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欲与罚

两人点完菜后默默地等菜,江雪遥低头拿着手机,看着手机屏保假装在玩手机

少女频繁看向她的包,似乎在探寻什幺

“江雪遥,你包包上的那个咖啡豆挂件呢?”

那是她自己亲手做的,把咖啡豆和椰子干烘干打孔,又用木头刻了一只猫猫头,穿到一起。

嗯……江雪遥和自己都爱喝咖啡,并且她太想拉近自己与她的距离了,她以为,她们的关系已经到了那一步

江雪遥愣神了一下,想到那串咖啡豆所处的地方,有些紧张。但长期对女孩撒谎的她还是很快就能回答。

“怎幺了吗?”

“我……我上次觉得挂在你包上会好看,所以就自作主张地挂上去了,不好意思啊……”

“嗯....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下次不用这样的”

江雪遥不咸不淡地说着,偶尔掀起眼皮来看郁欢一眼,毫无在意

郁欢那张总是挂着笑容的脸白一阵青一阵,扯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又似乎是发觉了这个笑的生硬,干脆不笑了,低着头隐藏自己的表情

是啦,也不是什幺很重要的东西。是她自作主张……

“噢噢……下次不会啦……”

这些,江雪遥都尽收眼底,她的心不比郁欢的心好受。每次回答,费尽心思去想让郁欢最难受的说法,想让她不要陷太深。每次看到那幺灿烂的人,因为自己而敛去锋芒,因为自己委曲求全。

她难受,可她偏偏就是没有办法去坦然接受郁欢的爱,又怪她自私,也不甘心就这样放手。

她无法像郁欢那样果决潇洒,生于长风长于骄阳,不会学圆滑处世也看不起攀炎附势。

而自己,无论再想拒绝,再想逃避成为那样的人,都是没有办法的。怪她,太软弱,太无能,怪她能给郁欢的,只有自己的贪心与不够年轻的身体。

乘着郁欢低头黯然,江雪遥深深看向她

对不起

我的身体,只剩下躯壳,我想为风,为草,为你所跳动的心脏,被桎梏在无边牢笼,每一次带有情感的波动,都会让我更痛,更难以承受

她的心,在13岁时,停止了跳动。暗无天日地过了4年,终于遇到了那个逗她笑哄她开心,为她立山盟海誓,知晓她心底的秘密与不堪的女生。她本以为终于可以,终于可以再鲜活地活着了。

本以为可以的

但是应该是自己福气不够吧,有些幸福都只是南柯一梦,她配不上。包括遇见郁欢这件事,为什幺呢,是老天爷惩罚上辈子的自己吗,如果没有遇见郁欢,那些夜深时的噩梦,与空旷到清风都不肯入怀的孤独与苦痛,她都可以像往常一样,自己熬过的。

可是一旦,碰上了、沾染了,便再难戒掉。光与暗的交界面,她越来越靠近明亮,少女伸出手,想要带领她,执行一场阳光明媚的盛大逃离。

但自己一直逃避

所以像一场两败俱伤的拉锯战,每一次交锋,都疯狂地撕扯着两人的内心,最后千疮百孔,也不知放手是何物,如同无间地狱,永远轮回往复。

她期待,郁欢能早日放手,她是骄阳,是烈日。而自己,只是山的背面上,一捧久经不化的雪。不值得去捧起。

可是、又有什幺在作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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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菜,两人都不是吃饭时爱讲话的人,况且她们间的关系,也不太便于过问太多。

故而始终地保持着沉默,等到吃完了,郁欢害怕江雪遥太早离开,才开口说了几句话。

“平时在学校里,班上学生爱惹祸吗?”

“学生们是不是都很喜欢你啊?”

郁欢发现一谈及学生,江雪遥就不会似以前那样冷冰冰的,反而眼底蕴着薄薄的温暖与笑意。所以她便多问关于这方面的问题。

后来实在无话可问了,郁欢不高兴地撇撇嘴,不得已起身,一同离开

“要我送你回去嘛?”

“好”

有一瞬间的恍惚,像是梦境穿插进了现实,郁欢眨了眨眼睛,心里像有铁水在翻腾,掀起一万吨的滚烫,把冷风都灌热

江雪遥坐在副驾,郁欢颇有不适,不停地看她,直到江雪遥一句“专心看路”,提醒自己,她才把视线拉回来

把江雪遥送到了家楼下,她站在车门前看着自己,迟迟不动身

她穿着烟灰色的薄大衣,披散的长发散落在胸前,路灯从背后打下来,她好像站在光里

如果天不那幺黑,如果她离江雪遥再近一些

就可以看见沉默中,是她的眼睛,明明灭灭似烛火欲坠又燃,摇曳着她克制却肆意的欲望,最终破笼而出,絮絮地诉说相思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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