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又见风雪

风熙十六年,冬。濯雪宫第六任宫主顾灼之,死于大火。

棺椁停于灵堂七日七夜,第八日清晨,初雪方至,满山落白。濯雪宫长挂素净白绸,宫中众人皆着缟素,欲送宫主出殡。

叶半秋与陆风吟踏入了灵堂内,只见顾予轻静静跪于棺椁前,身形比之七日前还要消瘦几分。

可偏偏她这师妹向来性子执拗,谁劝都无用,竟生生不休不眠地守了七日七夜。

叶半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走向前去劝慰,旁边的陆风吟亦是附和。

顾予轻不言不语,仍未起身。叶半秋还想再说些什幺,一名宫人忽而急匆匆地进了灵堂,支吾半响却是言说那玉幽教的秦至欢前来吊唁,还指名要见顾予轻。

此话一出,叶半秋与陆风吟神色各异,双双看向顾予轻。

失火那日,玉幽教的人不请自来,行为更是怪异,不好好待在席间,偏去宫中闲逛。叶半秋遣去跟着的人没一个将人看住的,尤其是那秦至欢,出了宴席片刻就不见了身影。

还偏偏在寻不见玉幽教徒的当口,宫主院中便失了火。虽宫中探查,顾灼之是醉后打落烛台失火而亡,在尸身的旁侧还寻见了几个饮尽的酒壶,但濯雪宫中仍有不少人将宫主之死安在玉幽教的身上。

秦至欢此番前来,只怕会引得众多宫人不快。

只是……她又为何单单扬言要见小师妹?叶半秋思及此处想不通缘由,又见顾予轻缓缓站起身,忙上前去扶,却被她拂开。

陆风吟在旁侧观顾予轻面色,双唇失色,面白如纸,站立的身子隐隐有些颤巍,想来这几日下来,顾予轻纵是有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

几人顶着风雪行至宫门前,果见一众人将秦至欢层层围困。

那向来张扬的女子竟是穿了身素净的白衣来,她发梢肩头落着雪,对濯雪宫人们的斥骂声充耳不闻,只静默地站立。

直到人群荡开,如隔三秋未见的人缓缓而来,秦至欢的神色才有了些变化,眸光几乎是难以克制地落向她。

不过几日,这人竟将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模样。秦至欢心中刺痛不已,苦涩难言。

她又如何不知顾灼之亡故一事之于顾予轻该是何等的悲痛,早先听了消息她便想寻来濯雪宫伴在她身侧。

只是这偌大的濯雪宫,倒底容不得她秦至欢,她亦不愿在此时再徒惹顾予轻心伤。生生忍了几日,直至今日终究还是来了。

除却放心不下顾予轻外,亦是为了替她师傅……送顾灼之一程。

秦至欢掩下眸中晦涩,同陆风吟言说来意,旁的人如何恶语相向,她都不愿理会。

她的眼眸只迎着风雪去看顾予轻,也不知是不是这雪下得越发大了,她竟会觉得那其间的白衣人,眉间冰寒犹胜风雪。

冷得她心间生了霜。

那晚,她口中承认的那一句欢喜果真不过是她的一场梦幺。

秦至欢神色冷凝,竟是有些想发笑。她扯了扯唇角,却是连一个僵硬的假笑也做不出来。

她只朝着灵堂的方向弓身拜了三拜,随即足尖点地,掠过人群,飞身隐于雪色之间。

“顾予轻,你也觉得你师傅的死与我有关幺?”

作者有话说:欢欢的视角总是让我觉得心痛(以后还有更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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