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那天上的太阳,好像奋起最起一丝余热,为稍稍有点寒意的大地送上最后一丝晚霞和祝福,金黄色余晖好像在大地披上了一件金色的倪裳,漂亮极了。
清河城也不例外。
路边的小摊己经散去,不少商铺己经升起了灯笼,准备迎接夜的来临。
“驾……驾……”
一辆标着一个“崔”字的豪华马车从远方急奔而来,然后猛地一个收缰,在崔府的大门停下,很快,一个相貌堂堂、仪表不凡的中年男子走下了马车,径直从偏门走去。
“三老爷,您回来啦。”
“三老爷好。”
根本不用通报、递贴,几个负责守门的家奴一看中年男子,一边飞快打开偏门,一边点头哈腰地问好,有机灵,抢着跑去给里面报信讨赏钱去了,无他,因为这个中年人是这个家的主人,清河崔氏主家的三老爷:崔敬。
“嗯”崔敬微微点了一下头,表示回礼,以示自己的风度,可是跟在他后的贴身家奴崔阿福就没那么好风度了,大声喝道:
“没想到三老爷回来了吗?一个个是木头啊,快,把马车上的东西搬回到三房去。”
崔阿福小时候是崔敬的玩伴,长大一点就是书僮,然后是跟班、心腹,深得崔敬的信任,几年前还赐他崔姓,这可是一件很风光的事情,所以崔阿福的地位很高,对众人指手画脚的,也没人敢反驳。
“是,小的马上去。”
几个家奴抢着帮忙拿东西去了,这些崔敬不管,只管信步往家里走去。
笑话,要是这点小事还要让他劳心的,那自己这个三个老爷,也是白叫的了。
嗯,不错,虽说代天巡察河务,一段日子没有回家,不过家里还是那样整整有条,热闹非凡。
“三老爷”
“三老爷,你回来啦。”
“奴婢见过三老爷。”
一路上,那些家丁、护院、婢女一看到崔敬,一个个都很有礼貌地跟崔家三老爷行礼请安,崔敬不时点点头,有时还回应几句。
刚想回房梳洗一番后好去见母亲大人,没想到一个俏婢小碎步跑了进来,向他行了一个礼后,恭恭敬敬地说:“三老爷,老太太让你净手后马上去后院用膳,现在开始起菜了。”
这个俏婢,崔敬认出,是老太太身边的一名唤为秋菊的贴身婢女。
崔敬吃惊地说:“这么晚了,老太太还没有用膳?厨房是怎么搞的,把老太太饿坏了怎么办?”
一听到老母亲还没用膳,崔敬一下子急了,马上厉声问道。
秋菊不慌不忙地应道:“回三老爷的话,老太太知道三老爷今晚回家,说有些天没和你用膳了,特吩咐厨房推迟开饭。”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一听到儿子公干回来了,连饭都不急着吃了,非得要等上儿子才一起吃,算算时辰,己经比往日晚点半个多时辰了,做儿子的居然要老母亲等着,真是罪过了。
“走,马上过去。”崔敬连房都没有回,转身朝后院走去,为人子,孝为先。
崔敬走在前面,秋菊则小碎步紧紧跟在后面,崔敬一边走一边随意问道:“我大哥、二哥安在?”
“大老爷被兵部请去议事,博陵那边的大老爷的小妾产下一子,二老爷作为代表祝贺去了。”
“哦~~”
没想到,大哥二哥都不在,博陵那边的大老爷己经年过花甲了,这么老还得儿子,老来得子,风流啊,的确值得祝贺,至于大哥,去兵部商议什么呢,大哥和兵部尚书一向不是话不投机的吗?
怪事,怪事。
很快,崔敬就走进了饭厅,一看到崔老太太,马上走上去,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说:“母亲大人金安,孩儿回晚了,还劳母亲大人久待,实在是罪过。”
“好,好,好,回来就好。”崔老太太在婢女的搀扶下,把崔敬拉了起来,仔细摸了一下他的面,有点疼惜地说:“我儿黑了,也瘦了。”
崔敬在工部为官,主要是管理河务,最近刚好拨了一笔钱款疏通河务,部里派他去监督工程的进度,天天在外,黑点、瘦点这是难免的。
“孩儿挺好的,有劳老母亲牵挂。”崔敬连忙应道。
“好了,好了,去看看小瑶吧,小丫头天天念叨着你呢。”崔老太太笑呵呵地说。
这时崔梦瑶一早就候在旁边,看到崔敬见完老太太了,这才高兴地叫了一声:“爹~”
“好,好,好,我家小瑶越发标致出众了,不错不错。”看到自己的掌上明珠,崔敬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这么大的年纪,就一个女儿,能不疼惜吗,如果别的人家,都是叫父亲大人比较正规一点,不过崔敬一点也不怒,反而取笑起自家的小公主来。
“好了,好了,哪有当爹的这样夸自己的女儿,让人听见了还不笑话,都入席吧,菜快凉了。”崔老太太心情不错,那脸都笑开花了。
小儿是心肝啊,崔老太太最喜欢的就是小儿子,一看到崔敬回来,那老脸一直都是笑逐颜开的。
“三叔好。”
“三叔好。”
崔敬这才发现,厅里只摆了一张大桌子,十多个侄儿侄女都坐在上面,一个个看到自己,都小声地问好。
“这……”崔敬看着崔老太太,有眼里有点吃惊。
按规矩,这里最少要摆上两桌,老太太还有崔家的成年男丁可以坐上首席,陪老太太一起用膳,而女流之辈、未成年的孩子而一起坐在次席,以示男女有别,长幼有序,可是,今儿怎么都坐在一起了?
