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呼又生疏起来，与刚才的那声“云云”不同，现在淡漠的他才是方淑韫印象中兄长的样子——即使还披着假面的笑容。
“可以，可以。”
方淑韫的目光落向男人的床头，小心地上前拿走水杯，又快步走到房间另一头的饮水机前。目光落在冷热两个开关上，手指先按在冷水一侧，随后又犹豫着要不要加些热水。
“你……”
“冷的就好。”
还没问呢，学会抢答了。
接了满满一杯，实际上是想拖延点时间，后悔刚才干嘛走得这幺快。
“好了。”方淑韫将杯子递在男人的面前，视线紧盯着水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倒出来。
宋显清侧耳听着动向，大概是不晓得杯子就放在眼前，握住的时候狠狠晃了两下。
水哗哗地掉在被面，女生惊呼出声，快速地松了手。
紧接着“啪”的一声，玻璃杯碎在地上。
心头砰砰地跳，方淑韫就要弯腰去拾，一只手攥住了她的胳膊。
“一会儿让保洁来清理。”宋显清紧了手掌的力道，把女生拉起来，“你别去碰。”
方淑韫吓坏了，两只眼睛圆溜溜地瞪着宋显清，眨巴两下，“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的目光没有在女生的脸上聚焦，闻言才缓缓地落在她传来声音的方向，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笑，“你这幺怕我吗？”
方淑韫一时语塞，扯开与男人的触碰，不自觉地退后两步。
谁都没有说话，宋显清微微滚动喉头，半倚在病床上。
“是不是让你为难了？”半晌，男人开口，嗓音听着略显沙哑，脸上已是一片淡薄。
“啊……？没，我没有很怕你……”
“不是，”宋显清打断，很轻地摇头，“我听方姨说了，她让你来照顾我。”
原来是这个事情，方淑韫垂眸抿唇，手指又搅在一起。
岂止是为难呢？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我知道你不愿意，我也……”
脑海中闪过方才宋志远离开时在她耳边的低语，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又回想起前段时间与母亲的争执，瞧自个儿眼下这窘迫的情况，她说的不无道理。
电光石火间，嘴比脑子抢先。
“我愿意。”
宋显清明显是愣了愣，他眉峰蹙起，英俊的脸庞难得展现出一丝迷惑。
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说了什幺，脸唰一下就红了。
死嘴，瞎说什幺啊！
病房再次陷入寂静，直到宋显清很轻地笑了声：“哦，是吗……那是我猜错了。”
方淑韫不敢再胡说，要是有条地缝，她下一秒就要钻进去。
床边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好似也在嘲笑她的丢人现眼。
“方淑韫。”
“方淑韫？”
女生擡起头来，对上宋显清无神的目光。
“嗯？”
“如果后悔的话，我可以当你没说。”
方淑韫吸了一口气，话卡在喉咙里，憋得小脸通红。
半晌，她终于平缓下心情，轻声道：“二哥哥，我愿意的。”
照顾一个瞎子，总比照顾个瘫子要好得多。
况且，方淑韫早晓得他们喊她这个小妹来不过是障眼法。
宋氏家大业大，让外人知晓二公子瞎了眼也不是件好事，总得找个信得过的家人照料。
“大公子”宋志远不行，而老爹宋老头都自身难保，除去宋显清那个基本上见不到人影的亲妈，好像只能轮到方淑韫了。
得到了两次肯定的回答，宋显清勾起唇角，脸上再次浮现那抹虚假的笑意，
“那就辛苦你了，方淑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