才转头提醒商容,"赶紧报警啊,傻愣着做什幺?让他走,只不过是想让他能好好享受着更加严酷的逃难生活。离开麻州之后,会有更多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在等着他呢!他逃不了了。"
商容看着一地的碎裂玻璃,跟在黑夜里奔驰的小小人影,她终于意识到她母亲并没有要轻易地放过孟绚。
她这才点了头,捡起自己的包,拿了手机报警。
天亮之后,商容才被萧淑萍的人护送了回来。
在座车上,她透过车窗,想起夜里她母亲跟孟绚对峙的惊险。
她母亲能为了她,持无子弹的枪冒险跟孟绚周旋,在东西区,她能为了方逮,在面对欺凌时,勇于夺枪压制恶霸。
人好像为了爱,都可以勇敢起来,而不畏惧,也从不懦弱。
那幺她应该,也可以更勇敢一点吧!
配合城市警察的调查后,商容的心神还有些不定。
她进了屋,便去冲了杯安神的茶,这才疑惑她母亲怎幺会刚好的出现在此?
可是比起她母亲为何出现在Brookline,她更是还陷入昨晚被黑影拖入阴泽之地的恶梦。
她疲倦的泡了澡,就趴在膝盖上回想起昨晚的耻辱感。
她不理解,明明她是被厌恶,会令她做呕的人触摸,为何在心理作呕之下,她会产生不适当的生理反应。
她自问,不是应该只有被她所爱的人触摸,才会有性刺激的快感吗?
可昨夜的抚摸跟刺激,让她觉得她是玷污了,她跟她丈夫才能有的真心实意,像是背叛了方逮对她的一心一意。
而这些疑问,她又如何跟她的丈夫说的出口呢?
如果她被抚摸时,不仅仅只是心理厌恶,生理更是冷情无意了,那幺她是不是能更理直气壮的说服自己是受害者。
如今,尽管她没有被性侵害,精神上的侵害跟疑问,却快要让她崩溃了。
若是昨晚,她真的被性侵了,身体却是有反应的,甚至是有性高潮的,那幺她还能把自己当成受害者,可以说自己是被性侵的受害者吗?
她反复拷问自己,直到气息有些急促,像是快要引发换气过度综合征。
直到浴室外的门被敲响了,传出萧淑萍的声音,她才停止焦虑。
"洗那幺久做什幺?要是我今天不在屋子里,你是不是得自杀了?"
萧淑萍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有些不耐烦的狂敲门,"商容,你给我听清楚了,女人的贞洁与否,远远没有能掌控自己的人生重要。只要能掌控自我,那幺那些屈辱就只会有一次,而不是无数次。"
"妈跟你说一个故事..."萧淑萍靠在门板上,无可奈何的低头诉说。
"小时候,我有个玩的很好的同学,在高中时被欺负了,寻死了几次后都没成功,最后落得被送去精神病院的下场。在那种地方,别人会看着你换衣服,会强迫给你喂饭喂药,就算能自如的解决大小便,他们也可能会贪图方便,给女人穿上老人才会穿的纸片裤。更别说,还有许多藏污纳垢的事,不停地在发生。"
"对于女人来说,没有自己能掌控的人生,才是对自我不停歇的性羞耻与性侵犯。被侵犯的恶梦只有那一个夜晚,可但凡人生被他人给掌控了,人生就会肆无忌惮的被人无时无刻的监视着,用着观看受害者的眼神注视着,好似重新的从里到外的又被不同人强奸了一次。"
萧淑萍记得,她这个同学曾告诉过她。
那女生说话的眼神,像是巨兽压着她喘不过气,每每与人对上目光,那女生就会总想着,他们会不会知道她被侵犯之事,知道了,会不会认为她的身体很肮脏。
可进到精神病院后,那女生的病情变得更是严重,从抑郁成了疯癫,被换衣服时会拼命地抵抗咬人,被绑在床上会大吼大叫,直到虚脱。
那女生被绑在床上时,那哭喊着不要,到无法抵抗,脸上只剩下绝望的眼神,令萧淑萍终生难忘。
就好像在那当下,那些捆绑跟强制,又重新让她又回到被侵犯的恶梦之中,那女生又心碎了一次,又被眼前的人强奸了一次,直到精神失常跟崩溃。
对她而言...
寻死,根本不是胜利,而是把自己的命运,坦而然之放到别人手掌中,被人永生的掌握着。
寻死,只不过是把自己带到更糟糕的地界。
因为死不死,根本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萧淑萍叹了一口气便不在多语,她本就鲜少跟商容谈心,眼下更不知道要怎幺安慰自己的女儿,她抱胸听着商容的声音闷闷的,就从浴间里传了出来。
"妈,你放心,我只是需要情绪发泄一下,并不会做出过激的行为,你放心。"
萧淑萍这才安心的点头,转身离开。
商容可以理解她母亲所要表达的意思,她没有想不开,只是想不通罢了。
商容把身体擦了干净,才走回卧室里,看着手机,便挣扎的要不要给方逮打电话。
她发抖的把手机给按亮,就开始胡思乱想。
她甚至假想,要是方逮知道了却骂她了,那她该怎办?
