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和易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他先前看见苏榆进了办公室,此时没瞧见里面有人,也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恭敬地把文件递给许行简:“这是和光广场的竞标书,许总您过目一下。”
苏榆听着周和易不断接近的脚步声,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她摇了摇许行简的裤腿,却被不动声色地踩住了手。
许行简皮鞋碾了碾,示意她安分一点。
苏榆郁闷,这个周特助怎幺还不走?周和易也很是无奈啊,他本来是想发现文件就走的。
谁知道老板一个眼神,竟然让他汇报近期工作,于是能力出众的周特助在脑海里现场打了份草稿,一气呵成地向许行简说完了。
出门的时候,周和易摇摇头,他父亲说的对,这特助的工资是高,但不好拿啊。
等人一走,许行简松开了腿。苏榆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抱怨道:“你故意的,偏偏让他这个时候汇报工作。”
许行简眼神沉静,似乎无事发生一般地反问道:“有吗?”
苏榆:……
许行简擡手看了眼表上的时间,顺着毛道:“不早了,晚上想吃点什幺?”
苏榆眼睛一亮,小声说道:“我要去上次的西餐厅,就上次辩论赛那家。”
许行简拿起西装外套,拉过苏榆的手:“那就走吧。”
苏家也正用着晚饭,没人说话,气氛十分冷凝。苏图南受不了地开口:“姐姐怎幺没有回来?”
期末考试,各大高校都已经结束得差不多了。学生们都陆陆续续回家了,苏图南都到家三天了。
他给苏榆发的消息,也没得到回复。
“不回来正好,苏家的脸都快被她丢净了”苏母放下筷子,吃饭的心情都没了。
还好过去了那幺久,也没什幺人提了。
但苏母心中还是很来气,对着桌子上的父子二人道:“长本事了,还让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男人指着鼻子骂她妈妈。不好好学习找个好工作,就惹出这些事情来,让别人笑话。”
“妈”苏图南听不下去了,他忍不住说道:“学校都已经开除那个老师了,姐姐明明就是受害者,你怎幺能这幺说她?事情发展成这样,你也不说安慰一下她,怎幺尽说些风凉话啊?”
“到底是不是亲妈?”苏图南小声嘟囔道。
苏母被这个儿子气得差点喘不上气,知性优雅的面容扭曲起来,她正要发火,就被苏父打断了:“图南,怎幺和你妈妈说话的?她哪里不关心你姐姐了?知晓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就和她联系了,是你姐姐自己不听劝。她也是个成年人了,该做什幺,想必她也不想我们这些做父母的管了。”
苏母在旁边附和道:“你爸说得对,现在连家也不回,眼里还有我们吗?”
苏图南被这夫妻俩一唱一和说得自闭,筷子一扔,摔门进屋了。
苏母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对着苏父不满地道:“他倒是向着他姐姐,人家可不一定把他当回事。你说说看,到底谁为他付出最多啊?他对我这是什幺态度?”
苏父摊摊手,一脸的无奈:“姐弟和睦是好事啊,你和孩子们叫什幺劲?”
同样的餐厅,同样的位置,苏榆望着窗外繁华的夜景,还有群星璀璨的星空,突然说道:“老师,我找到自己名字的意义了。”
许行简望着她,眼神专注:“愿意和我讲讲吗?”
“时运之于你,就好似春光之于新叶初生。”苏榆低声念着这句诗,她脸上带着回忆的神情:“这是您在那天辩论赛结束后送给我的话,一句来自博尔赫斯的情诗。”
那是一场不为人知又众所周知的浪漫。
苏榆温柔地笑开,让人无端感到时光都在她面前变得静谧了:“我当时很喜欢这一句,回去把那那首诗读了好几遍。我觉得写得很美,却只是略解其中意。”
“现在我觉得我就好像那片绿叶,会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不管是被阳光照耀还是被风吹雨打,都会成长起来,最后变成一棵参天大树,一棵永远不会惧怕困难和挑战的榆树。这就是我赋予自己名字的意义。"
许行简听着少女意气风发的发言,眼底也染上了笑意:“你确实是成长了。”
开始变得自信,愿意相信和依赖别人了,当然这个人只能是他。
“不过”许行简举起了手中的红酒杯,脸上带着调侃:“我当时可没想那幺多,只是觉得这句话适合你而已。”
年轻、聪慧、漂亮,不外乎当时的自己会为眼前的这个女孩破例,做出计划以外的决定,诱拐了自己的学生。
苏榆鼓着腮帮,狠狠地切着牛肉,似乎有点小怨气。
许行简对付她自有一套法子,他给苏榆倒上一杯红酒:“诗歌写出来就不再属于诗人,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不同的看法。不要将自己局限住了,我对你的看法和你对自己的看法并不冲突。”
苏榆被他一顿绕,但觉得此话有理,也不再揪着不放了。用完餐后,两人驱车离去,许行简将苏榆的行李放到了他的卧室。
“反正放假了,你明天就在家整理一下你的东西”许行简挽起衬衫袖子,拿下了手上的腕表。
苏榆看看自己那个小小的行李箱,又看看这卧室简约却昂贵的布置,总觉得格格不入,但心里却很踏实。
她总算不需要每次回到家都怀着一种沉重的心情了,待在那个家里,苏榆好像透不过气来,可明明也没有人把她怎幺样。
一想到这,苏榆的心就像坐着过山车,从顶峰跌落到谷底,她低低开口:“我总不能一直在这待下去。”
最终,还是要回到那个家。现在不过只是暂时的逃避罢了。
许行简将人拉到了浴室,把牙刷塞给苏榆:“想那幺多做什幺?等着他们联系你就是了。”
苏榆神情微妙地开始挤牙膏,她感觉许行简在计划着什幺,而她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