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两日一次的朝会结束后,龙阳召见了杜衡。
“朕问过龙葵,她愿意帮你,朕已着姜泰去请她过来了。”
“谢皇上!”
殿内只有君臣二人,杜衡知道他肯定是要吩咐什么,才会屏退众人,因此行完礼也并未起身,而是静静等待上座男人说出接下来的话。
“杜衡,朕准龙葵助你是因为信任你真心归顺我姜国,希望你不要辜负朕的信任,在这个殿中看到的一切,出了这道门就都给朕烂在肚子里。”
杜衡早有预料,他既是真心归顺,自然也就不会行背叛之举。况且此事是他有求于人,龙葵既然有能力帮他驱毒,也自然有能力叫他永远闭嘴。
“臣只知有恩必报,皇上和殿下于臣有大恩,臣愿誓死效忠。”
龙阳收回盯视他的目光:“起来吧。”
小半盏茶后,姜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皇上,小殿下到了。”
说完,大门由外到内被人推开,龙葵踩着日光进入殿内,紧接着殿门又被人从外面合上,所有的亮光又被挡在了门外。
“哥哥。”龙葵含笑着叫道。
杜衡还未来得及请安行礼,就见端坐上首的男人从玉阶上快步走下,毫不避讳地拉住了小公主的手,语气温和地责问:“怎么一头的汗?走这么急做什么?”
“我怕哥哥就等,就走得快了些。”
杜衡的视线在兄妹二人之间转了一圈,这才回神行礼。
“免礼。杜衡将军,久仰大名。”
杜衡挑眉,心想:这小殿下还挺有意思。几日前他们曾在朝正殿前见过面,如今见面却说久仰。
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顺着她的话语道:“臣也久仰殿下大名。”
“哥哥说你想祛除身上的蛊毒,这才求到了本殿这里。”
“诚如殿下所言,臣从川柏将军处偶得一枚香囊,正好能助臣压制蛊毒发作。臣向川柏将军打听过,香囊是殿下所赠,这才辗转请皇上向殿下说说情。”
杜衡看出来了兄妹两的关系不一般,这才不动声色的拍了拍这位小殿下的马屁。
“唔,川柏哥将香囊给你了?难怪本殿瞧你如今的气色不像是中蛊毒的模样。”
“是,”杜衡又揖了一礼:“香囊的作用越来越弱,故来请殿下出手相助。”
“本殿在那香囊上留下了一道灵气,是为了护佑川柏哥。如今香囊离身,自然效用就会越来越弱。不过不妨事,香囊本也不能助你拔除蛊毒,只能暂时压制。”
原来如此!杜衡恍然大悟。难怪他每次和川柏同行都能感觉身体松快了许多,本以为是因为难得和友人相处,这才身心愉悦呢。
想到之前他说漏嘴因为此事当着川柏的面感叹了一番,引来他放肆打趣,杜衡暗嗤一声:这个臭小子!
“坐下吧,本殿帮你拔毒。”龙葵随意指了指身侧的椅子。
龙阳轻轻捏了捏她的掌,若有所思地点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杜衡坐的那把椅子。
龙葵猛然想到了前次和哥哥在朝正殿的事情,又羞又恼地暗自掐了掐他的掌心:哥哥又不正经了!
见惹恼了小心肝,龙阳干咳了一声:“你还需要准备什么吗?朕让姜泰去备来。”
“让姜公公备碗水即可。”她有些没好气地答道。
龙阳更加心有讪讪,这如何能怪他?
