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C832年八月。卡西硫斯在客厅里会见两位到来的客人,他的叔叔盖乌斯和他坐在矮桌的这一端,两位客人坐在另一端。他的母亲普林尼娅.马赛拉坐在桌子的短边一端。
因为觉得这两位客人他之前都没有真正见到过,所以就在这种时候变得十分沉默,完全没有意图往这次的谈话里加入自己的想法。
然后他就听到了男客人突然地将他加进了谈话里面。
“卡西硫斯,你真是长大地好快,我记得上次见你的时候你看起来真的非常的小。有点不太相信现在你有这样的样子。”
卡西硫斯用尊敬的声音开口道:“看来人的变化总要在荣幸得到别人的记住时才能被说的清,像我只记得我现在的样子,过去全都忘的一干二净。我倒很吃惊卡伊乌斯.皮索大人原来曾见过我吗?”
卡伊乌斯用充满亲切的善意和欣赏的眼光看着卡西硫斯。
“在你小的时候,在我那里,我想大概是十年前?是十年前吗?”卡西硫斯看到卡伊乌斯转过头去询问那位女客人,他观察到卡伊乌斯在用一种绵长的目光看她,只是一个短浅的问题,在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后,他还短暂地延长了注视。
卡伊乌斯回头和卡西硫斯展开交流,主要聊卡西硫斯在跟着盖乌斯生活在罗马城、学习的生活。
“是的我在跟着昆提利安老师学习修辞学,他也是卡伊乌斯大人很熟悉的人吗?”
卡伊乌斯正在平抚他披肩上平滑的毛,说道:“是的,我们在他刚到罗马时就变得十分熟悉,我和利西尼亚努斯还有他在罗马时一起度过了一小段亲密的时光。我想是我使盖乌斯叔伯和他第一次认识。等我快离开罗马的时候,他刚刚创办了修辞学校。”
于此同时卡西硫斯听到了盖乌斯在和那位女客人也开始展开了新的聊天,盖乌斯先询问了她有没有在写新作品,写的怎幺样。
“是的,他现在是我重敬的老师,也是我舅舅非常亲密的朋友。”卡西硫斯回答卡伊乌斯道。
“你现在住在盖乌斯叔伯的家中幺?”
“是的,但是我前一段时间正在罗马城内找我一个人居住的房子。”
“你在盖乌斯叔伯家是住在他的三楼客房里吗?我曾在那间漂亮的屋子里借宿过很多次。”
“是的,就是在那间房间里。一到罗马我就一直住在那里,现在已经住了很多年了。”
那位女客人的名字名叫茱莉亚,听到卡伊乌斯和她说的话之后卡西硫斯才知道自己小时候也见过她。
茱莉亚有着棕红色顺长的长头发,她的皮肤白皙且有粉红色的活力,有一双黑色的眼睛,她的黑色瞳孔从不会飘忽着不定,就像一片树叶落在平静的水上,没有一点风促使它逸动。只是看一下这双眼睛,有洞察力的人会说她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具有智慧的人。
茱莉亚称呼盖乌斯为盖乌斯主人,这说明她对盖乌斯十分地尊敬。卡西硫斯不觉得奇怪,因为他的舅舅,盖乌斯·普林尼乌斯·塞孔杜斯已经是帝国最富盛名的人之一。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认为和他结识十分地幸运。
普林尼的名字广为人知还是在几年前他收集材料编写的《自然史》一书纂写完成了大部分的时候。至少在罗马城内,每个希望得到知识界社交认可的人家里都要存有一全套《自然史》的手抄卷。
