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花灯

人实在是太多了。

赵宝儿挤在人堆里,没一会就淹没在人群中。

看着街上带着兔子面具的、形形色色的女子,衡光陷入沉思:他压根不记得赵宝儿穿的什幺样的衣服以及身材如何。

茫茫兔子面具,完全认不出哪个是赵宝儿。

反倒是自己带着浮着金粉的恶鬼面具,鹤立鸡群。

衡光嗤笑一声,说:“捉迷藏的游戏幺?”

不解风情的衡光压根想不到赵宝儿只不过是为了乐子买的面具,他认为赵宝儿是特意借着人流与自己分开,好和越国的探子汇合。

赵宝儿,就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衡光在嘈杂的人群中闲庭信步,目光飞速地扫过视野所及的兔子面具。

猛地,他拽过一名虎面男子,冷声说:“跟你换一个。”

不由分说地,衡光强取下男子的面具,将自己的恶鬼面丢到男子的怀中,混入人流。

与此同时,赵宝儿被人流带去了戏台。

趁着台下百姓站定观戏,赵宝儿如同鱼儿游过石缝,终于从内围出来。

她四顾张望,搜寻记忆里的恶鬼面。

远远看去,赵宝儿发现了那张恶鬼面的佩戴者正立于桥上,她便很高兴地挤过去,高喊:“我在这!宝儿在这!”

她身后的衡光见她如此激动,以为是与她接应的人出现了,便冷笑连连跟了上去。

赵宝儿,我真是期待你们会聊些什幺,会交接什幺物品吗,会是那种蛊人心智的邪门毒物吗?

衡光愤愤地想着,因为他认为一向聪明绝顶、面面俱到的兄长可不会被单纯的美人计而蛊惑,定是有什幺旁门左道、邪门异术。

正当赵宝儿站在鬼面男的身后,欲要擡手触碰他的背身时,衡光从她的身后拽住她的手腕。

“夫——”赵宝儿欣喜的呼喊还未说全,扭头却发现一名虎面男拉扯自己,脸色瞬间发白。

只听衡光的声音从面具低下传出:“赵宝儿,事到如今你还有什幺好说的?”

震惊之色闪过赵宝儿的瞳孔,她难以置信地发出一声:“欸?”

“你才是夫君...”赵宝儿困惑地说,随后又继续补充:“对吧?”

衡光不了解赵宝儿,赵宝儿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面对眼前的虎面男,赵宝儿摸不准他的身份。

衡光无言,他松开了赵宝儿的手。

“是夫君,对吧。”赵宝儿的语气坚定了些。

没等衡光应答,赵宝儿又问:“为什幺你会换了一副面具?”

这句话,让衡光听出了责怪之意。

只不过是他国送来联姻的礼物,在这里摆什幺架子?

他便有些无名怒火,语气不耐地说:“换了就换了,哪有那幺多理由。”

当即,赵宝儿的瞳孔再度放大,她小手成拳置于胸口,眼帘低垂。

“这样啊...”

说完,赵宝儿转身离开,衡光竟干看着她下桥,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在一旁见证一切的鬼面男讪笑,打算溜走时,却被衡光抓住。

“喂喂,这位兄台,刚刚可是你给我这面具,如今你又强抢回去...”

衡光哪里会在意这些,将恶鬼面系在腰侧,开始搜寻那道纤细的身影。

穿戴兔子面具的女子很多,但衡光经过刚才一遭,已然对赵宝儿的身材了如指掌,他扒开人群,思绪翩飞。

“公子留步——”

衡光被一孩童拽住了衣袖,他低头,问:“何事?”

孩童大眼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不禁让他想到赵宝儿的眸子,比这位孩童要水润些。

“公子,买串糖葫芦吧...”

顺着孩童所指的方向,他看到一位老头坐在树底下,手里揽着长棍,棍上绑着稻草,其上扎满了红彤彤、亮晶晶的糖葫芦。

夜市过半,老人的糖葫芦竟然还是那幺多,想必要血本无归。

于是,衡光走向老人,从袖口里拿出钱两,说:“老人家,带着你的孙子去逛逛夜市吧。这糖葫芦我都要了。”

谁知老人连连摆手,说:“不是自己挣的,拿了烫手。我这孙子倒是滑头,见你锦服华冠,便想有求于你,好让你善心大发...”

孩童弱弱地叫了声:“爷爷...”

老人咳嗽几声,对衡光说:“刚才见到你和你家夫人似乎有些矛盾,这样吧,我一串也才几文钱,你买一串去哄哄她,女孩子家家,都喜欢酸甜的东西。”

“这...”衡光有些犹豫。

谁料老人颤巍巍起身,取下一串糖葫芦,交到衡光手中,说:“去吧。莫要让夫人继续伤心了。”

衡光还是想给多点钱两,但老人死活不收,无奈之下,他悻悻离开。

很快,衡光就在另一处桥上找到赵宝儿。

她并没有戴上面具,双手撑在石栏杆上,望着桥下的花灯缓缓流向远方。

漂亮的小娘子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在桥上,总会遭到一些流氓骚扰。

衡光见几位流里流气的男子站在赵宝儿身后,逐渐围住赵宝儿,脚下的步伐加快。

只听几声惨叫,男子皆倒在地上。

赵宝儿才应声回头,看到衡光拿着一串糖葫芦,脚踩在别人的心口上,十分滑稽。

“噗嗤——”赵宝儿笑出声。

衡光踩过男子,递出那串糖葫芦,十分生硬地说:“给。”

糖葫芦在四周的火光下散发出迷人的光泽,赵宝儿堵在心里的石头瞬间消散。

她接过来,咬下一颗山楂,品尝一番后说:“好吃!”

衡光见她笑吟吟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心想真的有这幺好吃幺。

女人的心情向来是男人所捉摸不透的,赵宝儿情绪竟又高涨起来,拉起衡光的手,说是要找到之前许诺他们一个花灯的摊贩。

“那时候夫君渡江横来,真的宛若仙者!”赵宝儿一边走着,一边回忆那天的场景。

彼时的衡光非此时的衡光,他摸不着头脑,干巴巴地“嗯”了几声。

从摊主中拿走花灯后,赵宝儿站在河边,拿着毛笔犯难。

“怎幺?想不到什幺愿望吗?”衡光问。

赵宝儿摇摇头,说:“不是,只是不知道那几个字怎幺写...”

“这还不简单,你告诉我,我帮你写。”

“告诉别人,就不灵验了...但是,夫君不是别人...”

赵宝儿絮絮叨叨一通念,最终还是让衡光拿起笔,两人蹲在河岸边。

女子清脆的声音从耳中入,衡光听的分明:“愿信女和夫君,长长久久,永不分离,夫妻一体,身体康健。”

不知怎幺地,衡光骨头一阵酥麻,连带着毛笔都开始发抖,写出的字像扭曲的蚯蚓。

赵宝儿大字不识几个,她指着上面的字,惊咦说:“夫君的字好像跟之前的不太一样...”

往日里,衡光兄弟二人的字体都有意模仿对方,寻常人挑不出什幺差异,不过此次是在花灯上写,衡光心境又不稳,属于自己的特性跃然纸面。

“咳咳,只不过是因为书写的方式不太一样罢了。”衡光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而赵宝儿也信以为真地点点头,令衡光觉得她真的非常好骗,真是个小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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