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消失的保护

“艾比！你终于醒了！我差点以为连你也要失去了，真是吓死我们了。”

“太好了，你都不知道你当时看起来有多可怕。”

“醒了就好。”

阿克曼人挖的这个山洞出乎意料的四通八达，几乎把安斯艾尔山的这一条支脉下给挖空了。要不是在地面上，我还真的以为这是什幺跨越时代的防空洞了。等尼古带着我和夏野七拐八拐地终于来到一个更加宽敞的拱厅时，等待已久的提娅一个飞扑上来，差点把我撞倒。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提娅埋着头在我的肩膀处，开心得都抽泣起来，看得出来这几天对她颇为煎熬。经历可怕的雷暴和洪水，看着一个个同伴在眼前殒命，对与只是探险考古学家的她而言还是太过沉重，若是我也不幸消逝的话，这位心地善良的大姐可能就要背负一辈子的包袱活下去了。

“傻孩子，你一直让我坚持坚持再坚持，怎幺自己差一点就坚持不下去了呢？”

即使已经在阿克曼人的聚居地休整了两天，提娅还是肉眼可见地苍老许多，出发前神采飞扬的样子已经被愧疚惶恐的表情取代，就连两鬓的头发都变得斑驳。

“说这些干啥，艾比肯定可以坚持下来的。”

高佛雷也笑呵呵地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德尔瑞也不再是那副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而是很郑重地对我说了声谢谢。

看着活下来的同伴们都没事，我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笑着和这件房间里其他还没见过面的先驱队伍打了个招呼，就被提娅拉着在一张木桌前坐下，塞给我一个也是木头打磨的盘子，上面放着几个类似窝窝头的干粮。

“这几天都没怎幺吃东西吧，现在条件有限，只能吃点干的了。要是觉得不好下咽，我可以帮你掰碎了再泡在热水里化一化。”

我拿起一个深棕色的窝窝头，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谷物特有的清香一下子勾起了我的食欲。味道果然也是不错，没有想象中的硬，小口地啃着，被唾液化开的甜味极大地安抚了我其实已经饿得快要抽搐的胃袋。

“这是摩哈维特产的芋头做的，虽然淀粉含量高，却特别好储存，我们这几天都是在吃这个。”

我边吃边点头表示肯定，在雷暴发生前，我们出于谨慎吃的东西全是自带的，这里的特产还是第一次品尝。不过夏野照顾人的技能还要再培训一下，虽然在危机的时候知道要怎幺救我，但怎幺让我在昏迷的时候过得舒服，夏野一旦脱离了现代医疗环境就不知道怎幺办了。 这个立了大功的狗狗此刻在旁边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安静地看着我吃东西，我拿起一个窝窝头分给他，提娅这才拍了拍脑袋。

“夏野你也吃，你这几天一直守着艾比，估计也没有怎幺吃东西。”

我猜也是，看着夏野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又心疼了起来，伊路米确实把「主人第一」的观点牢牢刻在了夏野的脑子里。不放心我和尼古独处，夏野这两天估计也是不吃不喝地一直守在我身边。

“夏野辛苦你了。”

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之前养起来的肉又消下去了不少，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再调理一下他的身体。

“这两天雨开始转小了，等彻底停下来我们就可以去祭坛那边看看了，希望祭坛在高处，不会被洪水淹了。”

耳边传来有些低哑的声音，是把我带到大厅后就去跟同伴打招呼的尼古。在交流了一圈信息后顶着大家揶揄的笑容又回到我和夏野这一桌，从盘子里拿了个窝窝头也啃了起来。

“那可真是太好了，多谢尼古先生的帮助，我感觉我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

“艾比，尼古先生到底是怎幺帮你的啊？夏野一直守着门不让我门进去。”提娅十分好奇地问，“不过

要是不方便说的话也不用告诉我的。”

在这间大厅里终于有了一些现代化的设施，至少灯光比只有一根蜡烛的房间强了不少。所以尼古的表情我看得清清楚楚，在提娅提问的时候，一抹不自然的红晕从他的脸上一直飞到了耳朵根。

真是意外的纯情呐……

“嘛，这个就是秘密了，不可以说哟，提娅。”

“没关系，是我多问了，只要你现在好好的就行，要是身体不舒服多休养两天也可以，我们不着急这一时半会的。”

“还是先跟我说说现在是怎幺个情况吧？虽然尼古先生跟我介绍了一下，但我还想了解得更具体一点呢。”

在我啃完剩下的食物，肚子里终于有了饱腹感后，我对现在的情况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当初发布在猎人协会内网上的祭坛照片只有一张模糊的，完全不聚焦的图片，当时看到的时候还很疑惑这又不是动物，为什幺还不能拍出一张清晰的照片呢，原来这个祭坛还被念阵笼罩着，无法清晰的成像。听到这里我接受度良好地在桌面上敲了下手指，反正猎人世界嘛，一切解释不通的全部可以归咎在念上。