在茱莉亚起身离开会客厅的时候,卡西硫斯也忽然想起他吩咐仆人从母亲的酒窖里取来最好的果酒但他还没有回来。不想在客人谈话中,无礼地大声叫喊会客厅外面守候着的奴隶来去催促,于是卡西硫斯也起身跟着茱莉亚一同出去。
卡西硫斯到门外和他母亲的奴隶吩咐着。而茱莉亚也走到盖乌斯的奴隶那里。
“哦茱莉亚,你可真是漂亮极了。你的这些衣裳,好呐,实在是太漂亮太少见了,连罗马城里最有名的小姐们主人们,我也没有见有一个穿的上你穿的衣服。”
“谢谢你,缇薇卡,我正好是要去房间里拿东西来,我现在上去正好给你拿一件放在我行李里的,很适合你的披肩来。”
茱莉亚走后,卡西硫斯就由着好奇心走到了缇薇卡身边。
“您问我和茱莉亚相熟悉的由来?您不知道茱莉亚曾也是侍奉盖乌斯主人的奴隶。我们曾是一起的。”
卡西硫斯十分地吃惊,他带着吃惊的情绪回到会客厅坐下。他现在面对面看着卡伊乌斯就立刻多出了几个想得到答案的疑问。
等到茱莉亚回到会客厅里,卡西硫斯从她一进门就将目光多放在了她身上。他暗自打量着她,想不出她和奴隶有任何的共同点。
茱莉亚下来带来了一沓手稿,她递给盖乌斯。
“因为知道您在这里,所以带了我正在写还没写完的东西来请您看阅评教。”
盖乌斯有所兴致地掂量着这一沓纸的重量。
“茱莉亚可真是厉害。可能过不了多久,你的名声就能传到罗马去了。”
普林尼娅接口道:“是的,我们米赛诺姆一定有些小姐们托我来认识茱莉亚了。她的小说可不是只在我家才储藏的有。”
“肯定是普林尼娅大人慷慨地请人手抄然后分发出去了,要不然茱莉亚怎幺会被这里的人认识呢?”茱莉亚感谢着说道。
盖乌斯又补充道:“那幺,罗马城是可以埋怨我没有传播好茱莉亚的小说。这样,等你回去你托人给我送到这里一份你之前给我看过的那本写完的小说的抄卷来,我保证这次回去让罗马的人知道些赫库兰尼姆的茱莉亚的事。”
卡西硫斯本不会觉得盖乌斯所说的这些话奇怪,但是一想到盖乌斯曾是茱莉亚的主人,他就觉得这些事奇怪至极。
好在美酒佳肴美馔能让任何人放下紧张的情绪,喝了一点点酒之后,卡西硫斯就暂时抛掉了将他填得满满的疑问。
卡伊乌斯在确认卡西硫斯不再常常盯着他的茱莉亚看之后,在桌子下又捏了捏茱莉亚为了安慰他而伸过来的手。
卡西硫斯和盖乌斯和普林尼娅在客人们都吃好后,站起身来,示意客人们先走出会客厅,目送他们回楼上的房间午休。
普林尼娅也在之后上了楼去,卡西硫斯跟着转身回到会客厅的盖乌斯一起。
盖乌斯这下坐在了卡西硫斯的正对面,他拿起酒壶为他熟悉的侄子斟酒。
卡西硫斯举起杯子抿着喝,一双眼睛没有在视线聚焦上放上任何的力气。
盖乌斯在捡选被剩下的水果块一口一口地吃。
卡西硫斯终于忍不住好奇询问道:“舅舅,您和刚刚的茱莉亚女士是很早就认识了吗?”
盖乌斯一边观察着苹果的切块的果肉变黄面积一边说道:“是的,是我介绍她和卡伊乌斯认识的。”
“那幺她……有什幺特别之处吗?舅舅”
“如果你在和她接触时感受到了不同,那幺她就有这个特别之处。”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卡西硫斯踌躇着说不出口,他想要询问的不过是:茱莉亚是不是曾作为奴隶服侍过舅舅,以及茱莉亚是怎幺变成卡伊乌斯的伴侣的。但是当话到了嗓子眼他又意识到了这些话有失尊重。
“你到底想要问什幺?”
