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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夏季,宁北处于中高纬度,热度还没到齐。
跟着社会节律,夏月进入市重点高中,宁北一中。关于顾淌是否在,她想大概是不在,入校一个月都没碰见过。
进入新班级,不像初中鱼龙混杂,高中更精细,按成绩将班级划分等级。
她所在的清北班学习氛围浓郁,同桌叫林子,男,是个颇幽默的人,很闹很跳。
与初中还有不同的,是学校附近有招学生兼职,多家都招满了,也靠她自己一直盯梢,奶茶店老板刚贴出需求,她就去揭榜了。
她中午没吃饭就去兼职,只做中午,一直做到午休前5分钟,买个面包,边吃再跑回教室,一周5天,一个月能赚500。
若脑子分成十份,那幺她八份都在学习,两份在挣钱。
不需要家长管教,她自己管自己不能贪玩、不能幼稚,自己做自己的家长。
逼自己比同龄人更快成熟,她别无选择。
*
宁北的冬天美得人心颤,深蓝色天空衬得雪加倍白洁,十二月,大雪纷纷,将整座城市银裹。
周五上午倒数第二节课间,林子对她说要预约10杯,给她小费要她12:40做好,他请朋友喝。
“10杯?”她下意识反问。
“外班的朋友。”他不藏着掖着,“有一个是我哥,贼帅。”
能让男人都夸帅的,那说明是真的心服口服几乎挑不出毛病的帅。
夏月来了点好奇:“亲哥?”
林子:“认的,他要是我亲哥就好了。”
夏月:“哈哈。”
几秒之间,夏月就不感兴趣了,继续做题。毕竟注意力给了别人就意味着会少掉对自己的注意力。
*
40分前十杯已做完,他们却未按时领,等到没学生准备卸围裙时要,林子的声音遥远的从背后而来。
“夏月,我来拿了。”
她看他身后密密麻麻的人,便没细看,只看上前来的林子。
“要打包吗?”
“不用了,大家自己拿。”
一个个高大的男生向前,他们说口味,她递奶茶,有些爱耍嘴皮子叫她美女留联系方式,她笑笑,也只是笑笑继续叫下一个。她边界感很强,不是随便什幺人都能进入她的圈。
到最后一个了。
夏月:“什幺…口味?”
停顿的半秒被她很好地掩盖过去。
顾淌收回看向夏月的男生们的目光,看着她,舔了一下上颚。
他慢慢地:“珍珠奶茶。”
她递过去,他接过来,她盯到他宽宽的手腕,手背上超乎年龄的突出的青筋。
一不小心,手指碰到手指了,在眨眼间从皮肤上温热散去。他们都一脸平静、视而不见,一个背身褪围裙,一个背身聊天。
他的指头是温热的,因为她是冷的。
微薄的感觉像一杯开水倒入北冰洋。
*
你认识顾淌不?
夏月摇头,看了看窗外夜幕。
晚自习别班传来朗朗书声,林子瞬间打开话匣,那种认识一个厉害人物十分沾光的样子。
“学校左右两排的商铺都是他家的,光靠收租金一个月都七位数,人比人真的,还读个屁的书。”
她自动屏蔽了这个消息,别人太强不会引起她羡慕,只会让她更焦虑。
夏月:“老师好像在看我们。”
林子闭嘴了。
1月更冷了。
不仅是天气,还有她的境遇。
奶茶店老板来了亲戚,做长期工,要顶她的位置,而且最近租金涨了,问她能接受降薪就留下。她问多少?
一个月100。
这不是故意恶心人在逼她走?
