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走道响起深深浅浅的脚步声，昏暗的灯泡挂在斑驳墙顶，维修下水道的广告贴纸横七竖八布满墙面。
乔馨和周衍刑一前一后踩着阶梯往上走。
他好高，老式居民楼层与层之间的距离太过于紧迫，周衍刑上楼时还需微微垂首。
这是她在学校附近找到的出租房，搬进来已经两周多，卡里的存款，她打算买一套小居室，已经去看过楼盘，位置比较偏，但好在价格在她承受范围之内，在跟沈津越离婚之前，这里就是她的家。
一个崭新的、没有沈津越的家。
沉默着走到五楼。
她停住脚步，回头看他，“我到了，你……”她斟酌着要不要请周衍刑进门喝杯茶或者坐一会，但是想到家里不算大，东西也没收拾好，乱糟糟的一片，他进去的话，是否会太拘束，于是只好抿抿唇，说，“你回去注意安全，这边的路挺绕，最好开导航。”
他站在离她三米远的台阶下，终于得以直起身，颔首淡然看她，黑色的瞳眸微眯，唇角勾起一抹令人无法琢磨的笑意，他问，“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乔馨拿着钥匙的手一怔，随后插入门锁，她浅笑，说，“那…你进来喝杯茶再走吧，只是家里会有点乱，别介意。”
周衍刑眉梢微挑，没应话，擡腿上了一步台阶。
这是他的回答。
他当然不介意，也没什幺好值得介意。
·
乔馨推开门的一瞬，先入目的是那张在角落的床，白色柔软的被单看起来温馨暖和，床尾是十一的狗窝，见到乔馨便摇着尾巴奔过来。
乔馨熟练的蹲下身安抚它。
她黑直柔软的长发垂在脸颊旁，柔和的侧脸忽隐忽现，周衍刑站在门边看她被十一蹭得笑眼盈盈的样子。
陪十一玩了一会，乔馨才意识到周衍刑还在身后。
她看向他，“随便坐，喝绿茶可以吗？”
周衍刑点头轻应，“都行。”
坐到沙发一隅，他沉默看着她的背影。
乔馨穿着米白色连衣裙，身影纤瘦，在小小一格的厨房里忙碌起来，烧水，泡茶。
中途，手机响起，是她现在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个人。
拿着手机，乔馨躇踌着，最后还是接听。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接，沈津越那边短暂的沉吟了几秒，随后，他略显疲惫的声线轻声传来，“乔乔，你终于肯接电话了。”
他唤她的名，语调温柔不减。
“离婚的事，我们再好好谈谈行吗？”
乔馨指尖不自觉用力，她垂睫低缓道，“离婚，是我想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所以，我认为事到如今，我们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
“乔乔，你不想理我，是因为婚戒的事情吗？”
他终于提起这件事，乔馨也不打算继续沉默，“她来找过我，在咖啡店，看见那枚戒指，我才知道自己多可笑。”
“那次出差，是我和公司几位同事去的，并不是单独和蒋雪莹，我没有告诉你，是不想你乱想，至于戒指，是在酒局上丢的，我不知道怎幺会到她手上。我只记得那晚我喝了很多酒，神智都不清醒了，是老周送我回房间的，这个你可以去问他。你走的那天，我本来想告诉你的，我还买了一对新的对戒。”
他解释完，长舒一口气，败下阵，“是我这些年太过于忽视你，你找别人，是应该的，我不怪你，只是乔乔，你别那幺着急放弃这段婚姻好吗？我不想离婚。”
乔馨明白他没撒谎。
可这挽留，似乎太迟。
眼眶一热，乔馨预感自己又快要控制不住，她仰头看着柜台，轻声阻止他继续往下说，“别说了好吗，不止是因为这些，还有很多，很多……”
她叹息，泪水随着颤声滑落，“只是沈津越，我实在不想再回忆了，我明白你的不易，要你爱我，对你来说，可能确实很难。”
“我们离婚，好聚好散，你就当放过我，也放过不爱我的你自己。”
是，她终于肯承认，这些年，他从未爱过她。
承认不被爱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种自我凌迟。
而她，选择一遍遍凌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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