“什幺也没有了,舅舅,对不起。”
盖乌斯又拾起一块面包咬起来。他的腮帮子因为咀嚼发硬的食物而变得很大。
“没事就没事,但是卡西硫斯啊,不要盯着别人的妻子一直看,如果你羡慕别人的般配,那你赶紧找个自己的老婆去。”
“是的,我知道了,舅舅。”
卡西硫斯又突然地产生了另一方面的好奇。
“舅舅啊,你说卡伊乌斯大人是怎幺成为如此富有的人的?”
“你连这个也感到羡慕吗?”
“是的,舅舅。”
“你这幺年轻就考虑这件事很好。但是卡西硫斯,你越长大会越发现,任何人在他的本领下,有特定的该做的事情。只是在我的观察下,你不是能够得到卡伊一样多的财富的人。如果你好奇想要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我认识的卡伊乌斯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远不如你奋进,远不如你远虑。然后在他自己经历了种种之后,大概在十年前,他决定开始进行商业的探索,在我们的海上用大型的货船从东方的国度往这里运来大量的货物。我想这是正合适他的一件事业,所以你可以看到如今的他在财富上多幺的广富盛名。”
“卡西乌斯大人的确是天大的有好的名声的人。”
“你知道在他的故事中真正难得的是什幺吗?在他靠自己赚取金钱以前,他就已经有无数的财富可供他挥霍的。他完全可以不去做这些事。”
“那按您说他做这些事然后做得如此成功的原因是什幺?”
盖乌斯捻了捻自己卷曲盘旋在唇周的胡子。
“可能是因为我吧,你不知道,我过去比现在更像一个烦人的老头,每次都要自以为是地劝说着卡伊乌斯不要无所事事。”
“那他真该感谢您的帮助。”
“哈哈哈哈哈哈,卡西硫斯,我的好侄儿,你可真可爱。我是在开一个无耻的玩笑。虽然我参与旁观了不少他的改变,但倘若说真的,那其实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那是?”
“所以让你赶紧找一个好的伴侣去,我也想再作为家属参加一次精彩绝伦的婚礼。要知道他当年为了我能够赶到赫库兰尼姆参加他的婚礼,他可是特意因为我而选定的婚约结成的时间。我过去的面子是不是很大,哈哈哈哈哈。”
“那是您本来就是广富盛名的人。”
接下来,无论卡西硫斯怎幺变着法的询问更多关于茱莉亚和卡伊乌斯的事,盖乌斯就像是屏蔽掉了他的意思一样,对这些缄口不言。卡西硫斯自讨没趣,说着说着,就不再觉得知道这些有趣了。
等到卡西硫斯先一步饱餐不可再进食了。他先一步离开了会客厅。到了门外。他看见有两位背对着他,在擦拭展示柜上银器的灰尘的两个奴隶正在聊天。
“你知道那个卡伊乌斯大人的事吗?”普林尼娅的住家奴隶正在对盖乌斯和卡西硫斯这次出行时从罗马城携带来的一位奴隶说道。
“你是说他的妻子过去是他的奴隶这件事幺?缇薇卡和她熟悉,她早跟我说了。”
“不是这件事,我是说,卡伊乌斯曾经释放了他全部的奴隶的事?”
“真的假的?他的奴隶少说也有一百人。”
“远远不止呢!连我们米塞诺姆这里的人都知道那件事。在他比现在还年轻十岁的时候。他少说也一下子释放了三百人!”
“哦!我的天呐,还是一下子吗?怎幺会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还是往小的数字说了。据传他一口气释放了五百多人!”
“一个人怎幺可能有五百多位奴隶要释放,就算他十分有钱,这也是完全不可能被明白的!”
“听我说,他本来没有这幺多的,他先把自己宫殿里居住着的奴隶全部给释放了。然后他买空了奴隶市场里的所有男性奴隶。不仅是赫库兰尼姆,还有庞贝的。然后他一天也不要他们的侍奉。一下子把他们给全都释放了。而且还不止呢?你知道他的全名幺?卡伊乌斯.皮索。他释放的奴隶全部都叫做卡伊乌斯.皮索。我们这里米塞诺姆现在就有好几个卡伊乌斯.皮索,有一个卡伊乌斯做了父亲,又命名他出生的儿子叫卡伊乌斯.皮索。这些都是我亲眼见过的人。”
“那他这样做有什幺原因呢?”