他倒想保持住一本正经的模样,可是一看见那张椅子和御桌,就总是忍不住想到龙葵浑身红粉,像小猫儿一样在他身下呻吟不止的模样。
再者,朝正殿那日之后,龙葵羞恼之下已经多日没有让他近身了,又是刚开荤的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有谁能对着心尖上的女人素这么久。
龙阳近来又忙得脚不沾地,除了一道用饭,基本上连面都见得少了。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他还打算等龙葵给杜衡拔完毒以后安排他去做一件他已经考虑了多日的事情。
“姜泰,”龙阳扬声道:“备碗水送进来。”
姜泰办事利落,两句话的功夫就亲自端着一个盛了半碗水的小碗进来了。
一切准备就绪。
“蛊毒被强行拔出体外过程十分痛苦,杜将军且忍耐片刻。”龙葵站在杜衡身后道。
“殿下尽管施展手脚便可,离体再痛也不会比如今半死不活要好。”
龙葵不再多言,抬手打了一道灵气进入杜衡的体内。
杜衡只感觉一种奇怪的饱胀感,然后蓄满在四肢的力量就此泄散,全身好像都放松了下来。
可是,还不待他细细体味这种久违的松弛,一种诡异的紫色纹路开始从指尖蔓延到全身体肤,犹如盘根错节的树根,很快便将正常的肤色吞噬。
伴随着纹路来势汹汹的是一股异常尖锐的疼痛,已经变成紫黑色的体肤底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涌动,追逐着龙葵打入他体内的那道灵气。
“果然是眼皮子浅的东西,一小道气息就让你如此疯魔。”龙葵嗤笑,出手如电,眨眼间结印将那只在体肤之下乱窜的蛊虫制住,困在了杜衡的前胸。
被强行扼住势头的蛊虫只能疯狂在原处拱动,待察觉到了龙葵的意图后,又削尖了脑袋往血肉的更深处钻。
进退皆无计可施的情况下,那蛊虫竟然立刻开始吸食宿主血肉意图壮大自身。
龙葵眼睛微眯,指尖蓄满的灵力被她在此打入杜衡的周身穴位。封住了前后去路之后,龙葵手掌一转复上了还在杜衡肤下不停啃噬血肉的虫子。
杜衡牙关紧闭,眼睛紧紧地闭着,额角青筋暴起,冷汗直流。可饶是如此,他仍忍下了所有的疼痛,一声不吭。
龙阳冷笑:这个凌霄可真是彻底贯彻了无毒不丈夫啊!成为此蛊宿主不仅要受他掌控,连死了也要化成蛊虫的养料。
掌心温和的灵力安抚下来了躁动的蛊虫,可杜衡的胸膛上也因为蛊虫吸食而空掉了一块。
终于,蛊虫在龙葵的掌下彻底缓和了下来。
其实她本可以强行将蛊虫逼到破体而出,可是这样一来,难保杜衡不会被暴走的蛊虫吸成人干,杜衡还要继续为哥哥效力,龙葵愿意为他多费一点心。
二来,即使杜衡挺过来了,也难保蛊虫不会自行爆体而亡。
这个蛊虫对龙葵对付凌霄还有极大的用处,不能就这么放弃。
龙葵五指弯曲成爪,小小的蛊虫在体表下微微颤动了两下就顺从地钻出,落在了龙葵的掌心,然后被她用一团小小的灵力包裹起来,并迅速投进了姜泰端进来的那一小碗水中。
蛊虫一入水就彻底陷入了休眠。小半碗清澈透亮的水因为混进了杜衡的血而变成了一碗血红。
“留下这个邪物做什么?”龙阳一脸嫌弃地看着碗中那条腥臭的蛆虫。
“这个只是子虫,要想控制人心,凌霄体内应该还有一条母虫。所以我想留下来看看可不可以将它炼化用来对付凌霄。”龙葵老实答道。
她转头看了看衣衫汗湿能拧出水,浑身瘫软在椅子上的杜衡,想了一会还是走上前:“听哥哥说,川柏哥和你很是要好,就算是帮帮他的朋友吧。”
她的手在他胸膛上一挥,杜衡胸膛上空掉的那一块便奇异般的慢慢充盈起来,几息间就恢复了原样。
被吸食了一小块血肉于身体无碍,只是由于是被邪物直接吸食生气所致,只怕是三年五载也无法恢复。
杜衡的确因为她的举动感觉浑身舒服了很多,周身的痛感如潮水般慢慢褪去,只是一番折腾后他实在是精疲力竭了,瘫在逼仄的木椅上就这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他还隐隐约约听见他那个英明的君主怨道:“干嘛还浪费灵力给他治伤啊?养两年不就好了。”
“哥哥怎么如此小气?我帮他治伤还不是因为看哥哥很看重他,而且他还是川柏哥的好友……”
“在哥哥身边还敢提别的男人?”龙阳伸手捏住了她柔软的腮肉。
“哥哥……”娇嗔的女孩因为被捏住了腮肉,一句话话说得含含糊糊的,他没能听清。
他唇角微微勾起,想要起身先向两人道谢。可光是勾起嘴角好像就用尽了剩余所有力气。
恍惚间,他看见少女投入了男人的怀抱,二人不知说了什么,男人将少女抱得极紧。而他也陷入了一阵黑暗当中。
一阵晃动,再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了他在川柏家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