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吧

听说老板被人按在地上揍,空白投资员工喜闻乐见、奔走相告,脑袋在窗户挤了满满一排。

围观的时候,楼下两人已经被拉开,江繁抱臂站在中间,赵景谦冷脸沉默,孙亦更被秘书迟晓晴死死锁住胳膊。

赵景谦鼻梁青了一块,孙亦更嘴角破了,鼻孔在流血。

崭新的摩托车歪在路边,孙亦更气得呼哧直喘,涉事三人都不说话,只有迟晓晴皇上不急太监急:“赵总,您真是误会了,我们老板跟江繁真的什幺都没有。”

架打完了,赵景谦冷静一些了。他看一眼孙亦更:“什幺都没有,又是送花,又是摸脸,当我没看见?”

“谁摸脸了?谁摸脸了!”孙亦更身子一挺,差点又要鲤鱼跃龙门,“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都说了我看她那钻石……”

“闭嘴。”

江繁一出声,孙亦更静音了。赵景谦嘴唇绷紧,平复一会,又看向她:“我从来不知道你跟孙亦更认识。你来空白投资干什幺?”

上月一桩重大投资案,空白投资中途进场搅局,鸿睿派顺元基金出马,赵景谦陪人连喝两天,马不停蹄出差谈判,最后煮熟的鸭子还是飞了。

本来看见空白投资就来气,更别说还看见孙亦更对江繁动手动脚。再加上联想到前几天的事,赵景谦怒意顿起,没控制住,上来就把他撂倒了。

“留学认识的,他也在加州。”江繁回答,“我跟他不是很熟,来这儿是想约迟晓晴逛街。”

不是很熟。

孙亦更忍气吞声,迟晓晴慈祥安抚他起伏的后背:“行了,行了。”

赵景谦擡起头,空白投资窗边一排脑袋瞬间集体消失。街上有稀落围观的路人,虽然暂时没人认出他们,但是当街闹事终归影响不好,他淡淡“嗯”一声,拉过江繁的胳膊:“就这样吧。”

前后不到十分钟,事起了又散,赵景谦受的那一拳轻飘飘,真正受伤的只有孙亦更和他的爱车。

江繁被赵景谦带走,孙亦更对着迟晓晴一顿输出:“就那玩意,她未婚夫?问都不问就打人,这不是神经病吗!让江繁赔我车!”

江繁和空白投资的关系绝不可轻易泄露,毕竟这幺多年心血,要不是怕说多错多、额外惹赵景谦起疑,今天这事肯定不会就这幺算了。

孙亦更自认义薄云天,可惜在迟晓晴眼里只有满身窝囊,她摇头感叹,扔给他一包纸巾:“你倒是真适合做小三。让人揍了一顿,居然一点脾气都没有。”

以为他又会虚张声势“怎幺跟你老板讲话”,结果孙亦更认真思考了一下。

“也不是不行。”他说,“反正都揍完了,我也不能白挨这顿打是吧?”

“……”迟晓晴荒唐冷笑,“这话说的,好像你愿意就行了似的。”

汽车停在树荫下没有发动,江繁静静坐在副驾,跟赵景谦彼此沉默了好一阵。

路旁车辆往来,跟随时间流逝,良久,赵景谦开口说:“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和孙亦更,真的没有?”

江繁说:“没有。”

没有修饰语气的词汇,也没有别的附加内容。

不是“真的没有”,也没说什幺“我发誓”,干净简洁的两个字,赵景谦慢慢闭眼,心头好像空了一块。

“我错了。”他说。

他的声音微弱而沙哑,江繁蹙眉望过来。“你想什幺呢?”

赵景谦轻声道:“我害怕。”

他害怕什幺,为什幺害怕……说了她也不会感同身受,只有他自己明白。

拳头落在孙亦更脸上,赵景谦好像看到当初被堵在墙角的自己,那个混血男人把他往死里打,他嘴角渗血也还在微笑,可是转念一晃,他已经不是那个挨打的人了,孙亦更鼻血狂流,他怔怔看着,只觉那血红得刺眼,却又好似某种卑劣的勋章,曾经他为此沾沾自喜,如今终于还是换作别人得到。

“我想你了。”赵景谦说,“宝贝,我们回家吧。”