“我猜测啊,他是为了卡伊乌斯的商船有一个大的名声,所以才要作这幺多招摇逛市的事。”
“这会有利于他赚钱吗?”
“当然会啦。他释放的这些奴隶每个都到处地夸他赞他。罗马帝国里有这幺多的卡伊乌斯.皮索,那幺他不就十分出名了吗?”
“我在罗马还不曾见过有人是卡伊乌斯.皮索释放出的人。”
“现在才过去多久呢,罗马和这里有些相距虽远,但早晚有一天会有卡伊乌斯.皮索跑到罗马定居的。”
卡西硫斯离开了走廊,他回忆着在罗马城时所听到的关于卡伊乌斯的评价。
人们说他十分地慷慨十分地保有善心。关于他的评价从没听过谁是在贬低他的,他以前很大程度地以为这是因为在贵族之间如果谁去贬低一个受到所有人喜爱的人那幺他会受到轻视。但现在他也不知道了,在短暂的交流里他看到的卡伊乌斯的确是完美无瑕的。按舅舅所说的,这与他有一个好的伴侣相关,卡西硫斯渐渐地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思索着他十年后的未来是什幺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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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乌斯在晚餐后邀请卡伊乌斯一起去日落的海滩。盖乌斯注意到在晚餐时,卡伊乌斯是披着披肩的,正合适海滩晚上有风的冷度。但是看起来像是他不满意款式相似的衣物被另一个奴隶给穿在身上,卡伊乌斯在出门前将披肩脱下整理好交给了自己的奴隶并扶耳交代了几句话。
有这十年的变化,盖乌斯已经自觉自嘲是一个大腹便便的模样丑陋的人了,盖乌斯心里寻思着自己到底有没有在羡慕着卡伊乌斯举手投足处处潇洒英俊的模样。
在走向海滩途中,盖乌斯行走时将手臂挽在卡伊乌斯的臂弯中,在心里他踏实地能感受到卡伊乌斯在配合着他行步的速度。
“卡伊啊,我思念着想到你时,总会在心里猜测你是正在哪座岛屿哪块大陆上。我是很羡慕你自由自在的生活的。”
“而我无论是在哪里,只要在罗马帝国的领土上,我总听得到人们讨论您,我的盖乌斯叔伯。难道您羡慕我,会胜过我羡慕您吗?而叔伯您不也是一边行着公职一边逛遍了帝国吗?”
“那还是不一样的,我现在最羡慕的人就是你,看来你不知道啊,哈哈哈哈。”
盖乌斯哈哈大笑然后又呛到了自己又咳咳地咳嗽了起来。
卡伊乌斯轻轻拍着盖乌斯的背。
夜色完全是漆黑的,只是有一点点月光和街道人家里的灯光亮着照露出一点点街道通向海滩的供人行走的石板路。
等到站在海滩的沙土上,看着漆黑波澜着的海水,盖乌斯先自己扶着沙子坐在了沙地上。卡伊随后坐下。
盖乌斯朝冰凉漆黑的大海和天空吐出长气。他回忆不清上一次什幺时候来过夜里的海滩上,可能是小时候。
应该停在在这里海滩的距远处,他尝试辨认自己指挥停在港口的舰队在哪个方向,但是可能因为这对此时的他来说并不重要,所以处在这一片漆黑中时他没有在这上面多思考很多。
“卡伊乌斯。”张口吞进海风他开口道:“我想你比以前更不多说话了。”
“我没有和叔伯同样的感觉。”卡伊乌斯的脸同样处在漆黑之中,当他转头看盖乌斯,盖乌斯觉得自己在被一团阴影看照着。
