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库洛洛,没想到再见到你又是在艾比身边,你要做什幺解释吗?”
伊路米紧紧搂住趴伏在怀里的艾比,一下一下地梳理着艾比散落下来的长发,对着库洛洛十分冷淡地问着,而自知闯了祸的艾比缩在伊路米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任由伊路米滚烫的手掌心隔着头发抚摸自己的后脖颈。
墨黑的发丝黏在艾比微微出汗的后背上,库洛洛的手指痉挛似地抽动了一下,按耐下想要替艾比把头发撩起来的欲望。
“说来也巧,艾比救了身受重伤的我,好心收留我养伤。诶?艾比不会没有告诉你吧?哎呀,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些?”
库洛洛假装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巴,一双黑色的眼睛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愉悦。艾比的脸扭曲了一下,同样是黑色的眼睛里则全是对库洛洛恼怒的光,闪亮得比床头的灯还要明亮,赶紧环住伊路米的脖子,把自己全部柔软的内里都贴在男人身上。
“伊路米,你别听他瞎说,我是把他捡回来以后太累一时忘记跟你说了,后面就以为已经说过了,见你没反应就以为你默认同意,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艾比为自己反驳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伊路米身上的念压越来越沉重,逐渐压得艾比有些喘不过气。不敢反抗怕让伊路米更加生气,只能硬抗着,艾比怎幺晒也晒不黑的苍白色肌肤上被逼出了一抹柔红,给平时神采飞扬的艾比带上了弱势。
但这一抹红只留给伊路米吗?库洛洛回想着平时只要下了床,就总是明里暗里与自己针锋相对的艾比,觉得这个故意示弱给伊路米看的样子十分碍眼,嘴上说的话就变了味。
“也是我不好,白天艾比忙着研究就已经很累了,晚上还要照顾我,难免思虑会有不周,伊路米你就体谅一下她吧。”
伊路米低垂下眼睛,看着怀里缩成一团,哪怕呼吸都困难起来也没有撑起缠来对抗自己念压的艾比,不知道在思考些什幺。掌心下是跳动的脉搏,可以透过血与肉察觉到脆弱的颈骨,他再知道不过应该用几分力气才能折断。
这个越来越喜欢在自己容忍底线上蹦跶的女人,只要放出去就总会惹出一堆事端来等着自己来擦屁股。可只要自己一出现,就又会乖乖地回到自己身边,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用说。这种见到自己后,发自内心的喜悦于顺从又让伊路米确信,自己对艾比的掌控依旧十分有效。
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是早就决定好只要握住她的心就足够了吗?
艾比能够自己为自己觅到饵食,不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吗?
一见到自己就完全把库洛洛抛在脑后,还不足以证明艾比最在乎的人只有自己吗?
可为什幺心中翻涌的恶念越来越难以平息?
伊路米平静的表面下其实翻滚着无人知晓的波涛,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自己生气得想要杀人的时候就会产生这种恶意,陌生是为什幺呢?这一切不是早就自己想好的吗?已经做出的决定就应该贯彻到底,可为什幺会心里的怒火这幺难以平息呢?
“库洛洛,你给我闭嘴!”
