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神经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直到姜澜安然无恙的走出餐厅门口,姜宁一颗心才终于稍稍放下。
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因过度用力而发白,等到松开时才后知后觉感到无力。
“姐姐。”
姜澜上车时还有些不自在,别扭地和姊姊打了声招呼后就没说话了。
虽然吧但是,还没和好呢。
坚守原则的姜小妹妹刚在心里为自己的坚定点赞,回头看到姜宁迟迟不发车,面无表情揉着手臂的动作。
嗯?吵架是什幺?和好是什幺?
上一秒还看着窗外表现青少年叛逆期的少女,下一秒就拉过姐姐的手,轻轻为她推揉起来。
“嗯......轻一点。”
指尖就从深埋的肌理间稍稍浮起,继续顺着肌肉按摩活络。
“你干嘛啦。”姜澜软呼呼的抱怨:“说过好几次了握笔不要那幺用力......你是不是又写了一下午的诉状?”
姜宁听了忍不住微笑:“没有,又不是学校考试,现在都用打字的了。”
“只是担心你,所以开车时紧张了些。”被按到痛点时皱了皱眉,察觉到对方按压力度放得更轻,就轻声安慰:“没事,一会就好。”
“......喔。”
10分钟后两人终于驱车走上回家的路。
姜澜也彻底把和好什幺的抛到了脑后,黏巴巴像是800年没见过姐姐似的,在车前置物箱上幼稚地用手指小人朝姜宁走去。
“姜澜,妳挡到后视镜了。”
小人就表演一次被吓到跌落悬崖的戏码。
“好喔~”
车子开得慢,经过医院时姜宁刻意停到了路边。
“今天没发生什幺吧?”转头看向妹妹,她不放心地确认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检查一下?”
“没有,我全程黏紧连萍,顾连萍比顾我的包还尽心。我们两个今天就是聚会上情比金坚、最亮眼的连体婴。”
“……”
姜宁弹了下妹妹的额头,无奈地要她正经点。
姜澜就配合的摀住额头佯装受创。
直到感觉姐姐的情绪没那幺紧绷了,她才说起今天的小小意外。
“他们点的饮料里有\'私心\',我没注意喝了一口。”
“后来才知道是工作人员点给女朋友的......但是!我一知道这件事就跑去厕所打抑制剂了,所以真的真的没事!”
一察觉到女人表情有些许不对,姜澜就赶忙解释。
“嗯,知道了。”
私心,情侣间常点来示爱的微酒精饮料。里面含有微量催情成分,也有暗示欢爱的意涵。
通常而言,里面的剂量只会让喝下的人在做时变得稍稍敏感一些,算不上什幺违规饮品,否则正经餐厅也不敢卖。
不过,那只是通常而言。
从姐姐那大概了解到野火的风评后,姜澜觉得对一些烂人,还是越小心越好。
姜宁显然跟她也是同样的想法。
甚至比她更加谨慎。
手指在方向盘上反复敲打,思虑再三后,还是决定保险点好。
“都到医院了,还是检查一下吧。”
可惜,这幺晚了也只有急诊。
刚结束上一个肠胃炎患者,后头还有好几个病情未明的病人,医生对眼前好手好脚、脸色红润的年轻女孩,显然没什幺耐心。
“打抑制剂已经很保险了你还想多保险?住院观察吗?”骂完人后,又口气不佳地喊下个病人进来。
脸皮薄的女孩就藏进姐姐怀里,羞愧脸红的被夹带着出门回家。
周五上午到校为止,姜澜身体看起来都没什幺异常。
可晚上姜宁一下班,刚刚推门回家。
面对满屋子的山茶花香,只觉得连呼吸都在灼烧。
“姜澜?”
没有得到回应。
她冷静地拉开玄关置放杂物的柜子,从里头拿出Alpha用强效抑制剂,对着手臂静脉打下。
冰冷的感觉迅速浇熄信息素引起的低烧。
Omega抑制剂放在同一个柜子的另一个抽屉──为了应对异性亲友同居可能的突发状况,专家建议应于玄关、房间、浴室都放置抑制剂。
“姜澜?”敲了敲妹妹的房门,顺道打开房外也一并配置的排风器开关。在听到里头难过的回应后才推门进入。
女孩在床上裹成一团。
床单被扯落,薄被大部分还落在地板上,只有一角盖在姜澜身上。
这还是她听到姐姐要进门,临时从地上拽回来的。
“姐姐......好热喔。”女孩不舒服的扯了扯被角,声音因燥热干渴而有些沙哑。
厚重的外出服早就换成轻薄睡裙。不负责任的薄被一角下,Omega修长白皙的双腿抵在床边。
姜宁只是微微一撇,很快便将视线移回妹妹的脸上。
“嗯,帮你打抑制剂。”
拆开包装、装上微型针头的样子,像个见惯风浪而稍嫌冷血的医生。
连说话都言简意赅,字词精简。
──如果你不是Omega的伴侣,也无意做出犯罪行为。
──那幺记住,发情期的Omega需要的只是抑制剂,而不是什幺狗屁温柔。
大学时修了许多性别议题的课,姜宁很清楚过度温柔暧昧的对待,只会让情况更糟。
可陷入周期性信息素快速分泌期──俗称发情期的女孩,显然对情绪的感知也更加娇气敏感。
姜澜委委屈屈地躲到了被子里,在里头哽咽抱怨:“已经打过......我都打两支了,一下就没用了。”
是不是过期了啊。
姜宁听罢一愣。
反应过来后,她快速走到垃圾桶边翻出用空的药罐。
“......”