夏月内心冷笑又无奈。
晚自习结束,她坐在公交站候车座上已过了一个小时,夜色越来越深,她不想回家,她又给许美荷打了个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通…”这是这个月打的第53通。
毫无意外。
上个月月底,许美荷找到了她存的钱并全部带走了,真的,一分也没留,话也没留一句,自此之后许美荷不接电话,也不寄钱,也没回来过,她不知道她去哪了,只有偶尔一些催债的人找上门问她妈在哪。
下个月要交书本费伙食费班费,她生活也需要钱,洗发水和沐浴露快用光了,总不能臭烘烘、油头垢面地上学吧,还有文具,电费水费天然气费…还有大把大把用钱的地方。
物质上的缺乏她尚能忍耐,但她难以承受她的亲生母亲真能狠心扔她不管。
她抱住自己小小的薄弱的身躯,当指头摸到校羽绒服被勾破的洞还没来得及补上时差点鼻一酸就哭了,但她的大人脑及时地责怪她了:哭有什幺用?
于是她允许自己今晚悲伤到十二点。
夏月俯低头,看着地面。十二点以后,她只会想事该如何解决。
过了会儿,地上的影子多了一个,她余光瞟到有人坐在她身侧,顺着黑色裤子往上看,一个男生,不认识。
她又低下头,发呆。
男生走了。过了五分钟,影子又多了一个,一样的黑色裤子,她想是那个男生回来了,她就没有擡头。
她跟他静静一起坐了很久。
路灯光摔碎在她脚边,光影支离。周围的暗色调一直延伸,背景是时大时小的引擎声,
时间的流速慢下来了。有个陌生人和你一起静坐,你不知道他是谁,他也无需知道你是谁,仿佛在另一个时空里,仿佛上辈子在废墟上背抵背头靠头的夫妻,温馨感默默张开,某种感觉、契机、缘分,冥冥之中,都在让她应该跟这个人认识一下。
四周都没人了,已深夜。
她终于擡头,她想与男生说话,想跟他开启一段故事,也许亲密,也许短暂。
然而他却先开的口。
她听见他的声音从喉咙里到空气里再到她耳朵里,激出一层鸡皮疙瘩。
顾淌:“我猜是因为钱?”
夏月长久的寂然后,于是笑了:“又被你抓到弱点了。”
他不废话:“要我帮吗?”
夏月:“这张脸这幺对你胃口?”
夏月知道,他对她有好感,但不过只出于美貌,并不是她这人,一旦失去美貌,那她在他眼中什幺都算不上。
顾淌低下眼:“是啊。”
她也知道帮的后续是有代价。
夏月:“不卖肉。”
黑暗下,他摸上她的脸,这种意味不言而明。她躲了,但这次没有躲得多厉害。
顾淌:“美貌是一种资源,不懂得置换那就只是一张脸,然后老了变得毫无用处。”
顾淌:“我能给你比其他人更多,可以说,最大的置换价。”
他在她耳边轻语,说了一个数字。她的鸡皮疙瘩更厉害了。
夏月:“说了不卖。”
顾淌:“不会操你,我还不想坐牢。”
顾淌:“你没反驳,愿意了?”
夏月:“没说愿意。”
两人都懂此时的“交易”几乎能成。顾淌笑了,又止住笑地声音变低:“对了,那天你打了我之后说的什幺?”
顾淌:“再说一遍呢?”
顾淌:“我算什幺?嗯?”
他猛地压过来,将她逼在最角落。
夏月略慌:“你想干什幺?”
夏月有点怕。毕竟他强壮,对她用强完全轻而易举,再加上知道了他家里背景雄厚,法治社会依然存在官官相护,不知者无畏,现在后怕了,她怕激怒后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稍微软了下声音:“别。”
他一时沉默,因为她声音。
顾淌:“你说,我算什幺?”
夏月:“顾淌!”
他声音变得浑浊:“抱下。”
夏月几乎全身炸红。以前看他穿个白色校服,要幺就是黑色禁欲装,看上去也没这幺色中饿狼。
他没等她回就抱了。
她感受到他高大身躯下绷紧的肌肉,欲望本是攻击性的、暴力的,在极力压抑下却变得极为不自然的温柔和轻缓。
顾淌站起来。
顾淌:“走吧,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