而这一头,艾比已经被库洛洛的绿茶发言气得要冲过去杀人灭口了,可想要暴起的动作被伊路米牢牢按住。不是不想让库洛洛喋血当场,只是不想让许久没有抱入怀里的温暖离开自己。
伊路米还没有意识到,因为失去过一次所以更加珍惜,因为失败过一次所以更加警惕,因为自己都不知道的爱意会在反复咂摸中发酵所以变得愈发醇厚。就如同绝望的堆积会使得希望愈发耀眼一般,来自黑暗世界的人,他的爱意只会在痛苦与不幸之中孕育生长,如淤泥里的花朵一般盛放在污浊之中。
艾比挣扎得愈剧烈,绽放得愈美丽,伊路米的爱就越深沉。从本质上来说,在房间里对峙的两个男人并没有什幺区别,都是无法正常感受爱恨的可怜虫罢了。
“你说的有道理,我确实应该更体谅艾比一些。”伊路米依旧语气平静地回应着库洛洛的挑衅,“毕竟让自己的妻子变得强大是作为丈夫的责任,让妻子独自寻找材料已经是我的失职了。”
说着还低下头在艾比光洁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艾比做得不错哟,每一次找的原料质量都很好,比在流行街里随便抓的人有用多了。”
一下就把库洛洛贬为耗材,和其他给艾比提供念气的人没有区别。听到这句话的库洛洛也没有在意,只是对被伊路米按在怀里,仍挣扎着想要冲过来结果自己的艾比笑了笑。
“不要生气啊艾比,虽然你生气的样子总是让我有些忍不住,但现在可不是好时机。”
明明知道说这些话会把艾比越推越远,这两个星期难得相处攒下来的情谊都会消失殆尽,可库洛洛却控制不住地想要挑拨艾比和伊路米之间的关系,想要看那个面不改色的男人表情出现裂痕的样子。
“那还请你管好自己,对了,你最近有体检过吗?近期还有其他性|生活吗?应该没有携带什幺传染病吧?艾比,下一次要记得先查清楚了再做?自己的身体要爱惜,明白了吗?”
只要艾比在自己的怀里,就等于稳操胜券,伊路米对于库洛洛的这些言语丝毫不在意,甚至还低下头对气得龇牙咧嘴的艾比教育起来。
“我错了,回家就去做一次全面体检。”
艾比立刻乖巧地认错,把脸都埋进了伊路米的颈项,乖得简直不可思议。
被两个人一起挤兑,即使是库洛洛此刻也难以疏解心中的郁闷。本来只是想要尝个鲜,能把艾比的能力摸清楚后偷走最好,却莫名其妙变成和人家的正牌老公唇枪舌战的场面,库洛洛一时有些想不通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之前端着的风度现在成为库洛洛维持脸面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和伊路米平静的表面地下实则翻滚着波涛巨浪差不多,库洛洛看似漫不经心的微笑下其实也在疯狂暴涨着潮水。
因为好奇,所以想要。
这种欲望伴随着库洛洛成长,伴随着他一步一步走出流行街,带领着伙伴们成为A级通缉犯罪团体,从来没有过败绩。
好奇艾比究竟怎样才会承受不住痛苦而崩溃,好奇艾比的眼睛要看到什幺才会失去光彩,好奇艾比的身体为什幺可以自动痊愈伤害……所以一点点靠近,想要把她抢过来。
可花心思布下的局现在全部功亏一篑了,不,这个局从来就没有成功过,从头到尾进入这个局的只有自己而已。在这两个星期的相处里,自己除了在艾比的身体里面,是没有留下半点有用的印记。也是,早就知道她喜欢疼痛,喜欢被狠狠地肏弄,这种春雨润物的手段怎幺会对这个心比金子还冷的女人有用呢?
真是失策。
不是没有别的手段可以让艾比失踪,消失在揍敌客的视野里,从此变成自己一个人的所有物。把她变成一张等着被他弄脏的白纸,一个可以被他摆弄调教的漂亮人偶。自己是有这样的手段的,可为什幺从来没有用过这些方法?
无非是每次起了这样的念头,可只要注视着艾比的眼睛就会想要一直看下去,想要看更多的光,而不是失去后的空洞,哪怕对着自己充满恼怒的样子也是生动有趣的。伊路米也是这样想的吧,所以宁可给她按上翅膀,也没有血淋淋的折断,就冲这一点,自己还真是比不过。
库洛洛突然觉得有些疲惫,从一开始就没有入局的争斗现在觉得有些难堪。
是时候离开了。
在艾比一个人的时候没有做什幺就已经错失良机,现在要再想做什幺也是无可奈何。但库洛洛没那幺容易认输,或者说这一出戏反而让他更加想要尝试挑战。
“要我配合一起去吗?性|生活倒是有一段时间没有了。虽然我自认为身体是很健康的,不过要是你们不放心的话,我也可以陪着走一趟。”
“不用了,你们在一起两个星期,也差不多没什幺用了,剩下的那点价值也不重要,艾比我们不要了好不好?”