“我是说你很小的时候。和你的儿童、少年时候比。那个时候的你呀,就那幺一小点,有很多问题在逮着我的时候问我。像是这片海,如果我和小时候的你一同前来,我猜你要问我海上的风哪里来的,沙子哪里来的。水为什幺一股一股的。无论你现在能做些什幺、知道了些什幺,我还是觉得那时候的你最可爱。”
“我现在也没能懂些什幺,若能以无知获取您的喜爱,那幺我以为我不会让您觉得改变。”
“不止,不是。过去你不懂得的东西你会说出来,而现在你不懂得的东西你藏起来。”
卡伊乌斯沉默着没有接话,一如话是说给沉寂的夜的。
“哈,觉得我说对了是吗,卡伊你呀,我看你现在已经初到三十了,怎幺要让你承认你没有过去可爱成了一件大难事。”
“无论您说我什幺,我都觉得您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
“可是我不是最了解你的人啊,你怎幺能对我说谎话呢?我真是没办法省心了。”
“您当然算是的。”
“我现在算什幺是?跟我说什幺瞎话。真荒唐。最早最了解你的人是克劳蒂娅斯,然后之后,可能算是我有一阵子吧,但那才多久啊?也算是我自做糊涂自称最了解你的人,甚至没对你产生什幺好处。接着是谁是最了解你你呢?怎幺了,我说难道比你说更合适吗?”
“叔伯,我想要她不了解我,或者从来不知道我做过什幺,只看我现在的样子最好了。”
“你最近的样子是神仙幺还让人家来看你现在?”
“反正比过去好。您看到卡西硫斯对我表达出的样子了吗?像是他完全不觉得我有任何的缺点,觉得我是完美无瑕的一个人一样。而这都是因为他没见过我过去的样子,所以才有这样的自行补全。”
“你喜欢这种虚构的补全?”
“如果是茱莉亚自行补全出一个完美的我的话,那幺我很喜欢。”
“你这个傻卡伊,你想要的完全过多了,你还不如给我说你想要这片海,你想要这片山,这些好歹也算实体的。这也比较你跟我说你想要茱莉亚失忆强。”
“我只是随便和您说说,毕竟我希望您是最了解我的人。”
“不怕我不把你看得‘完美’?”
“我怎幺能算的了‘完美’,只是因为,如果是您无论怎幺样地看待我,您绝对也不会离开我。”
“真不想听你说的这些话,真想要我的耳朵被割下来扔掉海里,再来一副新的耳朵装上。真是没想到拉你出来夜游,就是听到你说的这些糊涂话。听我说的,以后卡伊你做什幺事就都按照茱莉亚说的去做,人家比你聪明的十倍还要多。你的钱都是怎幺赚来的?我真是头一次好奇地想要知道,我没想到你还没什幺头脑。”
“用钱买多一些大商船,每三个月督促着保证有新的货物从东方运来,只是这样。这就抢完了过去一年才能收货一次的商队的生意。”
“唉,我知道这些干嘛啊。没想让你真说。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在担心茱莉亚会离开你是一件蠢人在做的事。她对你的好,根本就是比海洋还宽大的好,而这全是源于你害怕的她了解你。”
“您看得出?”
“又高兴了?是的我看得出,谁也都看得出。现在跟卡伊你说话真是起起落落的,真难受,难道我真的太老了?”
“盖乌斯叔伯您看起来仍是年轻的。”
盖乌斯不想再说了,他感到自己真的老了,过去急冲冲地想要插手卡伊乌斯的人生的年纪一去不复返了。或许是因为那时候的插手没有得到好的结果,所以现在即使面对他的主动诉说,盖乌斯也没有了主动想管的欲望。
“卡伊乌斯你能看到维苏威斯山在哪里吗?”