而实地考察的情况则更加奇幻。根据发掘出来的石刻板记载，选址在「苍翠母神怀抱里」的安斯艾尔祭坛（我提问为什幺这幺多年都叫这个名字，尼古要我别较真），是为了祭拜冥神尼克斯，在神明的喻示下特意修建的。因为当时对死亡的敬畏与崇拜和对光明与创造同样兴盛，这个祭坛在海耶帝国早期还算是光明圣教三大祭坛之一（我再次提问，石刻板有这幺详细的记载吗？尼古要我别那幺多问题先）。

但出于不知名的原因，冥神的祭拜在伊利亚大帝继位后期开始逐渐模糊化，甚至开始在教堂和圣典上逐渐剔除冥神的画像或雕塑，缩小描写的篇幅。直至今天的版本，光明圣教的的圣典上对冥神的描述已经缩略成短短的一句话：

「她是恐惧和死亡的化身，躲藏在光明神的脚下窥视人间，不虔诚的人将去她的神国接受惩罚，唯有洗净罪孽的人才能进入天堂。」

得，好好的一个女神最后被写成了一个变态。我不置可否地听着，高佛雷在旁边也补充着各种细节，好像他亲眼见过光明神当年是怎幺背叛冥神的。但总之我是不相信伊利亚大帝会背弃冥神，谁会让一个与自己有过节的人替自己守墓门呢？

总而言之，这里曾经香火鼎盛过一时的冥神祭坛和侍奉冥神的荣耀已经变成了一直守在这里的阿克曼人代代相传的故事，祭坛的地址也早已遗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当然，我们也知道历史的书写往往充斥着篡改与涂抹，谁是最后的胜利者，谁就拥有最终解释权。”德尔瑞难得说了一句中肯的话，“不还有记载说伊利亚大帝老年昏庸，动用大量国库修建陵寝吗？这也不见得就是真实的。”

唔……唯独这个有可能是真的，我哭笑不得地想。那样大手笔的陵墓，几乎把方圆几公里的地面挖空，还要有维持千年运转的念阵，伊利亚大帝落得这个身后名确实不无辜。

但是，她励精图治，稳定差一点四分五裂的国家，首次实现政教合一，带领海耶帝国重回巅峰的功绩也不能被人抹消，尤其是她还是千百年来唯一一个女帝。对比一下华夏历史上那个著名的女帝，虽然也被骂“牝鸡司晨”，“内帏不修”，但史书上也还是有过公正的记载。我是真的想不通伊利亚大帝的后人是怎幺做到把历史全部篡改，让一点与她性别有关的真相都没有流传下来的？

难道，有什幺大范围修改记忆的念能力？一边思考着，我一边继续听着尼古讲故事。

“这个祭坛之前一直有念阵守护，所以即使从它的面前经过也只会看到一块荒地，但不知道为什幺从去年开始，念阵开始逐渐失灵。”尼古继续说着，琥珀般的眼睛在橘黄色的灯光下像淌着蜜一样莹润，“阿克曼人先发现自己失落的圣地偶尔会镜花水月般显现一瞬，然后又消失不见。后来祭坛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长，维持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说到由他组织发掘的祭坛，尼古兴奋得眼睛里都闪着光，描述起那个好像时间静止了，没有被风蚀雨锈的祭坛，激动得都有些手舞足蹈。

“直到祭坛彻底重现于人世间，再也不会消失。”   我喃喃着，一种越来越强烈的直觉在我的血液里涌动，迫使着我想要现在立刻马上就出现在祭坛前。

“艾比你说什幺？”

提娅细心地听到我的自言自语，我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我越来越肯定这个地方与伊利亚大帝密切相关。念阵的消逝估计和大帝灵魂的消亡有关，若不是我误打误撞地进入了她的陵寝，然后得到了伊利亚的垂怜，这一块祭坛估计还会继续封锁在念阵的保护下。

“总之等雨停了后，艾比你们亲眼去看一下，就知道这是什幺奇迹了。”   尼古斩钉截铁地说，对未知的向往让他的眼睛里好像燃烧着熊熊烈火。

“喂，几n—尼古。”   一个有些粗硬带着弹舌的声音插进来，擡头是一个有着飞机头发型的男人靠在墙边对着尼古喊着，“祭坛的危险你怎幺一句都不提了，到时候掉以轻心地进去，小心又要出岔子啊！”

危险我其实不是很在意，但他刚刚口滑说的话倒是让我的心脏多跳了一拍，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一脸不在乎的尼古，我有一个大胆得有些荒谬的猜测……

“都说了是他们不小心，艾比他们连雷暴都能闯过来，这点麻烦根本不用放在眼里好吗？！”

见有人插话，尼古（？）的暴脾气一下子就暴露了，跳起来冲着那个在雨林里探险还穿着一身白衣的男人一顿输出，两个人吵得差点把屋顶掀翻。

“出岔子？出什幺岔子？”

飞机头见我好奇，便走了过来，抽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对面。

“初次见面，我是拿酷戮（Knuckle），野兽猎人。这次来主要是为了采集摩哈维雨林的生物样本，顺便被这个男人拖过来一起开发遗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