她自责趴在床沿啜泣。
直到手机突然的响了起来,恍若被烫到似的,她把手机惊恐的丢到床上。
直到看清楚是方逮打来的,她还迟疑的观望了好一阵子,这才擦了眼泪,终于鼓起勇气,把不停歇的手机给接听了起来。
"妈跟我说孟绚去骚扰你的事了,你还好吗?很抱歉,在你需要我时,我没办法陪在你身边。"
熟悉又充满温柔的声音,让她再也忍不住的泪崩。
"对不起,对不起。"她趴在床沿边上,哭的不能自控。
方逮的语气突然严肃,"干吗说对不起?商容,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但你不需要自责,姓孟的闯入屋里,还试图要伤害你,是他的问题,与你无关。"
商容一时沮丧又更是赌气的说,"那是他没有侵犯我成功,要是他真的侵犯我了,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方逮的声音突然低沉,像是只见其形不见其深的汪洋大海。
"所以,你不相信我?"
他说完才感叹的转头,看着已经睡熟的方省,他拍拍他的小手小脸,这才又放低音量,自诉的坦然,"我年轻些时,确实是有一些更为男性主义的固性思维,例如我会在意我的爱人是不是也曾把最无保留的一面,分享给别的男人过。"
"但是我曾经设想过,若是我的爱人在与我相遇之前,就曾有过失败的婚姻或是刻骨铭心的爱,那幺她受的伤是不是比我的伤更多?"
"既然如此,我应该做的,就不应该是继续的伤害她,更非让留在我身边的她,永远忘不掉那些伤痕。我会希望,我的爱人,只记得我对她的好,跟在一起的快乐。"
"所以,有什幺难过的就告诉我好吗?我们一起面对。"
方逮以肩膀夹住手机,就俯身哄哄被他吵醒的方省,大手抓住了往空中挥舞的小手,他握住小手亲了一下。
商容终于鼓起勇气,却小声的说:"我明明不喜欢,可是...身体仿佛不是自己能控制住的。"
商容的话,让他顿了一下,这才松开了握着的小手,坐直起身来,像是严肃的在沉思。
方逮还没开口,商容却藏不住话的紧闭着眼,一口气全说了,"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不知道为什幺,明明是被骚扰的,身体却发生了不应该发生的生理反应。对不起,对不起..."
商容说完开始啜泣。
方逮久久都没有再说话,正当商容猜疑她丈夫应该是生气了。
方逮才浅浅而语:"当皮肤受到触摸时,会启动皮肤毛囊近处的一种,较为特殊的蛋白质受体。由于抚摸引起的性器官充血和产生性刺激快慰,都与这个蛋白质受体息息相关。"
"因触摸会产生生理反应是正常人都会有的,身体的受器根本无法去判断触摸的刺激原,是来自何人。也因此,你不需要自责,也没有对不起我。"
商容被他的话绕的不知天南地北,她又直问:"我不懂,所以...你的意思是...就算是被不爱的人触摸,会意外的产生性刺激跟生理反应,这些些都是正常的?"
他浅浅的苦笑,细想他在研读医学博士时,曾看过不少跟受害者有关的精神心理上的研究论文,如今却是意外能派上用场了,"是,而且不仅仅是女性,男性也是如此。"
"所以,有一些女性难以从被性侵犯的事实里,得到自我的原谅,从伤害中抽离出来。有部份是因为她们无法原谅自己,为什幺被侵害了,还会产生不应该发生的生理反应,甚至在被侵害中发生性高潮反应。"
不是学医的人或许很难理解,但是学医的,但凡从最简单的性冲动的神经途径来探讨时,就可以理解为什幺受害者会自我挣扎,会困在性羞耻的自我怀疑中了。
她们是因为不理解,所以才会产生性羞耻。
例如:男性就算是被没有任何好感的人抚摸高敏感的部位,抑或者异性恋被同性恋者抚摸,还是会产生勃起的反应,甚至有性生理反应都是正常的,而这些男性的性冲动就与女性意外被挑起的生理反应,无异是相同的。
既是如此,就算被侵犯而产生性高潮,或者在当下有正常的生理反应,或是在被侵犯过程中,产生了性冲动反应。
都无关知不知羞耻,或是罪恶感。
因为受害者就是被侵犯了,与自不自愿或是生性淫荡犯贱的是与非毫无关系,这些些生理反应并无法代表什幺。
方逮认为,只有他跟商容说清楚了,她也才能更坦然的面对,她在对性上会遭遇到的自我拷问跟自我质疑。
同理,他认为女性只要理解了这些,也会避免更深层的二次伤害。
外人赋予的伤害,远远比不上自我责备。
她们在不理解之下,也会跟着那些外在的声音贬低自己,把生性放荡牢记于心,成为永远去不掉的守贞戒疤。
女性难以挣扎出性羞耻,是与知识思想,还有周围氛围有关的。
很多挣扎与破茧是无法一蹴可几的,是需要经过思想的累积,如打磨玉石般是需要时间积累的。
既然在短时间里,难以改变周围氛围跟根生蒂固的保守文化,那为何不试着去了解自己的身体,跟相关性知识呢?
唯有知识才是力量,也才能避免偏见,更能避免让自我深陷进沼泽,让本我落入驯服人心的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