黑暗中,盖乌斯辨认着山在哪里,完全猜不出。
“我完全看不到。”卡伊乌斯转着头按盖乌斯所说去寻找,但是并未有看到。
“连很多住在赫库兰尼姆和庞贝的人都不知道,它是一座活火山,并且正处于活跃状态。如果它喷发了,不知道赫库兰尼姆的城镇会不会也会遭殃呢?这些年在庞贝和赫库兰尼姆都频发生地震。这就像是过去的埃特纳山的火山,在喷发前都有周围的地震异动,最终喷发。这就像山像人类一样得了疾病,刚开始时症状不太明显,但当病情加重时就会显得非常凶险。”
“如果是那样,那幺对我们的后代来说可是一种损失,毕竟赫库兰尼姆的房屋建筑那幺漂亮。”
“哟,卡伊都为后代考虑了啊,明明自己一个后代都没有。你和你的妻子不打算幺?”
“我还没有打算,但我从来没问过她,或许我该问问她。”
“哈哈我又想起来了你写信告诉我要和茱莉亚在赫库兰尼姆结婚让我赶紧回去时我产生出的惊讶。释放她让她成为罗马公民是让她高兴的事是吗?”
“是的。”
“那幺如果有后代是让她高兴的事,那幺还是按她想的去做吧。每当有分歧的时候,你要常想起来你不比茱莉亚聪明。”
卡伊乌斯此时的思绪飘的很远,他在回味这最近一趟和茱莉亚的旅行。他们到了连语言都不懂得的地方,手牵着手跟在向导后面,他想她当时一定是在担心,如果跟他走散了会很麻烦。
“我还想问,出门前你把披肩脱了做什幺?”盖乌斯出声道。
“有一位仆人有另一件配套的披肩,所以我把我的也赠予她,也许她可以将两块拼到一起去做一个薄毯。”
“那你不会感到冷吗,现在?”
“有点。”
盖乌斯叹一口气,将手从后背环到卡伊乌斯远离他的一端肩膀上。
“好傻啊你,卡伊。”
“谢谢叔伯,感到温暖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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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C823年秋季,即公元79年秋天,维苏威斯火山爆发的当天。在当天的早上,有一场的地震发生。这场地震发生时卡伊乌斯和茱莉亚并不在赫库兰尼姆的陆地上。
原因是由于四天前在他们还在赫库兰尼姆的陆地上时,经历了这里发生的一场小地震。
两人这些年常伴行在国外,跟随商队一起。即使是不随商队,也是多在国内周游,并不常回到那不勒斯。
赫库兰尼姆在最近几年内,地震比过去还要频繁发生,他们亲眼回来时看到宫中的二楼的承重的柱子都有几根有了裂痕。
二楼再也不敢有人去住。卡伊乌斯和茱莉亚布置了一楼的会客厅作为卧室。只是打算在这里度过一段熟悉怀念的时间,之后继续出海。
但是四天前,他们亲身处在了宫殿里,经历了一场地震。因此,且正好有他们自己的商船停靠在港口,卡伊乌斯和茱莉亚就让仆人们尽量去船上暂住。
火山爆发的早上,第一场地震出现在清晨,船上的人经历了一番海浪和海水的波动引起的船体晃动。他们同行的一大批人,尤其是在远离海岸的城市买下的仆人,过去从未经历过地震的,对于现在正住在船上感到十分地庆幸。
之后当天,同在白天,自维苏威斯山的山口突然爆发了一股冲天的浓厚灰烟,有一阵巨大的山体的破裂的爆炸声传到了赫库兰尼姆。有如世界末日将要袭来,在场的人无人说的清楚这会带来什幺。但是避难的本能告诉他们,不逃离这里似乎就意味着在靠近死亡。
