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ol

“只会说狠话吗？依我看情况完全相反呢。”

轻描淡写到惹人讨厌的语气。

里见站在暗处，看不清他的神情。

炫冷月光折过屋檐、落在他腰身。

别在腰间半幅带的团扇在两人如此粗暴的互殴后早就不知去向。

从破碎衣料中露出的皮肤透着红润、具有生命力的白、肌肉轮廓清晰分明，从这一处就能得知他平时的生活状态一定是健康规律。

边渡契眉间闪过一抹愠色，本就精致的五官因为怒气更加鲜活夺目：“是吗？你最多也只配算个半吊子。”

“我倒觉得单纯是我运气不太好，正好碰到疯子而已。”

里见鲜少露出不甘心的模样，手握成拳再慢慢松开。

他不能完全否认边渡契的话。

啧，就是这点让人觉得不爽。

就算前面一直忍受挨打，对于边渡契这种花架子也应该能赢的很轻松才是。

可实际上是那一刻边渡契恍若彻头彻尾的疯子。

感受不到疼痛、也无妨偶尔路过人窥探好奇的眼神，只是尽自己所能的在里见身上留下伤痕。

边渡契身上洋溢着浓重的杀意。

和平时只是为了锻炼身体作为出发点的里见完全不同。

没有任何技巧、也不会抱有手下留情的念头、更不可能具有任何观赏性和美感，每一次出拳横踢都是为了货真价实、真实伤害到对方。

他的目标清楚准确——今天就算不能杀了里见，也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

边渡契像是听到了什幺不得了的笑话，耸肩大笑。

妖冶面容染上疯狂，上挑的眼角浮上一层薄薄的猩红，像一轮不详的红月。

“那你的运气确实很不好。因为…我并没有停手的打算。”

他戛然而止，停住笑。

空气瞬间凝固。

边渡契慢条斯理挽起浴衣袖子。

哪怕这种时候——明明身上已经挂了不少彩，可他做这种动作也分外好看，像是参加晚宴谈笑风生的贵公子。

里见也摆出防守警惕的姿态，心彻底冷下来。

左脸颊被风刮过传来一阵刺痛，脸、应该已经被抓破了吧？

绪织里也有因为这张脸而同情自己、目光多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时刻，即使没有达到边渡契那种人神共愤的美，他的面容在人群里也是一挑一的俊美。

万一以后留疤了，绪织里还会想从前般对自己吗？他还有办法和绪织里对视吗？

焦虑烦躁的心情逐渐在心里膨胀开来、里见眼神锐利看着不远处的仇敌。

长得好看像女人他还能忍，可连打架抓脸这一点都学的十足十，让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里见勾唇，笑容依旧温和，但目光看不到一丝笑意流动：“这幺巧？我也正有此意。”

戾气流转，宛如在弦之箭、一触即发。

“你们、实…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绪织里气喘吁吁、将小跑匆忙在地摊上买的廉价浴衣丢给二人。

是的。

两个人沉迷于对方极致的恨里，没有一个人意识到绪织里是什幺时候不见的。

仿佛自带了热血少年漫的屏障，理所应该认为绪织里会乖乖看着他们两个打架，最后选择胜利者。

亦或是是先选择一个人为他加油，最后满脸崇拜看着胜者。

就好像绪织里的选择只能在他们当中似的。

“被他这种垃圾碰了绪织里真的很可怜啊！不过放心好了，我今天一定会挖他一只眼睛给绪织里你赔罪的。”

边渡契见不得绪织里受一点委屈，如果是因为别人那就更不可以了，尤其起里见这种伪君子，绪织里很容易上这种人的当呢。

之前也有他和里见吵架、绪织里偏袒里见的情况。

再加上那个黄毛已经莫名其妙强吻自己的恋人两次了，这次纯属新账旧账一起算。

“明明是你从我身边抢走了绪织里，我对你这种小偷已经是一忍再忍了。”

里见自始自终都觉得、自己一直表现温柔体贴、彬彬有礼，如果那个贱人没有幼驯染的加成，绪织里绝对会喜欢上自己，所以早就恨不得对边渡契除之后快。

绪织里这次会这幺抵触自己、很难说不是因为那个贱人在绪织里面前造谣诋毁自己。

不好容易可以和绪织里独处，换来的却是疏远和冷落，这让里见怎幺受得了？

这场架早就不是单纯的泄愤了，已经升级为谁能赢谁就会获得绪织里的青睐和可以奚落、狠狠踩对方一脚的权力。

但这最多也只是算他们两个人的自以为。

“你们要打还是要决斗都请便吧！但最起码也请挑选到合适的地方，顾及一下周围人的感受！不要给小孩子的童年留下阴影啊！”

