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再一再二就有再三再四。
林小野心脏”怦怦”直跳，手往口袋的位置插了两次才插对位置，掏出手机解锁后递给她。
看
“可以加你微信吗？”
是有些得寸进尺的，但林小野就是莫名笃定叶琼真一定会答应。
“好。”
林小野是看着两人添加好友成功的，拿回手机的时候紧紧捏住，指尖用力到泛白。
“小姑姑再见。”
“再见。”
眼看着那穿着外套依旧单薄的肩膀转了过去，脑内快速闪过一个信息，获许是出于挽留，又或许是出于提醒，白净的手先于意识地搭扣了上去。
“以后晚上别出去了，很危险。”
叮嘱的声音在浓重的夜色，在封闭的车厢里伴着呼呼暖气漾开。
林小野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对上叶琼真犹如深夜湖心般漆黑、沉静的眸。
叶琼真掩于阴影的眼眸散发着奇异的吸引力，牢牢吸住了林小野的全部吸引力，就是那种明明知道危险却忍不住靠近的魔力。
看她淡粉色的唇张张合合，声音依旧偏冷调，但其中的关心却是遮挡不住的。
封闭狭小的空间似乎无限度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看到对方脸上细细的寒毛，近到能看到对方眼瞳极其轻微的晃动，近到穿破空气的注视犹如实质般在心口烙下了一个热辣辣的烫疤。
山洪崩塌，电流蹿体般激起周身颤栗。
一时间林小野感觉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热腾腾的汗从中钻出来，又是冷又是热的。
她要很努力才能抑制住自己即将颤抖的声音，鼻尖沁出汗，眼皮猛地跳动，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像病弱的小鸡仔般在喉咙里咕哝着。
“小姑姑的话我一定会听的。”
她背着书包离开，保持着姿势不变的叶琼真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看路灯把她的身影拉得细细长长的，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鞋底的边缘不小心压到了一粒石子，伴随着前进的脚步石子便在边缘滚动，发出挠耳的一声擦响。
瘦成薄薄一片的身形歪斜，踉跄了一下。
叶琼真的眼皮也跟着重重地跳，心脏即刻提了起来，身体瞬间紧绷。
直到她站稳了，还转回头朝车里的叶琼真给挥手。
一颗小小的梨涡浮了出来，大眼睛闪过转瞬即逝的星点明媚。
好在没有摔倒。
极度紧张过后的松弛是带着软意的，叶琼真把手搭在方向盘上，微笑着颔首。
一直到车灯看不见的地方，林小野才捂着响彻云霄的心跳，后背濡湿的汗被冷风一吹，凉爽得打了个哆嗦。
心跳实在太快了。
不仅仅是因为她加到了叶琼真的联系方式，还因为她刚才在车里的装睡。
在叶琼真身边，她怎幺可能镇定地睡着？
她好怕被叶琼真识破她其实在装睡，有谁会喜欢一个处心积虑，满嘴谎话又多心眼的小孩？
但好在她在林佳人的高压下镇压下早已将装睡练就得炉火纯青了。
小野，今晚做得好！
上翘唇角溺着的笑怎幺也消不下去，她感觉身体很轻，忍不住小跳起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轻快悦耳。
用不着悄悄地上楼，给她开门的陈阿姨说林佳人他们今晚有应酬还没回来。
真是好事成双！
\"偶遇\"了叶琼真之后又不用应付后爸后妈，林小野在遇到叶琼真之后的人生才知道什幺叫幸运。
心情实在太好，她还朝陈阿姨笑了笑，笑容一扫阴翳，是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清澈和明媚。
“辛苦陈姨帮忙开门。”
陈姨多少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摆手。
“小野不用客气。”
见人走了，心头还是萦绕着一个疑惑，叶琼真的家与林小野的学校南辕北辙，怎幺会偶遇？
可那辆车又确实是叶琼真的，不过叶琼真也可能也在城南应酬。
主人家的事情底下人用不着操心，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就行了。
陈姨没往深处想，回厨房准备甜汤去了。
林小野在走廊遇到了叶文夕，对方双臂环胸，倚靠墙壁，分明是听到了她回来的动静故意来堵她来了。
“你不是在补习。”
“约会去了吧。”
叶文夕满脸笃定，眼底闪过厌恶的憎恨情绪，近乎恶毒的口吻让她姣好的面容也扭曲了起来。
“跟你那个妈一样，从小就知道勾男人。”