崔老太太笑骂着:“看什么,是我吩咐的,今儿我高兴,别理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让儿孙们陪我好好吃个饭,你有意见?”
“孩儿不敢,母亲大人你喜欢就好。”
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老太太现在办了七十的大寿,怎么做也没人有异议了。
崔敬挨着女儿坐了下来,一家人有说有笑的享用起丰盛的晚餐来。
位置一早就安排好的了,崔老太太当仁不让坐在正中,崔梦瑶、崔梦真一左一右伴着,崔敬在女儿的旁边坐下,其它的则按辈份一一个坐安,很显然,就是吃同一锅粥,有人会稠一点,有人会稀一些。
崔敬应老太太的要求,先是说了一下自己这次巡察河务的情况,又说了一些奇闻趣事,逗得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连后辈也笑个不停,都说三叔幽默、风趣。
这就是大家庭的惯例了,长子的肩负重,长兄为父,长兄为父,自然是严厉有加;中间的有点尴尬,比上不够长兄受看重、够威严,比下又不够小的受宠,性格多是有点沉闷;小的就不同了,小儿是心肝,疼爱有加,有些规矩也可以不守,性格也顽皮、开朗许多。
说完趣闻,又答应一会在场的每个人都有礼物收,于是席间的气氛更好了。
“唔~”正吃着,崔梦瑶突然反胃的样子,一手捂着嘴巴,飞快离席跑了出去,她的贴身婢女春儿连忙跟了出去。
荷花池边,春儿一边轻轻帮崔梦瑶捶背,一边焦急地问:“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干呕了几下,吐不出,崔梦瑶有点难受地说:“刚才有点饿,莲子羹吃多了一点,胃有点腻,不想吃。”
春儿数落道:“多了一点,小姐,你吃了一大盘好不好,吃了那么多甜食,有胃口才怪呢。”
在饭厅:
“小瑶怎么啦,是不是这菜不合胃口?”崔老太太好奇地问道。
“嘻嘻,说不定梦瑶姐珠胎暗结,我看到四姨娘怀着孩子时也是这样的。”坐着席间,一个大约十一二岁,名为崔梦芙的女孩子嘻嘻地笑了起来。
崔梦真老大持重,闻言吓了一跳,这崔梦芙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同胞的妹妹,这里不比闺房,在这种场合说出这样的话,那要受大罪的,于是连忙喝道:“芙妹不要乱说,快跟三叔道歉。”
“姐,我又没乱说,我还亲眼看过梦瑶姐偷偷给人寄银子呢,借了婉姐姐的银子还没还,还要寄银子给人家,还不是养汉是什么。”
女孩子家,经常三步不出闺房,平时私己话不少,真是什么都敢说,这崔梦芙不知是不是轻松过度了,这样的话竟敢当着老太太还有崔敬的面前说什么珠胎暗结,这不是说她和奸吗?
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打脸了。
通奸,在古代来说叫“和奸”,为历代律法不容,最早关于通奸罪的说法见于《尚书》:“男女不以义交者,其刑宫。”对通奸者处以宫刑,那是生不如死的惩罚,不过大唐是一个开放的朝代,按唐律:“诸奸者徒一年半,有夫者徒二年。”疏议曰:“和奸者,男女各徒一年半,有夫者二年。”也就是说,通奸者只要有结过婚,也就判一年半到两年的刑期,这可以历代以来最轻的惩罚了。
就是轻,作为士族之首的崔家出承受不起啊,传了出去,肯定被天下人耻笑,对崔梦瑶的名节也是极大的打击,崔敬闻言,当场就黑脸了,要不是自家的侄女,估计拼了老命,也得把她往死里打了。
崔敬不方便动手,醒是黑着脸忍受,不代表老太太能忍受,崔家她最多,听到什么养汉,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站了起来,拿起盅里还没喝完的炖品往她脸上一泼:“该死泼货奴,这么多饭菜还堵不上你那贱口,平日的教养都让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