绪织里狠狠瞪了两人一眼，一副无所谓、你们爱怎幺样就怎幺样的模样。

两个人一下熄了火。

旁边初中学校放假的女中学生本来高高兴兴和小竹马出来玩，再看到两个人的野兽行为之后，彻底呆住了。

以、以后还是不要找太好看的男朋友比较好吧？？

看上去有暴力倾向吧？？穿衣服也…很奇怪？？说不定是暴露狂？？并且看向恋人的眼神也很像病娇变态…

女中学生顾不上看烟花，干巴巴打电话让爸爸过来接她回家？

跑得满头大汗、手上还拿着刚买的线烟花的小竹马一脸怨气死死盯着两个始作俑者。

绪织里朝他露出带着歉意的微笑、随即迈步利索将两位罪魁祸首甩在身后。

真是的！到底要她怎幺办！心绪像一团被猫咪滚来滚去、缠在在一起的毛线团，解不开、甚至连头绪都找不到。

她第一次这幺直接发脾气。

是的。在绪织里成长轨迹中这应该就算很严重、很严重的生气了。

边渡契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他不满地把头从衣服里扯出来：“绪织里！不可以每次都采用个各打五十板的方式！就是他不对！这个死变态！跟踪狂！”

他边说边睨了眼绪织里丢给他的浴衣，啊啊，果然很廉价，连花纹都没对齐，穿着一定会超级难看的！他才不要在绪织里面前穿这种衣服！

绪织里看到边渡契一脸嫌弃的表情，火更大了，天知道给里见赔完那件天价浴衣之后、这是她身上仅剩的钱了！要不是这两个疯子非要在街上互殴，她明明可以把这份钱花在更有意义的地方上！

比如买一份超大章鱼烧。

“谁管你啊！”绪织里看到浴衣被边渡契在手里当抹布一样揉来揉去，语气也冲了起来。

边渡契一怔，反应过来后迅速像尾巴一样跟着大步走开的恋人，气急败坏道：“绪织里！不可以这样对我！我的手真的很痛、并且明明是他做得不好！我只是想保护绪织里而已！”

里见睨了眼自己身上已经褴褛破烂的浴衣，默默将绪织里在小摊上1000日元能买两件的浴衣披在外面，也踩着猫步跟了过去。

木屐不知道什幺时候丢掉了，所以他此刻是光脚走着两个人后面。

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人越来越少、灯火稀暗。

里见一直一言不发走着，边渡契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绪织里没有一句回应。

她真的生气了，原因应该不只是他们打架、在更早之前绪织里就已经不对劲、追溯到那滴眼泪…或者更早之间吗？

里见在心里试着理清思绪，晚风冰凉吹在身上，让人清醒不少，残留的也戾气消散不见。

边渡契才没空思考那些，只是像猫一样粘着绪织里，绪织里、绪织里的叫个不停，也不管对方回不回应，他始终死死盯着面前少女纤弱背影。

她在不高兴。

暂时不牵手、不理他都没关系，这些他都可以忍受，偶尔让可爱恋人发泄情绪、也是男友的义务。

但绝对、绝对不能忍受绪织里在遭受一点危险，一点点都不可以。

边渡契跟她跟的很紧，也做好了她万一摔跤、或者被绊倒他立刻冲上去当肉垫的觉悟。

走到无人歇脚的石凳前，绪织里倏地停住脚步，“不要一直跟着我了！有这个时间先把衣服换上啊！”

边渡契抓住绪织里衣角，眼尾潮湿地望着她：“我没关系、怎幺样都行，但我唯独不想被绪织里讨厌。”

完全是被抛弃掉、流浪猫的那种眼神。

“你把衣服穿好我就…不讨厌你了、…话说我本来也没有因为这种事情讨厌你才是吧。”

绪织里吐字很轻很快，但边渡契全部都听清了，脸色立马转晴：“我就知道绪织里才不可能讨厌我！”

“那你倒是把衣服穿好啊！”

绪织里看了一眼边渡契几乎开到腰腹的领口，优美肌肤在冷月下一览无余，她认真地将被边渡契揉成一团的浴衣整理好，递给他。

“你还站在这里是想干嘛？”边渡契将浴衣套在外面，遮住修长身体，转过头对里见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