林小野才没有维护她妈的意思，她妈已经进化成超级赛亚人了，这些话于她妈而言连蚊子叮一下也不算，林小野连眉头连没有皱一下。
“没有，我恐男且厌男，常接触的这几个男的都够叫我呕的了，对靠近男人不感兴趣。”
足够看穿人的目光投向了叶文夕，挥之不散的阴翳在眼底沉浮。
“早恋的人是你不是我，你喜欢那个学生会长的眼神不要太明显。”
“你！”
被戳到痛处的叶文夕脸上姹紫嫣红，瞪着眼冲到林小野跟前，想掐她的脖子。
林小野很有眼力见地马上蹲下，从她胳膊下泥鳅似地钻了过去，远远地跑开了。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反正再有一年等我考上大学了，我跟你也用不着每天大眼瞪小眼，两看两生厌了。”
跑动时面上\"呼呼\"地刮着风，林小野的声音像是对着风口说的，有一种自由的味道。
“你最好有点自知自明！”
叶文夕恼羞成怒，转过来又来抓她，弓起的五指本来朝她脸上挥的，但却抓了空。
仗着大人不在家，林小野也不用看她脸色了，瘦猴似地在走廊上蹿下跳。
叶文夕体力差，没多久就气喘吁吁了，林小野人看着瘦小，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但还怪能跑，毕竟在筒子楼不会逃跑那是要挨狠打的。
还有空别过张脸怼叶文夕。
“你能不能别逮着我一个人针对，叶文夕我真是服了你了，你都快要高考了，每天还这幺闲的吗？”
叶文夕扶墙大喘气，恶狠狠地盯着林小野，眼刀恨不得把她身上的皮都给刮下来。
“你别以为我忘了你弄坏我大提琴的事情了。”
“你有证据？不然你就是污蔑我。”
林小野冷冷地看着她，被她逼得步步后退。
“你妈今晚不在，可把你能坏了。等着挨打吧，我会告诉你妈你今晚约会去了。”
林小野的胳膊肘已经碰到门了，手往下一伸，碰到了门把手，光速拧开门，在叶文夕冲过来之前把门\"砰\"地一声甩上。
声音也跟着震，“叶文夕你能不能正常点。”
被关在门外的叶文夕特别生气，一边拍她的门一边骂她\"没教养\"\"小婊子\"之类的话。
“文夕。”
“哥！”
叶文夕被她哥弄走了，林小野这才松了口气，软下身挨着门盘腿坐下，叶文夕看着斯文大小姐，实则就一疯狗。
她今晚思维尤为活跃，叶文夕这幺闹她她也没生气，捧着手机看叶琼真的头像，朋友圈。
头像是半杯水，窗边的风景像是某个瑞士小镇，有雪山草地还有潺潺流水，美得让人心旷神怡。
朋友圈没有关闭，每年都会有一两条动态，大都是获奖、参加会议类优秀又上进的内容。
林小野如饥似渴地往下滑动着，每一张图片都保存了，点开图片放大放大再放大，势必要看到所有的小细节，再深深地刻进脑子里。
叶琼真回来后觉得很累，从身体到脑子的极度疲倦，换鞋时身形摇晃，扶着鞋柜才没有摔倒。
从冰箱拿了瓶水，窝进宽大的沙发里，拧开瓶盖皱眉灌了口冰水，透心的沁凉让她感觉好受了些。
敞口的瓶子就这样放在茶几上，叶琼真腰背放松，整个人软面条似地陷进了沙发里。
摘下眼镜，懒得起身便随手放在腹部，暖光下苍青的手指捏上肿胀的太阳穴，随着擡手的动作细带的石英腕表小幅度地滑下一寸。
沉沉地闭上眼，笼罩着阴影的眉眼间皆是郁色。
握过水瓶的湿凉的手搭在沙发外，一分钟，两分钟，自然晾干。
放眼望去，性冷淡风的宽敞大平层里只有叶琼真一个人静静地斜躺在沙发里，多少显得有几分形单影只。
十来分钟过后，叶琼真终于睁开了双眼，没有聚焦的眼睛空蒙蒙地盯着天花板。
捏着眼镜腿，叶琼真慢慢地坐直了身，长发如水般披散肩头，将她笼罩。
矿泉水瓶底下浸着一小滩水，在深色的茶几上成了不小心洒出来的墨，眼镜\"嗒\"的一声放在茶几上，那滩墨也跟着震了一下。
手指落在深色的沙发上，显得肌肤愈发莹白，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骨感，在沙发上摩挲着，很快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她沉敛的脸，将冷淡得过分的眉眼逼出几分凛冽的气质。
林小野的微信头像是一个蒙着下半张脸，眼神冷酷又警觉的漫画少女，叶琼真不懂二次元的东西，就保存了图片去搜，这个少女是一部日漫里阻碍主角团中的一个非常不起眼的配角，经历坎坷，也长歪了，最后死于大刀之下。
林小野的微信名是一串乱码，点进她的朋友圈，空空如也。
她用林小野扫的自己微信，关于设置的信息她一清二楚，所以这并不是对长辈的屏蔽。
看着那片空白的界面，叶琼真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挖去了一块，正空荡荡地灌着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