还有半年才过保质期,何况上头印的日期通常都是建议使用时间,实际上药效能保存的时间应该更久。
连续两支不同时期购入的抑制剂,同时失效的可能有多高呢?
“你好,我这里是玉树社区779号,我姓姜。”
加大室内排风、为妹妹拿来水冷垫的同时,她拨通了紧急救援站电话。
“我妹妹可能有信息素失控的问题,请尽快派人来协助。”
驻站医生来的很快,15分钟内就到达姜家门口。
详细询问身体状况、用药情形,以及用检测仪分析姜澜外溢的信息素后,她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姜宁。
不知是不是想多了,姜宁总觉得那一眼挺微妙的。
“嗯......如果伴侣是处于发情期或性兴奋的状态下的话,作为Omega确实是会被对方的信息素影响而跟着发情的。”医生借着收拾器具的由头,避开和姜宁的眼神接触。“就算不在身边,但只要经过标记──无论是深度还是浅度的,腺体内残存的外来信息素,都会反映出对方的状况。”
“这种情况下,单方面使用抑制剂效用是比较小的,最好是对方也能自觉配合使用......”
“伴侣?”姜宁疑惑的重复。“但是医生,我妹妹目前并没有伴侣......”
“哎呀,年轻人嘛,可能感情没稳定,还不想跟家人说呢。”医生尴尬微笑:“正常,都是正常的。”
嗯?哪里正常?!
这下换姜澜懵了。
“不是、我真的没有。”她瞪大眼睛,从虚弱卧床到跳起来拉住医生只用了不到两秒,生龙活虎的不像个病人。“医生,你验错了吧?”
“不用担心,你这个年纪已经不算是早恋了,你姊姊应该......”能理解。
中年女医生原本还想安慰安慰小妹妹,可看着姜澜眼中的震惊与疑惑不似作假,话也就越说越小声。
这下严重了。
原以为只是情侣瞒着家人私定终生,现在看来,可能遇到的是犯罪被害人。
“两支抑制剂......但是算上昨天的,一共三支是吗?”中年女人瞬间换上更严肃专业的面孔,在稍加思索后,跟姜澜要了聚会时打的那支抑制剂空罐。
幸好姜澜是用不到包包就不会去整理的人,空药罐还完整的待在夹层中。
仪器检测后,医生对着瓶口嗅了嗅,把检测仪打印出来的成分单和空瓶交给了姜宁。“你可以闻闻看,虽然非常淡,但有股灰烬的味道。”
“……”
只是稍稍靠近,鼻端捕捉到一点点异味。
满室山茶花香中那微不可查的外来信息素,就仿佛鲜明到冲着姜宁而来。
“嗯,是有点。”
垂下眼眸,她悄悄握紧拳头,忍下想用山岚气息吞噬那股烟味的冲动。
“高浓度信息素──虽然马上摄入后面的抑制剂,稀释后只能浅标,但仍然是强迫标记。”
“如果确定要立案的话,我们这边可以直接连络信息素犯罪特办处,这个空罐也会做为证物由我直接带回去保存。”
至于姜澜这压不下来的发情期。
“Alpha的标记是最好的安抚,但如果没有伴侣或伴侣是Beta的话......”
临走前,女人从包中拿出几管Omega强效抑制剂。
“能撑过去就尽量撑。”
毕竟是强效型。
短期内连续使用对腺体会造成很大的负担。
第一管抑制剂是姜澜自己打的。
短时间内连打了2支普通型,再加上这支强效型。
药剂才刚刚推入一点,Omega因发情而泛红的脸庞,瞬间就失了血色。
腺体应激般跳动收缩着,空气中的山茶花香却随着排风机运作抽离而快速淡了下去。
“......”
姜澜摀着后颈,痛得说不出话来。
却还努力擡头,朝姐姐笑了笑。
五个小时后,12点。
明明身上的热潮已经烧过两轮了,Omega却还死命忍着。
直到室内信息素警报器响起,智能手表贴心的询问是否需要医疗救援。
身下已经一片泥泞,而她听着门外姐姐焦急的呼唤。
“没事。”拆开药剂包装,装上微型针头。
姜澜一边装出刚睡醒的浓重鼻音回答道:“刚刚睡着了没注意。”
“再打一针就好。”
针头按入肌肤时,几乎能感觉到颈后腺体快死去。
周六,凌晨4点。
迷迷糊糊间渐渐感到体温烧起,Omega认命地爬起身,摸向床头存放的第三支抑制剂。
可指尖还没摸到长型药管,就被另一双更加冰冷的手抓住。
姜宁,她的姊姊。
抓着手压了上来。
犬齿陷进颈侧的腺体前,温热的吐息在耳边轻声安抚。
“不会痛的。”她说。“不要怕。”
漫山的水雾浇熄野火余烬。
仿佛无止尽的热潮,也一并寻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