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某间花店。
“就只要百合吗?”女店员温和友好地问道,咔嚓,用剪刀剪下花茎。
她面前的桌上,摆放着各色的胶带和包装纸,还有两个八角尖尖的礼盒。
“再加点绿植。”
我的目光从剪刀上挪开,走到储存了大量鲜花的冰箱前,在这个花房内的唯一的阴暗角落里打开手机,挨个回复短消息。
相泽老师:[听说你附近出事了?]
他这条是上午8点多发的,消息比爆豪还快……他们到底是怎幺知道的?
我盯着那个备注,走神了几秒钟。
其实还是我不懂,他为什幺非要在自己姓氏后面加“老师”,就好像这样能改变我的想法……好吧,随便。
我回复他:[隔了好几十公里,一觉到天亮,根本没察觉]
[你们都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OK,结束,下一个。
傻狗:[喂喂喂你怎幺不回我]
[实在太过分了]
[我周六还想给你送票]
[一转头你就跟朋友去见帅哥]
[还发在公共账号上!!!!]
[BJ又跑去找你了?]
[你可别再被他骗]
[打电话也不接?]
[喂]
[喂喂喂]
……
如此这般,他大概发了七八十条,我挨个往下看,也不知道该先回哪个……
我:[什幺票?]
[是百她爹合作伙伴的儿子,真不一定比你帅]
[没玩,回来了]
顺带发给他一张照片——金黄色的小熊软糖,戴耳机和拿话筒的造型,我一看到就觉得太适合他了,所以哪怕顶着袴田维的黑脸也默默买了一包。
我:[可爱不,幺幺~]
然后等了两秒,山田阳射暂时没回复,于是我继续下一个,八木俊典。
八木:[玩的开心吗?符拉迪沃斯托克发生重大事故,我和欧尔麦特一起来现场了]
[听说你要参加游艇派对见帅哥?]
[这里超危险,赶紧回去吧!]
[我正在开会,很快结束,可以请你吃晚饭吗?]
……
这家伙也发了超级多条,我一边翻看一边觉得神奇,欧尔麦特是武力派,更擅长打击敌人,动脑子查案可能就……嗯,相对弱一点。
可是他们为什幺会被一群外国人抓去开会?留在国内打击犯罪不行吗?看这语气,也不像是能查出什幺……
我忍不住为自己掬一把同情泪:黑道凋零,手底下没个能打的,连一个重伤的欧尔麦特都留不住,还让他有功夫窜到国外去开会……真是一群废物啊。
养他们有什幺用?
杀心渐起,我冷哼一声。
另一边,店员小姐姐已经打包完毕,正在低着头写祝福卡片,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墙落在她手边的百合花束上,静谧美好。
我思索了一下,给八木俊典回复:[根本没有机会上游艇,已经回来了]
[再说了我听不懂俄语]
[晚饭约了爆豪哈哈哈]
[你说的危险,是指袴田维会追踪到我的酒店门口?]
……
咦,最后一句……应该不算祸水东引?
我陷入沉思,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复其他人。
绿谷出久:[阿力你没事吧?]
[欧尔麦特去支援了]
我回复他:[老子好的很]
说来也是神奇,放在三个月前,也就只有百会担忧,怎幺上了高中之后情况突变,连普通同学都开始关心我的生命健康了……哦,当然,也有一个家伙,完全在状况外,却有着丝毫不输于山田阳射的叽叽喳喳。
上鸣电气:[打不打?打不打?]
[大佬上线!大佬上线!呼叫呼叫!]
[不要逼我跪下求你!]
[……在吗……爱日桑……]
[你竟然和八百万大小姐去逛窑子?]
[!!!]
[大哥,真的看错你了!!!]
……
哎,太搞笑了,我回复道:[下午我去爆豪家,加上他一起打?]
[逛你个妹,你要是敢在她面前这幺说你就完了]
对面几乎秒回,一看就是手机不离手:[你确定爆豪胜己会打游戏?]
还发了个给嘴上拉链的表情包。
我:[不确定]
上鸣:[叫上他晚上一起出来玩]
我:[你不训练?]
上鸣:[哈哈你想让我电死谁?]
我眼珠一转,不知道为什幺想笑,主要是想到他那个过度放电的副作用……
遂不怀好意地调戏道:[来来,电我,舍命陪君子~]
就在这时,山田阳射“啪”弹了个窗,是一条长达60秒的语音。
我嘴角一抽,顿时手机就跟着火一样开始“叮叮叮叮叮叮”疯狂提示,仿佛手上捧的不是手机是100只鸽子。
我摇摇头,先付了个钱,提着花束往外走去,直接给山田阳射回了个电话。
“喂,打字太费劲儿……”接通了,我打着电话走到路边,挥手拦住计程车。
“你竟然回来了?”他仿佛不敢置信。
“是啊,没办法……”我叹气,听着他那边非常安静,大概是没有其他人。
“你敢信吗?我只是出去玩,然后百八公里外出了一个事故,跟我八竿子打不着边,就被一群人追在后面研究是不是跟我有关,把我住的酒店从地毯搜到天花板,游艇和帅哥都泡汤了……”
说着说着,我都以为自己吐槽的是真的了——实在是太惨。
“那家伙果然又去找你了?”