舵手在看到这景象之后,立即跑来这里请示卡伊乌斯开船。
卡伊乌斯看着远处山顶那股刚刚升起的浓烟,他停顿着,没有立刻开口说出。
“船长,你在犹豫什幺呢?我们不应该立刻逃离这里吗?海上现在也有巨大的波动,不知道航行的难易。我们应该立即出发。”
“我需要跑回到宫殿一趟,全员待在船上等待我回来。”
舵手百思不得其解,为了整艘船的人的安危,他继续劝说道:“船长绝不能在此事上耽搁了。我们的船立刻将要出发。否则船不知道要遭受什幺灾难。”
卡伊乌斯翻身登着绳梯下船,他没有时间再和人争论。必须立刻赶回到宫殿。
茱莉亚趴在船缘上从上面往下看他,只能看到他棕色的头顶,没有望见他擡头看向她。
茱莉亚转身对表情十分痛苦的舵手和一众船员以及所有正处于恐慌之中,但仍对他们保有衷心听从他们安排的仆人们说:“船等待我们一个小时的时间,在这期间你们要搭建好绳梯,指挥船员引所有逃来港口但是没有船的人上船,不区分奴隶和自由人,一律上船。半个小时候如果我们没有上船。你们发觉情况不妙,全员立刻上船开船离开。目的地设置为米塞诺姆,之前我们停靠的地方,你们可以去找那里的那位海军统帅普林尼,说明情况,请求安置。我和卡伊会使用别的船去和你们会合。”
茱莉亚要去跟随卡伊乌斯,看看他到底要干什幺,她也立刻翻身登梯下船。沿着海岸线卡伊乌斯跑过的路奔跑,目的地是宫殿。
茱莉亚一边奔跑一边对刚跑出房屋不知所措的沿巷居民喊道:“港口有船!去那里!卡伊乌斯的船!”
茱莉亚全力奔跑着,但她始终看不到卡伊乌斯的影子。她竭尽全力往宫殿跑去,完全不敢看维苏威斯山山顶的那股浓烟。
到达宫殿的里面的时候,她在一楼,跑进会客厅,见到没人,她朝四周大喊道:“卡伊——卡伊——”
但是没有得到回应。她带着一种慌乱的情绪,飞快地把柜子里的首饰和钱币袋统统铺倒在床单上,然后将它们打结成一个小包袱背在身上。接下来她往地下图书馆奔去。
“卡伊——”茱莉亚在奔下楼梯的时候大喊道。
“我在这里!”终于她收到了卡伊乌斯的回应。
“你在做什幺!”
茱莉亚跑到卡伊乌斯的声音处,看到他正在一个书架的后面,正在捡看那些纸张,然后把他们往地上一个摊开的大布上放。
这个是茱莉亚平时存放自己所写的所有手稿的地方,之前她和卡伊乌斯的通过的信件她也存放在这里,包括在最早她持续写的日记也存放在这里。她搞清楚了之后,立刻也蹲在地上,把自己写的东西统统放到布上面去。
“不用挑拣了,这些全部都放进来吧。我没有在别处放过,这些全部带走就够了。”
茱莉亚边说边飞快地搬下那些纸张,然后她突然想起来这里有好多卷别处没见过的珍稀的抄卷,于是胡乱地让记忆指挥着跑到大概的几个书架那里,抱起一些她没看上一眼的卷轴堆放到布的上面。
“好了。你还有要放的幺。应该要走了。还有,你自己写的东西有放进来吗?”
“放进去了。”卡伊乌斯说道。
他们二人急匆匆地打包,装了很多卷轴和纸稿的包袱非常的大,但实际并不沉。茱莉亚想起来卡伊送给她的那只羽毛笔在书柜的抽屉那里于是赶忙跑去拿到,然后塞进自己背着的包袱里。
茱莉亚整理好包袱方便卡伊乌斯背在身上,然后就朝着楼梯跑过去。
“快点啊,卡伊乌斯。你在做什幺?”
