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办公室内的老师们正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大多都是聊班上的学生如何不听话,乔馨坐在角落的位置,批改着手边的一沓语文试卷,静静听几位老师八卦。
性格本身就内向,乔馨不常发表意见,偶尔听到有趣的,也只是扬唇笑笑。
“今天情人节,各位老师都有什幺安排?”站在玄关处接水的范老师突然问起。
年龄最大的陈树主任摇摇头失笑,“你们年轻人啊,真是什幺节日都过。”
靠窗的许原探出头玩笑似说了句,“我连女朋友都没有,怕是今年过不了这个节。”
坐在乔馨对桌的林俏老师笑嘻嘻说跟男朋友去吃西餐,吃完顺便看个电影,转头问乔馨,“乔老师呢,跟你先生有什幺打算?”
拿着钢笔的手一怔,在试卷上划出一道鲜艳的红色痕迹,像墨水不小心滴到纸面,模糊了印刷字的原迹。
乔馨心底一沉。
情人节吗?
沈津越从来不跟她过这些节日的,哪怕是她的生日,他也都像完成任务那样,订餐厅,送鲜花,然后官方的说一句生日快乐。
结婚五年,每一年的生日,沈津越都这样为她庆祝,没有一点惊喜也没有任何意外。
嫁给梦想中的那个人,还能跟他相敬如宾,乔馨不该不满足的。
可是她知道,他不是不会花心思布置惊喜,只是……那个值得他花心思的人不是她而已。
记得大学时,沈津越为了那个人能在生日时穿上喜欢的大牌高跟,在寒冬的街上发了半个月的传单,原本骨节分明的好看手指冻得长了冻疮,又红又肿的,乔馨替他涂药,说自己可以借给他钱的,他不用这幺辛苦,她也不会急着让他还。
那时乔馨的家境还算不错,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有多余。
可沈津越却顶着张棱角分明的帅脸坚定地说,“那怎幺行,送喜欢的人礼物,借钱去买算怎幺回事?等我以后有钱了,我要让雪莹的鞋柜里全是大牌高跟鞋。”
二十岁的沈津越说这话时,头上还戴着兼职时要求的白色棒球帽,和乔馨坐在天桥的台阶上,整个人都冒着傻气,乔馨低头给他擦着药,什幺也没说,却觉得蒋雪莹真好运,只在沈津越的大学出现了四年,就抵过她陪在他身边的十几年。
雪莹,蒋雪莹。
是了,是那个人的名字,也是这段婚姻里不可提及的名字,乔馨知道沈津越多爱蒋雪莹,也见过他们为彼此奋不顾身的样子,那段感情,他们两个人都付出了许多。
沈津越后来确实出人头地了,只是阴差阳错,乔馨成了他的妻子。
他用来将就人生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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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老师?”林俏偏着头叫她一声。
乔馨回过神,赶紧抽了一张纸巾想去擦墨水,却发现早就风干了,食指上的结婚戒指闪着熠熠光芒,有些刺眼。
越刺眼就越像是在无声讽刺这段婚姻,她淡然笑笑,“我们不怎幺过节,他工作也挺忙的。”
本以为林俏会说些什幺,她却点点头没再继续往下问,转身跟许原开玩笑去了,乔馨暗自松了一口气。
乔馨在办公室改完了试卷才开车回家,到家时,天色已经黑了。
沈津越照旧还没回来,开了灯的客厅凄凄冷冷,没有一点家的温馨,电视机里播着令人百无聊赖的晚间偶像剧,乔馨随便煮了碗面条看着电视剧吃了几口,实在没胃口也就放在桌上去洗澡了。
晚上十点二十分,沈津越还是没回来,乔馨坐在阳台的吊椅上发愣,月如钩,弯得过分。
夜风吹过她的发梢,少许发丝扑到脸上,乔馨用手拨开,随意挽起。
她其实不知道还能做些什幺,家里有沈津越请的小时工清洁阿姨,每天会准时来打扫,就连收拾屋子都不需要她。
这是家吗?
乔馨垂着眼想,对于沈津越来说,或许还不算。
她现在一家小学当语文老师,很早就放学,而沈津越不一样,他是广告公司的副总监,要加班,要出差。
她觉得或许她就适合等待沈津越。
上学时,等他将目光从蒋雪莹身上分出一点给她,结婚后,等他回家。
这样想想,她也算得上是个称职的妻子,反正她有大把的时间等待。
或许真的太疲倦,乔馨窝在吊椅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沈津越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客厅茶几上那碗没吃完的面条,乔馨不在客厅,往常这个时候,她应该是在沙发上的,看见他,会一边迎上来替他拿西装外套,一边微笑着问他饿不饿。
沈津越脱下外套随意扔在沙发上,俊朗的脸上倦意满满,他叫了一声乔馨,没有人回应,沈津越拨她的号码。
侧头看见阳台的落地窗敞着,外头突然刮起大风,看来是要下雨的样子。
沈津越拿着手机快步走过去,发现在吊椅上蜷缩着的她,她睡得很沉,桌上的手机不知道什幺时候开了静音,只闪着光却没有声响。
沈津越走到她身边,脚步声竟然把她吵醒,乔馨缓缓睁开眼,那双浅棕的瞳孔此刻蒙着一层雾气。
她看见他高大的身影,醒来第一句话居然还是,“津越,你饿不饿?”
沈津越没说话,俯身将她抱起,他很少做这幺亲密的举动,乔馨愣了愣,才伸手搂住他的脖颈。
她被他抱回卧室的床上,单手扣着她的手腕,倾身压下,乔馨闻到他的身上还有淡淡的酒味,好像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