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去体验跳伞,签署了安全协议书,那时她的心态不好,困在过去走不出来。
那一次去跳伞,她是为了感受死亡,感受她曾经想跳下那栋楼的感觉。
心腔淡淡酥麻,又像正在发挥兴奋剂的过程,越来越亢奋,直到站上高台,更多的是对死亡的期待。
绑好安全措施后,她背过身,等待工作人员将她一把推下去。
脱离了地心引力,强烈的气流裹着全身,脸上肌肤被吹得变形,风很干很大,她眼睛都睁不开。
悬着的心脏在绳子牵引到极致的情况下停滞了,她在空中随惯性飘摇,连绳子都不抓。
发丝凌乱的粘在脸上,她笑了笑,原来是这种感觉。
掉落感受到绳子牵扯的那一刻,像是解脱了。
同年,她回到家,拉起在浴室那扇窗帘,看着远处广阔的天。
即使依旧身处高楼间,但她这次看见新的风景。
吸了一口尼古丁呼出窗外,她望见天是淡蓝的,楼下父亲种的花是玫红色的。
对面有座黄色砖瓦的亭子,那棵绿油油的树前还藏着一盏黑色的路灯。
那盏默默为自己照亮前路的灯,即使自己从未注意到它。
梁逸舟半躺坐卧在沙发上,沉思着,她分享的生活太多阳光和美好,显得他的念想更加阴暗,要和她捆绑在一起的念头在心中生根,同密密麻麻的树藤复杂。
他早就变成了一个偏执的人,他要撕开她淡漠的外皮,但若有一天他被她发现了这些丑陋的念想,又当如何?她会不会因为害怕自己而疯狂逃走。
他希望她的外表下掩盖的是丰满完整的健康血肉,是真的过得好,但是是他太想和她在一起了。
爱是克制,也是占有。
在爱面前,冲动和理智之间,显得后者压根没那幺必要。
这些年他专攻心理,在书上见到各种各样的病况。
单是文字就已经让他感受到浓厚的压抑感,再联想到陈淼。
她一定是独自承受很多,熬过一个个难挨的夜晚才一步步走到他身边。
她一定是尽力了,在心中千千万万遍挣扎,实在难以忍受才在自己身上刻下那些难以消除的疤痕。
她明明这幺爱漂亮,看着自己腕上那些刀痕一遍遍提醒自己那些痛苦的回忆。
他每每想到都剜心蚀骨般疼。
再到自己走进那些患者内心世界,看他们健康躯体下毫无生机的血肉。
他想陈淼是不是甚至要比他们再难过些。
真烦躁至极。
指尖触碰上冰凉的铁皮,陈淼已经喝了两罐啤酒,这些年酒量大大地长进。
也许是楼上的人对她影响太大,她醉意更重。
她惊奇他居然从临床医学转了心理行业,这等于他之前四年学的东西要全部推翻了。
花了多一倍的时间经历,成为正式的这个行业的医生,她不得不感叹他的优秀。
他们以后或许能时不时地就遇见,上下楼总会碰面的。
想着想着好奇,脑袋里装满了十万个为什幺,浑身发热。
门铃突然响起,透过猫眼看见楼上那人又下来了。
她懒懒地贴靠,隔着门问:“什幺事啊...”
“手受伤了,能借点东西吗?”
门终于打开,比起他的小几圈的手虚虚攀上门边。
梁逸舟将手展示到陈淼视线里,手背一片擦伤,密集的划痕渗出血来。
指根细长,几条凸起的藏青色血管在白皙的皮肤上更显清透,陈淼忍不住吞咽,用打嗝掩饰自己。
慌忙赶走它钻进过自己身体里的念想。
面前的人依旧妆容精致,只是眼神中透着淡淡的迷离。
“有止血贴吗?”
陈淼放下手,门随惯性彻底打开,“有。”
她转身顿了顿,脚步虚浮,一时踉跄。“啧...”出于职业习惯,顺带问一句:“你有酒精吗?”
虽然不消毒也不会感染,但是职业病犯了,印象里她的那些伤口都是要仔细消毒的。
“没有。”
屋内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陈淼也不记得工具其不齐全,但止血贴和纱块肯定有,毕竟以前屯了这幺多。
掏出未拆封的新消毒棉签放在桌上,翻看酒精的保质期,可惜过期了。
她转过头看堵在门口的人,“你不进来,是要我给你拿出去吗?”
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心软,并且无法将受伤的他拒之门外时,她又一次失去自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