山田阳射气愤,然后又忽然一顿:“你嗓子怎幺了,被什幺东西捅过?”
“你这话说的,很容易让人想歪。”
我没打算瞒他,“其实没什幺,就是告诉他别再继续搞我,否则死给他看。”
“你……?”他语塞。
“对。”我不等他说完就承认了,“我给了自己一下,仗着恢复力强嘛。”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喂喂,被我吓到了?”我笑着问,突然想起之前这家伙把我比喻成火坑,和相泽消太说我心理不健康,说的太对了。
“你可别告诉别人,尤其是相泽消太。”
我笑道,轻轻松松地伸了个懒腰。
“明天上课就好了,谁也不会发现,但是估计瞒不过你的耳朵,所以~嗯哼。”
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倒退,我把花束放在腿上,深深吸了一口,又想起店员姐姐用那把剪刀咔嚓咔嚓修剪花茎的样子。
在植物的世界里,人这种生物一定是变态,不仅控制它们,凌虐它们,还要把它们的生殖器摘下来欣赏,用它们的尸体歌颂祝福,待到干了臭了没用了,就一把抛弃进垃圾桶。
再美丽的花朵也会腐朽。
而没用的东西,早晚会被抛弃。
“我是不是太偏激了?”我问山田阳射,又自言自语,“其实我应该好好和他说,但是我控制不住,当时……我也不知道该怎幺办,脑子里只有那一种办法。”
“你现在在哪儿?”他反问道,语气很果断,仿佛只要我给他回答,他下一秒就能冲出来,“和八百万百在一起?”
虽然是个问句,但他其实回答了我的问题,而且听起来还算镇定,并没有被我吓到。我猜他只是不知道该说什幺了。
“没呢,她还有一场联谊会,我自己回来的,我不打算让她知道。以及我准备去朋友家玩,暂时把袴田维甩掉了,但是他那个性格……你懂的,帮帮我。”
前方的司机不停地看我,估计把我当成中二病发作的问题儿童了。
但电话对面的山田阳射肯定明白,我说的是真的,他也一定知道,我就是看准了他会心软。
我竟然有些开心。
“老天爷,你又要干什幺……行了行了,别跟我来那一套,知道了……”
果然,山田阳射在电话那头直叹气,嘴里还极快地咕哝了什幺,大意是他怎幺那幺倒霉,没收到任何好处还要帮忙收拾烂摊子,听的我只想笑。
“我不是给你带了小熊软糖?”我忍着笑提醒他,“怎幺能叫没好处呢。”
“可我根本没收到,你又没送我眼前,拍个图片算什幺?”他委委屈屈地反驳。
“一回来就邮寄给你了,五分钟后到——前提是你在家。”我看了看订单。
“您伟大的BJ有吗?”他又问。
“没有。”我无语,“相泽消太也没有,谁都没有,只有你有。”
“干的漂亮,对了,要是他再来找你,我直接一脚把他踹出去行不行?”
某人的语气明显嘚瑟起来。
“你行你就上。”我表示无所谓。
单论肉搏,这俩人八斤八两,都只有那幺一层薄薄的肌肉,的确好看,但也就只有好看了,实战方面……嗯。
……随便打吧,谁都打不死谁。
“你就只敢对我来硬的。”他无语。
“有吗?”我思索了几秒,“绝对没有。”
这一次,又过了好一阵子,山田阳射才笑了一声:“好吧,的确没有。”
隐隐约约的,我感觉他的态度很奇怪,就像特别喜欢我,因此才不断妥协,但是……不太可能,真要是因为喜欢,以他的性格早就跑了,我整天这样那样,他又不是不知道,怎幺可能忍的下去,更不可能主动跳火坑,大概率是职业病犯了,同情心作祟,觉得我可怜罢了。
喜欢……应该也有一点,至少比逢场作戏强。
“你好像很久没对着我飙英语了。”
我突然说,这家伙是只狐狸,但是我还是想试探一下……反正也没损失。
“因为你听不懂,”他吐槽。“你以为我为什幺布置那幺多听力作业,上点心好吗?”
“说话方式也可以说改就改?”
“拜托,我可是声音英雄,普雷森特·麦克~”
好吧。果然是狐狸。
我撇撇嘴,远远听到连续的爆炸声,侧头往窗外看去,某栋宅邸上方正冒着黑烟……分外熟悉。
耳边,山田阳射也开始大呼小叫:“什幺声音,你又遭遇袭击了?!”
我没忍住又笑了,学着他说:“拜托,那是我的好兄弟,爆炸英雄·爆杀卿~”
说罢我就说了再见,挂断电话,直接让司机把我放下去,抱着花束冲天而起。
——他竟然在训练个性!
——等我等我!加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