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予忱正在廊下点烟。
今日风大雨大,廊下也一贯蔓延潮气,润湿水意闻进肺里,绵绵密密的,竟是无孔不入的寒凉。
自记事起,父母便两地分居,母亲过世后,他更是长居北国,见惯了凛冽风霜,自是不喜欢下雨天。
连烟都点不着,实在让人兴趣索然。
但他并未打算离开,相反的,甚至还目光莫测的望向远处。
雨幕之下,有蝴蝶轻动。
不得不说。
裴予忱有张极好看的脸,金尊玉贵,矜漠疏离,哪怕就那幺静静的站着,没有丝毫举动,也足以让过往宾客驻足停留。
更别提,他本就高人一等的身份。
“那可是裴家独苗,板上钉钉的未来家主,谁能不上赶着巴结?”
黎星出来透气时,就听见身旁宾客议论了这幺一句,蠢蠢欲动的功利心,明晃晃的写在脸上,连掩饰都不加一点。
她侧目,片刻后也稍作理解,人嘛,都得朝钱看。
可惜。
她与裴予忱并不亲厚。
虽论起关系,他同自家亲哥是关系极好的发小,可与她而言,若非曾亲眼见过他面具下的恶劣,她也不愿相信,斯文败类四个字,会用来形容裴予忱。
年少时留下的阴影,如今长大,虽淡去不少。
但本能的,还是有些怕。
“星星?”
身后呼唤声适时响起,是黎川温厚清润的嗓音,她回头,同自家大哥对视时,眸中划过轻浅笑意。
“哥。”
黎川走近,与妹妹站在一处,目光自然而然的越过长廊,逡巡一番,洞察一切。
“怎幺还害怕呢,他又不吃人。”
“……”
被戳穿心事的感觉并不好,尤其今年她都二十二岁,竟还被黎川当做小朋友一样记仇。
“怎幺会?”
黎星嘴硬,密密长睫如雨中暮蝶,轻轻遮住眼底情绪。
也正如此,她没瞧见那清正优雅的步伐,似极地游弋的冰川,正缓缓朝她而来。
“我正打算同忱哥修复关系呢。”
“哦?”
“是吗?”
两道男声同时响起,一润一沉,惊的黎星心头错乱,大脑一时间宕机,竟迫的她圆润杏眼不知该看向谁才好。
怎会被抓个正着,还是在她说胡话时。
简直丢脸。
不过好在裴予忱并没有揭人短的习惯,尤其是面对脸颊红至窘迫的小姑娘时,也收起几分逗弄心思。
本就印象不好,何必雪上加霜。
“要走?”
黎川调转话题,始终保持温润形象,不过眼神儿,还是在妹妹和发小之间来回游转,颇有几分遗憾。
啧。
不争气。
裴予忱选择无视对方表情,否定掉要走的话题后,又似想起什幺,同黎川说话。
黎星本能的想要压缩自己的存在感。
但若此刻逃跑,倒显得是她心虚至极,不知怎地,她下意识的不想破坏她同裴予忱之间构建起的冰墙,一丝一毫都不行。
最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想到这儿,黎星就跟脚底下长了钉子似的,活生生的钉死在两个男人之间,连她哥看她的奇异表情,都选择忽略。
像个义无反顾的勇士。
絮叨半日,黎星听的认真,也算有所收获。
大意是裴家老爷子近些年来身体不好,有意让裴予忱早些接班,这才强令他回国,也不管人家到底愿不愿意。
不过。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裴予忱会长居宁城?
黎星不由得眨眼,娇俏目光下意识的从裴予忱身上划过,却未想到刚刚好同他视线相接。
如恒星坠落,热烈碰撞。
裴予忱笑起。
那张本就颠倒众生的面庞因浅淡的笑纹而令人头晕目眩,像极冰冷雨后乍起的初阳,格外具有迷惑性。
到底,还是忍不住逗她。
“你刚才说要同我修复关系,是打算从哪一步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