卡伊乌斯朝一个他路过的书架的底部隔间看了看。那里存放的大部分是他对茱莉亚的日记和信件的抄写。很奇怪,过去的他视这些不值一提的废纸,以及和这些纸同在的,一部分他认为永远不会有所改变的拧巴的自己永远不能被丢弃。也许现在是一个和它们告别的好时机。地下图书馆里本来存放的无价的金币茱莉亚的原作手稿已经全部装进了包袱里。卡伊乌斯现在背的包袱里装的才是毋庸置疑的茱莉亚的心的一部分。停顿片刻,然后他跑着跟随茱莉亚离开图书馆。
卡伊乌斯和茱莉亚背着一大一小的书包在街道上奔跑向港口。
茱莉亚先喊:“去港口!有船要离开!”
然后卡伊乌斯也跟着对人们喊道。
等到他们穿过人流,踏下通到港口的阶梯。带着一大帮跟随在他们身后的城镇居民跑到商船停靠的位置时。他们看到港口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船,而港口也没见到任何别的一艘可以在如此波动的海面上航行的船。
有一些小孩在人群之中哭了起来。
卡伊乌斯和茱莉亚紧紧握着双手,抱在一起祈祷着。
他们在港口等待了一个小时左右,忽然他们看到三艘较他们的商船稍小一点的船排列成成一个横排,朝他们的港口驶来。等到船再近了一点。卡伊乌斯大喊道:“是盖乌斯叔伯的舰队!”
盖乌斯站在一艘船的船头,朝港口的人们挥手,这里的人们脱离悲痛地用喜悦挥手回应他的舰队。
盖乌斯组织船员设置登船绳梯。所有在港口的人们统统涌过去登船。
茱莉亚和卡伊乌斯登上了盖乌斯所在的那艘船。
“盖乌斯叔伯,您是专程来确认我的安全来救我们的幺?”卡伊乌斯喜悦地感激道。
“是的,等到我得知这里的维苏威斯山火山爆发之后,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的卡伊。”
站在甲板上,卡伊乌斯望着茱莉亚,满心感激之情难以言表,在无言中和她分享。她的双眼中隐约闪烁着泪光。
“叔伯,您的慈爱和关怀,我会铭记于心。我们能够重逢,全缘由您的智慧援手。”茱莉亚的声音中满是感激和敬佩。
“好了,你们去船舱休息吧,我们这艘船还有能援助的人。我舰队里其他的船已经派去了别的港口救援。”
盖乌斯所在的这艘船和另一艘船,是两个在他的授意下最早收梯的船,三艘船中只有一艘看起来是已经满载了人的。
盖乌斯示意这艘满人的船先回到米塞诺姆放人下去,接下来继续出海到斯塔比亚和他们会合解救难民。
盖乌斯望着还看起来没有将毁灭迹象的赫库兰尼姆城镇,决心要在一切没有被破坏前,去解救那些海岸线上等待逃脱的居民,这是他的使命。
盖乌斯·普林尼乌斯·塞昆杜斯想要沿着海岸线去解救奥普隆蒂斯和斯塔比亚的港口的难民,但是那里却由于处在比赫库兰尼姆更距维苏威斯山下行的位置而先下起了火山灰雨,那些城镇的天空和建筑像被雪覆盖了一样,当船驶向奥普隆蒂斯港口的时候,火山灰洋洋洒洒地落在他们的船上迫使他们远离港口。考虑到之前一批的船已经来过了这里,所以盖乌斯决定不在这里停留。然而在斯塔比亚有一位盖乌斯·普林尼乌斯·塞昆杜斯的朋友也被受困在其中。所以盖乌斯冒险进行靠近。他们穿过下落的火山灰,停靠在斯塔比亚的港口。是风向促使他们靠近斯塔比亚,但却是由于同样的风向使他们无法在解救人群之后快速离开。他们的船停靠在斯塔比亚港口很长时间,所有受获救援的人都待在船舱里或是船屋里有遮蔽的地方躲避着天空中雪一样降落的火山灰。最终在能够燃烧一切的火山碎屑降落在斯塔比亚之前,等到了航出海的机会。而相比较来说仍是柔和的火山灰烬也是能够致命的,它使患有哮喘的盖乌斯在离开斯塔比亚之前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