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宜求救的话就在嘴边,生生给咽了回去。
她这时还有力气反省,怎幺老依赖人仙君,自己说到底也是神仙。
突然从正堂处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呼唤,“我儿何在?”
下一秒,拥挤的人群瞬间噤声,齐刷刷转了个弯,露出正捏着火符却还没来得及点的苏宜和挂在她身上的小葫芦。
她茫然擡头,一个面目垂老却神态矍铄,四肢有力的老人家正笑眯眯的缓步而来。
好眼熟,苏宜和陈二心底同时响起这个声音。
正巧小葫芦这时幽幽转醒,还莫名砸吧了嘴,当着他爹和众人的面舔了舔苏宜的脸,餍足道:“从来没吃这幺饱过,留下来跟我成亲吧。”
“女主有生命危险,那个村里有一个难搞的恶鬼呢。”
系统冷漠提醒,偏偏静渊比它更冷漠。
“会有人救她的。”
“你说那个瓜娃子?他不是被你搞晕过去了吗?”
静渊从村子出来后就回到了洞府,这里清幽安静,能安抚他突如其来的疯病。
他吐息一会儿,结束打坐,才懒怠回了一句,“他比我想的更有能耐,连致命的归西丹都能吞噬,命不该绝。”
归西丹,字面意思,一种无解的毒药。
“哈?”系统瞧他,是一个冷冷淡淡,却又优雅华贵的郎君模样,心却黑的彻底,不由敬佩道,“倒是小瞧你了。”
静渊没说的是,他在那瓜娃子身上闻到了自己内丹的味道,且比苏宜身上的更浓烈。
偏偏苏宜在,静渊不好直接把这人弄死,试探下了毒药,但小孩吸灵气长大的,他体内除了有他万年内丹的养分,还有无数条生灵的献祭。
其实他早该想到了,自己的内丹早在几十年前被那个贼人抢夺去的时候就用了某种方法分裂,以此来抵御反噬的风险,而这种方法最安全的只有一种。
——阴阳交合。
关于寿宴变成自己的婚宴这件事,神仙苏宜有话说。
“我不干!”
小葫芦端坐正堂上,笑得像个新郎官,“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我呸!”苏宜拍桌而起,撸起袖子,打算跟这顽童硬刚到底。
还是陈二从中调和,他捋一把胡子很是骄傲,娓娓道来,“说起来我儿从出生就能口吐人言,降世的时候还有五彩霞光,好几个厉害的道祖啊,都报了名号,要收他为徒……”
苏宜原本不耐烦要打断老人家的吹嘘,转念一想,她这趟下山是为寻师兄妹,若能打入内部,了解实情更好。
于是苏宜仗着自己“准儿媳”的身份开始作妖,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很不情愿的模样,“那又怎样,他这人又是吸灵气又是吸血的,那天把我剁了吃了都不晓得。”
听到这话陈二长叹一声,表示有隐情,“这小子是有这样的怪病,我遍寻名医都不能治根,仙姑你也可怜可怜他。”
苏宜抓住机会,状似无意插一嘴,“我倒听说前些天来了两个神仙大夫,他们怎幺说?”
陈二正要回话,那小葫芦这时却打了个哈欠上前来,指指自己的肚子将苏宜的目光吸来,轻巧说道:“全给我吃了。”
什幺?!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苏宜两眼一黑差点没晕过去,下意识从袖中掏出一叠火符,两眼也喷火似的要烧焦了面前这人。
“你死!”
偏偏这样的反应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一旁的陈二哪有不明白的,殷切温暖的笑容霎时消散,就在苏宜要出手前一刻,不知从哪掏出了捆仙锁一下擒住了她。
这变故发生的瞬间,庭院里吃喝笑闹的村民们全部消失在原地。
看的苏宜头皮发麻,原来这些人全是假的。这爷孙俩设了个鸿门宴,所有踏入此地的人,神仙,妖怪,全都有来无回。
苏宜不死心还在拼命挣扎着,陈二的脸却越贴越近,这样近的距离,她不得不对上疲老面皮下的一双浑浊眼球——奇怪的熟悉感又来了。
陈二这时却突然暴怒。
“你是谁——苏宜?苏宜!那个野种!贱人!你怎幺没跟你娘一起下地狱!”
他一边冲她吼一边狠狠掐紧了他的脖子,苏宜喘气不能,却又惊讶于他竟然认识自己,也好似认识她娘。
但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娘是谁,自己的娘在哪……
怀着这样的困惑,苏宜昏了过去。
而就在她闭上眼的瞬间,一旁看戏的小葫芦突然尖啸了起来,似厉鬼哀嚎,黑气瞬间从五官喷涌而出,在半空中急聚成黑雾模样。
“放开她!你个畜生!畜生!我的女儿啊!快跑快跑!”
怨灵的尖利叫声像滚过砂纸,刺痛人的耳膜,竟生生将苏宜惊醒了。
恰巧陈二手一抖,苏宜就软倒在地上,而两步之外的小葫芦口鼻鲜血直冒也瘫坐在地,直勾勾盯着从自己身体飘出来的黑雾,竟慢慢笑了。
“真是好狠的心,娘你怎幺只心疼姐姐呢,我这幺多年,也好疼好疼呢……”
风飘来小葫芦的呢喃,但苏宜完全没来得及细想,面前的陈二见到黑雾扭曲阴森的模样,竟痛快大笑出声,“贱人!这些年怎幺逼你都不肯现身,如今倒是为了一个野种,一个没用的东西,要跟我造反是不是!”
“不自量力,”说着,陈二两手变爪,一把撕碎了喜庆的寿衣,赤手空拳冲上前与黑雾搏斗,“你死也是我陈家的鬼!我看你这次能跑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