伊路米低下头问艾比,还没等艾比回答,库洛洛就十分惊讶地说:“没用了?所以每个男人都是有时限的?还是说有次数限制?那伊路米你岂不是早就没用了?难怪这幺大度呢。”
这句话也是不该说的,本来都已经强忍着把事态抹得好看了一点,可看着艾比紧紧搂着伊路米的样子
库洛洛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舌头。
“伊路米你别理他,我本来就是有的吃就吃两口,不是非要他不可。”
什幺得罪幻影旅团团长的后果已经不在恼怒的艾比考虑范围内,她现在能想的只有伊路米千万不要因为库洛洛的话生气,而一时上头把库洛洛干死在这里。这样世界线的扭曲会变成什幺样子她都无法想象。
“艾比,你这幺说的话我可是会很伤心的呐。”
库洛洛有些头疼地甩了甩额前的刘海,
但伊路米其实远没有艾比想象的恼怒,毕竟艾比的所有态度都证明了库洛洛不过是个偶然闯进来,想要分一杯羹的流浪狗。是自己的艾比好心收留了他,才给了他继续在这里狂吠的机会。甚至他是不是真的被人追赶而身受重伤都有待商榷,男人的把戏,还是男人看的最清楚。
没关系,一切都还在正轨上。
艾比没有再犯上次和宫村夏野跑掉时,不愿意跟自己回家的错误,那自己也没有必要罚她。毕竟艾比这样在黑暗中发光的女人,会吸引库洛洛这样满脑子污秽的男人,很正常。就连西耶斯洛家的那个金毛小子也缠着艾比不放,自己在宴会上看得清楚,身为丈夫这点容人之度还是有的。
“所以库洛洛你的伤养好了吗?”
“养好了,多亏艾比的照顾,作为感谢,想邀请艾比来参加下个月初的友客鑫拍卖会,到时候会有大礼相送。”
“我不是已经拒绝了吗?”艾比扭过头表示抗议。
“我不是也告诉你可以在考虑考虑吗?”库洛洛态度很好地又堵了回去。
“艾比你怎幺说?想去吗?想去的话就可以先回家一趟,我再陪你一起去。”
“我是没有很想去啦,只是对那个伊迪丝的爱有点兴趣而已。”见伊路米一直都没有生气的意思,艾比一开始装怂的胆子又渐渐肥了起来,坐在伊路米的腿上开始撒娇,“我们还是回家去吧,我也想艾尼亚了,这边的事情等提娅直接跟联系就行。”
“伊迪丝的爱?那不是你很关注的一颗粉钻吗?如果你很想去看看的话我倒是可以陪你去,价格合适的话也可以直接买下来。”
“哎呀,这些都可以再商量啦。”
……
真是恃宠而骄。看着又恢复活力的女人,库洛洛想了一下如果自己和伊路米对掉一下位置,自己会怎幺做。大概艾比已经被【密室游鱼】吃成一块一块的了吧,没有念力不是更好掌控吗?想要一个人,不把她的羽翼折断,不把她的亲人朋友之类的繁琐枝叶剪掉,不把她关进自己的笼子里,不让她成为只为自己而唱的莺怎幺行?
库洛洛在心中叹了口气,自从遇到艾比以后,自己叹气的次数都变多了。当她的丈夫可真不是一般人就可以的,要和这样强烈的独占欲作斗争,伊路米赢的真不容易。
可这样漂亮的鸟,并不是靠歌喉吸引人类垂怜的夜莺,而是可以振翅高飞的山鹰,是会被关起来就宁可扑向荆棘死去的荆棘鸟,伊路米已经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实了这一点。而所谓独占欲,呵,有什幺独占欲比得上鹰哨一吹,就能让飞在外面翱翔的鹰乖乖跟自己回家来得愉悦。
“那今天就先这样,如果二位打算来的话,可以提前联系,我先告辞了。”
伊路米听到库洛洛维持着最后体面,让自己看起来不那幺像落荒而逃的再见,才擡起漆黑的眼睛看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不过是个失败的野犬,和西索一样,不足为虑呢。
作者说:最终伊路米还是控制欲超过了占有欲,维持住了自己的人设,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