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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五,一年中第九个月圆之夜,是伊甸园最重要的日子,亚当坐在黑底金纹,装饰繁复的马车里,正在挨个前往各大族长处赠送邀请函。

街上到处装饰着各种宝石,在阳光下让整个伊甸园都泛着金光,民众穿着各式各样的华服,提着花篮从城门处便在两边排开,迎接着亚当的马车,每当亚当驶过,都是一阵花瓣雨,呛得拉车的两匹黑马都打喷嚏。

学院内,该隐心不在焉,他的思绪神游到昨晚的梦里,梦中的女人身体看不清,被一团白光遮住,脸却是异常清晰,像是……母亲。

该隐一个激灵,擡头一看,幕布上投影着裸露的人体——这节是生物课。

该隐感觉梦中女人的身体逐渐清晰起来,老师在讲解着人体各部位,该隐只听到那句:

“我们是以繁殖为傲的族群,要知道自己的来处。”

城堡内,莉莉坐在塞缪尔的腿上,塞特一手抱着莉莉坐在摇椅上,眯着眼,半躺着,摇摇晃晃地晒着太阳。

阳光下少男的的长发铺在椅背上,像一丛瑰丽的蔷薇,少男的头发并不整齐,长短不一,发尾微翘,像蔷薇的刺,又像一张刺猬皮,细看,发尾是蓝色,像火舌舔了上来。

“塞缪尔,你看。”

塞缪尔睁开眼,一只蚂蚁怼在眼前:“这有什幺好看的。”

塞缪尔刚要闭眼,莉莉把他的脖子往前勾:“快看!”

塞缪尔顺着看过去,是一只肥硕的蚁后,准确来说,是一只肥硕的死了的蚁后。

“它们,在吃它,蚂蚁,吃蚂蚁。”

塞缪尔瞥见莉莉的胸口,平坦的,未发育的,一览无余:“是的,蚁后没用了就会被吃掉哦。”

“真不知道该隐那小子怎幺想的,这有什幺意思。“塞缪尔心想着,头又靠了回去。

“她肚子里是宝宝?宝宝也吃掉?”

“还不是,那是卵,还没发育成宝宝的卵。”

“什幺是卵?”

“就是蛋!”塞缪尔挠了挠头,“有种子进去蛋就能发育成宝宝了,但是蚂蚁不一样,蚂蚁没有种子也能长成宝宝。”

“不过只有男宝宝。”塞缪尔又补充道。

“男宝宝不好吗?”

“只有男宝宝的话,谁来生宝宝呀?”

莉莉盯着肚皮被撕咬的硕大母虫:“可是女宝宝,要一直生宝宝。”

“谁告诉你的?”塞缪尔有些讶异。

“妈妈。”

塞缪尔沉默了一会:“的确,蚁后不是生来就是蚁后,是不断地生蚂蚁才是蚁后,交配以后,就没有翅膀了,落在地上,得一直生一直生……”

“什幺是交配?”莉莉转头问。

“就是把种子种进蛋里,种子在男宝宝的身体里。”

“你身体里的种子也可以种进我的蛋里吗?”

“可以的,但怎幺种我也不明白,也许今晚过后你可以问问该隐。”

刚入夜,整个伊甸园都安静了下来,城堡外的大街上没有一个人影,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仿佛今早的热闹都是幻影,自从电灯普及后,这种情况极为罕见。

一列长长的马车队从城堡一个侧门快速驶入,它们统一黑色帷幕,密不透风,没有任何偷窥的可能,队列蜿蜒绵长,像一串蚂蚁回窝。马车卷起的风吹动旁边家门上挂着的镜子,远远望去,像一个个摇晃的月亮。

礼堂地面最高处横着一张长桌,亚当坐在主席上,左右两边分别是该隐和莉莉,塞缪尔和亚伯分坐在剩下的左右席位。

一堆黑袍鱼贯而入,等到礼堂都坐满后,这些黑蚂蚁脱掉了他们的袍子,露出了里面华贵的盛装。

他们穿得就像今天的大街,恨不得把自己金库都镶在身上。

莉莉看着那些和她一样戴着高高的汉宁帽垂着头纱的贵族少女们,心想:“她们大概跟自己一样坠得头疼。”

一阵敲杯声,亚当端起酒杯:“生生不息!”

“生生不息!”众人也端起酒杯。

红酒被众人一饮而尽,莉莉看了一会也一口气喝了下去,酒精如火烧的口感让莉莉的小脸皱成一团,旁边的亚伯看了轻笑一声,不一会儿一杯桂花烤奶就端了上来。

亚伯吹了吹,用着小勺喂莉莉,莉莉小声问:“什幺时候可以走?”

亚伯看向穹顶,上面开了个圆形的口子,边缘似乎有一些光渗了进来。

“快了。”他转过头来,笑着说道:“反正每次也只是做做样子,倒是你,现在不快点吃别到时候饿了又叫阿姆给你开小灶。”

不知过了多久,敲杯声再次响起,灯被全部熄灭,亚当站了起来,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亚当走到礼堂中间,刚好在那道口子下,此时月亮正好悬在其中,倾泻下来的月光给亚当镀上一层圣光。

亚当站在那唯一的光源里,唱起了诗歌,众人也跟着唱了起来。诗歌听起来遥远、古老,而又悠长,最主要的是,语言不属于莉莉懂的任何一种。

曲毕,暗夜开始侵蚀月亮,像一滴墨水从月亮的边角晕开。

所有人都望着月亮,只有莉莉注意到干达婆婆悄悄离开。

当最后一丝月华消失,月亮又以新的姿态浮现出来——像烧得通红的铜币烙在了蓝丝绒布上。

礼堂再次被点亮,只不过这次亮的是烛台,以及墙里雕像手上的照明台。

火苗忽明忽暗,照得礼堂内的影子到处乱窜,像滋生的小恶魔,血月把壁画上和现实里的人脸都染上一层诡异的色彩。

莉莉觉得有些可怖。

亚当第三次敲响了酒杯,仆人从门外涌进来,带走了一些人,其中也包括莉莉。

莉莉一出门就把帽子摘了下来,揉了揉被勒得生疼的鬓角。

反正被赶出来的都是他们这些孩子,干达婆婆也不在。

“这不是迦楼罗家的大小姐嘛,怎幺今年又没进去?”

走在最前的少女猛地转身,头纱和裙摆一起飞舞,脸上不知道是怒色还是被血月染上的红。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少女快步走到塞缪尔面前:“你说什幺?”

少女长得极高,比周围的孩子都高出一截,头戴着一顶圆筒塔状的帽子,头纱搭下来的地方还有一圈塔垛,让她站着就像一座高塔。

少女身体前倾,身形带来的压迫力十足,塞缪尔都不得不发怵,双手举起来,在胸前摆动着:“兰姐姐,我这不是关心你,问问你嘛。”

少女还要发难,亚伯一个箭步上前,拦在了他们中间:“尊敬的兰·迦楼罗小姐,请允许我,为我的弟弟塞缪尔,刚才的无礼行为向您道歉。”

说着亚伯右手放在左胸上,向兰·迦楼罗弯下了腰。

少女强忍着不悦在外袍里脱下手套,伸出右手,亚伯擡起头,吻向手背。

提灯把亚伯的脸照亮,露出清俊的五官,少女由不悦转为惊喜,语气也柔和下来:“管好你的……弟弟。”说到‘弟弟’时,少女向塞缪尔瞟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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