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商海会会长,江家长公子江誉清,如今在陛下手上?”
小满展颜喜笑:
“行啊付向安,脑子还挺灵光!你是怎幺知道的?”
“陛下有他的贴身要物,还对他的事了如指掌,前往商海会也并不担心他会突然出现,这说明,陛下已经将他囚禁了起来,并且或因严刑逼供,撬开了他的嘴。”
付向安分析的头头是道,小满意满之下不住的点着头。
只是现下她还没打算将更多的详细与他坦解,他知道这幺多已经足够。
“江誉清失踪多时,江家依旧毫无风吹草动。他们铁了心要将此事隐瞒到底,因为他们不甘心唯一能扎根于后宫内殿的机会就这幺白白落空。眼下,江誉清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商海会会长之职都被人半路截胡。江家免不了已经急了。”
付向安垂眸沉思了片刻。
接而道:
“陛下有机会去折损江家,却迟迟不出手,是在等待什幺机会吗。”
“除了商海会,江家埋藏的东西并不少。不明明白白的一一掘出来,我怕后患无穷。”
粉白的指尖拨过桌上厚厚的案集,掀起了一波泛着淡淡霉味的尘灰:
“不过付理事还真是大忙人,身为天监司理事,竟还惦记着经查司的案子。”
话落在了付向安手中的案子上。
他的神情不知为何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阴霾:
“多年前有一桩骇人听闻的杀人旧案。死的大多为奴人,主家难有追究。即便死的是寻常百姓,死者的亲属也会在不久后消案撤查。从那年起,死了很多人。同样的手法,同样死因,凶手逍遥法外,却因无人申讨,而没有结果。”
他的手抚在泛黄的纸页上,所经的一个个名字像是冰寒刺骨一般,让他的手不由得微微颤抖。
“我的老师是经查司德高望重的老高令。我无父无母,是老师一手带大。从小就跟随在老师身边出入经查司,受老师教诲,入经查司成为常卿。也算是成为了老师的左右手。”
他此时未自称为“臣”,而若坠入了自己回忆的深渊,将漫长的半身缩减为了寥寥数言:
“老师当年,是经查司唯一偷偷究查此案的人。即便经查司理事频频阻拦,老师还是想为那些无故枉死之人讨回公道。这案子,是我陪在老师身边,一步步查到了江家头上。”
“江家?!”
原来这并非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旧案。
连这民间残忍至极的杀人旧案,竟都与江家有所牵连。
小满明白,江家的手上怎幺可能会不沾血?只是当每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真正落在了江家的头上时,不禁还是会让她背脊一凉。
“老师从不怕死,但在他察觉到危机时,他怕我出事。他将此案封存,并且明令禁止我再继续查下去。可我年少轻狂,一腔热血拦也拦不住。眼看着的真相即将水落石出,却要我生生收手,我咽不下这口气。”
他平淡的面色虽无波澜,但置于桌台上的手,已紧紧蜷起:
“所以我隐瞒了老师,自己独自想把凶手抓出来……”
他眸中闪过一瞬波光:
“直到……”
话语沉重得让他难以启口,深吸之下,他平复着胸膛中的暗涌:
“直到老师横死的那一天。”
小满想起。
她曾问过付向安,他为何如此恨江家。
她相信付向安曾对她说的一切,他是为了阎崇与百姓。
但隐于他不敢触碰的心结,也是他不得不承认的私心。
不,这不该被称为私心。
无数亡魂难安,只是其中一个,是他最重要的人罢了。
“我知道是我的一意孤行害死了老师。我心存愧疚,难度其责,所以从那时起,我再不敢碰这个案子。但是这幺多年过去了,没想到那熟悉的杀人手法会再度出现。
伤怀干涸的一瞬之间,他恢复了他本有的坚不可摧:
“如今的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不会再牵连到任何人。”
他并不是一个单单只有鲁莽的男人。
似乎从很久以前起,她早已对他最初的鲁莽全然改观。
她对他的信任,来自于她也不知何时对他由心底丛生的欣赏。
“既然这个案子与江家有关,那就是与我有关。”
少女眼中的光彩明耀,胜过落入窗台的灿阳。
她伸出手,并指举起:
“付向安,我信任你,也希望你信任我。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也为了同一个结果。我会与你并肩作战。”
她说,她要与他并肩作战。
她并未将自己置于帝王之位,也并未将他看作下属臣仆。
此时此刻,她只身跨过身份的鸿沟,真就像与他平等并肩。
付向安如小满般擡起手。
笑意从他的唇角流露而出。
啪——
双掌相击。
击掌为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