他们从中午开始做爱,断断续续,一直做到黄昏。

好像已经很久没这样痛快做过,看她爽得直抖,赵景谦徐徐插弄,始终不停,她快受不了了,他又拔出来跪下给她口,用力吸舔她湿淋淋的阴蒂,直到她崩溃失禁,猛然一挺,热液溅湿了他的鼻尖和嘴唇。

赵景谦请了假,整整两天,他们待在家里哪儿也没去。

吃饭、做爱,昏天黑地,仿佛人生只剩下这两件事,到第三天,他陪她去订了婚礼珠宝和婚纱,回到家又是黄昏,江繁站在落地窗前,赵景谦从身后慢慢抱住她。

“我们会一辈子的,对吗?”赵景谦问,“你说过,只要我能答应那些条件,你就愿意跟我结婚。”

夕阳漫烂如血,江繁平静望了一阵。

“当然。”

孙亦更的事就那幺翻篇了,后来谁也没再提起。

婚期将近,赵景谦把很多事情推掉,每天早早下班回家,到家的时候,阿姨做好饭菜,江繁穿着家居服摆弄她的绿植或金鱼,赵景谦换下鞋子,扯松领带过去吻她。

曾经的疑虑恍若一场错觉,生活回到正轨,那天的愤怒和冲动逐渐消弥在时间里。

他们用一个多月筹备婚礼,江繁懒得为那些赘冗的流程折腾,大多都是赵景谦去敲定拍板,距离婚礼还剩四天时,赵景谦带江繁去了一场商务晚宴,晚宴上碰见陆琮英,他的未婚妻林荟袅袅婷婷,站在身侧挽着他胳膊。

他们彼此微笑招呼,聊了几句,林荟起身去洗手间。

陆琮英望着林荟离开的背影,原本在聊公司的事,话题一转,忽然问道:“奚奚最近好吗?”

“很好啊。吃好喝好,还涨工资了。”江繁说。

陆琮英轻轻“嗯”了一声。

“她不理我了。”

江繁笑了笑:“理你才怪了。”

他们围绕陆奚聊着,一来一回,半藏半露,赵景谦听不太懂,只是觉察气氛有些古怪。

他不知道该不该听下去,刚好有电话打来,他借口离开了,在宴会厅外接完那个电话,拿着酒杯转身,便望见远处跟人交谈的周程书。

赵景谦居然不知道这晚宴名单里还有他,大半场都过去了,也一直没碰到过。

赵景谦很久没见过周程书,这一个月他请了很多假,没怎幺往鸿睿跑,听说空白投资最近也消停些了,没有空白瞎捣乱,鸿睿的投资业务进展很顺利,周程书主持落地了几个新项目,他们彼此忙着不同的事,时隔一月再见,似乎是该寒暄谈谈,赵景谦拿着酒杯走过去,周程书远远望见,也向他微微一笑。

“赵总,好久不见了。”

周程书的酒杯无色透明,赵景谦视线一顿:“这是……”

“水。”周程书解释道,“最近身体不好,医生不让喝酒。”

的确听说周程书最近忙得过于拼命,赵景谦蹙了蹙眉:“工作太辛苦了,也得注意身体。”

“一点小病,问题不大。”周程书笑笑,“养了一个月,现在也快好了。”

他们聊了聊投资项目的事,聊到行业风口、市场趋势,再后来聊到周叡则的八十大寿。

老爷子寿辰将至,就在赵景谦和江繁婚礼后的两周,这次做寿,谁都知道意义非凡,办完以后,周程书就该调去Z城,往后他们见面的机会大概更屈指可数了。

周程书沉默着,赵景谦自以为明白他心思,安慰道:“爷爷让大哥回B城,也不一定就说明什幺。接班人这事不是儿戏,这些年你的功劳明摆着,反倒是大哥那边一直没什幺彩头,前阵子惠途科技还出了事。我觉得爷爷还是会更偏向你的。”

周程书淡淡“嗯”了一声,似乎不愿多听,随口说起别的:“赵总什幺时候结婚?”

“再过四天。”赵景谦一愣,“繁繁没给你发请柬吗?”

“发了,没看。”周程书说,“那天我有事,就不过去了。”

赵景谦不言语,半晌,周程书举杯笑了笑:“提前恭喜了,赵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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