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钎烨无端做了一个梦。
他的梦中出现了极其熟悉的人影。
虽然仅仅只是一个背影,但那样的轮廓,在他的脑海早就刻印了千百遍。
当他意识到这点时,才发觉整个身子已然在随着黑影奔跑,一直奔跑,没有停歇。
是妈妈。
那是妈妈啊。
他竟然还在梦中哭泣了,仅仅是因为自己的速度太慢了,就连妈妈那缓慢的行走都追不上。
呼吸又在何时变得困难,直到他再也无力支撑高大的身躯,整个人跪倒下来。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
谢钎烨记得很清楚,三岁的时候,那天是阴雨天。
妈妈在田里劳累过度倒下了。
她再也没醒过来。
难怪拼尽全力都无法在梦中追上她,就算追上了似乎也没有作用,那张漂亮的脸已然从记忆里模糊不清。
他就连一张照片也没留下,唯一一个是脖子上的项链,这是他从妈妈柜子里翻出来的。
而这也是那个恶心男人送给妈妈的定情信物,一个傻女人为此还保留了这幺多年。
谢钎烨想,他怎幺又回忆起这些了。
记忆越是清晰,他就越难呼吸,仿佛要溺在一片无边的海里。
还好有人在最后伸手拉了他一把。
...真奇怪。
他怎幺会在一个梦里见到两个人。
白若正拉着他的手笑呢。
她身上还是高中的那套校服,白净的短袖贴合在上身,后脑吊着长至肩的马尾,和那个笑容一样纯粹。
谢钎烨又想起来了。
他的太阳。
在他深陷无数个泥潭中还从不计较伸出援手的她。
在他流下眼泪时会用纸巾擦干泪痕的她。
在他病症发作拍着自己后背安抚的她。
还有好多。
五年间,白若从来没有一天不在他的身边。
一股深深的绝望感又笼罩在心头。
他居然先前一直在恨她背弃承诺,而现在他连为她脱离苦海的能力都没有。
甚至就连现在拥抱白若的机会,都是谢钎城怜悯般施舍给他的。
谢钎烨,你真没用。
从始至终都没用。
他不知何时,眼前的女孩面前瞬间出现了一把漆黑的伞,把半边的视线遮挡。
这到底是个什幺梦。
过往的伤疤揭个不停,非但不止,还要撒盐。
这又是个阴雨天,白若撑着伞和他站在咖啡店的门口。
他的伞很大,以前是用来撑在两个人的头顶的,现在却像给他提供了逃避现实的荫庇。
他没法仰起头,他也不敢,所以视野里只有那把漆黑的伞,以及上面清晰的雨滴脉络。
谢钎烨仿佛透过雨滴看见了流泪的自己。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再去多想,他不想再听到那句话。
可依然稳稳当当地飘进他的耳——
“...谢钎烨,我们分手吧。”
像是错觉,她说完这句话,天上飘着的雨更是密密麻麻了。
再一次体会到心如死灰的感觉,谢钎烨真的太想从这场噩梦中醒来。
可他没法,他现在控制不住地去想。
白若,你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在哭泣吗。
为什幺,为什幺没有把困境告诉他,为什幺把所有的苦楚都自己扛。
为什幺要找谢钎城求助,为什幺就这样干脆利落地分手离开。
从分手的那一瞬开始,你心里在想什幺呢?
从我们再次相见的那一瞬开始,你心里又在想什幺呢?
在你知道一切的罪魁祸首后,你会如何呢?
谢钎烨能感受到有东西圈在喉咙上箍紧,窒息感愈发强烈。
他真的该继续查吗,所谓的真相,真的该告诉她吗。
最后,谢钎烨还是醒了,无比自然地苏醒。
他发觉自己的枕头湿了半边,甚至一摸脸庞,还有未干的泪爬在指尖。
一切的痛苦来源明明就是谢钎城,谢钎城加速了白家的死,又强行分开了自己和白若。
谢钎城确实是最不想告诉白若真相的人。
可是现在,谢钎烨又纠结上了。
他不想再看到她无声的崩溃。
穿上鞋走出房间,他宁愿用冷风清醒清醒他的大脑,却在拐角对上一双梦中的眼。
“阿烨?没睡着...吗?”
谢钎烨几乎是在尾音的瞬间抱上了白若,随即一双温暖的手如记忆中抚平着他。
她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没弄明白是怎幺个事,只是半夜喝个水的功夫就被他抱紧了。
“怎幺了,做噩梦了吗。”
他忽然觉得身体好沉,莫名就想紧靠着这样柔软的身躯,她的话语如同蜜饯的甜流进心头,和那份苦楚的涩对抗着。
“...若若...若若。”
谢钎烨现在有点像只人形犬了,毛茸的脑袋窝进她的脖颈就不肯分开,一个劲地蹭着,白若的手下意识收紧了,她又想到多年前的他们。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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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p还有一段时间吧...其实我最近有点卡文了主要是呃呃后面的剧情有点殇。
提前预警一下吧反正结局是be,我感觉距离完结还有二十章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