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笼寒水

徐徐转过最末一个,眼前豁然开朗。远山皑皑,目所不能极。蜿蜒雪白的河流自群山而来,仿佛大地佩上莹莹玉带。

稀疏的草里,探出一对栗子黄的耳朵,小兔儿鲜红的眼睛盯着他们,并不怕人。

这只兔儿生得灵巧,两对爪子浑圆,身体更是胖乎乎。显然冬日里,它把自己照料的很好。

抓起来养着,解个闷也好。李烜松开冯云景的手,一瘸一拐向兔儿走去。手心一空,冯云景冷的握拳,“殿下去哪?”

“你且在这,不要走动。”李烜转头叮嘱道。兔子滴溜溜的眼睛里头他的身形越来越大,终于,李烜猛地向前一扑,可惜让它躲了。

李烜并不气馁,紧盯兔儿跑动方向,不消多时。胖圆的一团扎在地面,他放慢脚步,悄悄靠近。

“哎哟——!”

狡兔四处打出的洞窟恰好让他踩中,左脚陷进里头,触动将要痊愈的伤处。而小兔儿受惊,蹦蹦跳跳钻进了另一个洞穴,再不见踪影。

“可是又伤到了?”听见动静,冯云景着急起来。李烜吃了一嘴土,气得锤了锤地,语气却还温和:“跌了跤,不妨事。”将腿拔出,靴子沾满了兔子毛,费劲才拨走大半。他丧气地耸了耸肩,走回她身边:“原来想抓只兔子解闷,不想让它逃了。”

冯云景依稀看得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伸手拍了拍他肩上的尘土,“抓到还要费心养着,岂不多一桩事。”

他已然不是幼童了,偶尔还会冒出这样小孩的念头。他若生在寻常人家,自然可以浑浑噩噩一生,偏偏他流着皇族的血......

虽如此想,冯云景却没有泼他冷水。以后会长大的,习惯风刀霜剑前,她力所能及地珍惜、放纵他每一次孩子气的时刻。

“殿下可还要往前看看?”

一射之地外那条并不宽阔的小河,如若未彻底封冻,也许还可钓上几条鱼来,煮个鱼汤。此地羊肉虽不腥膻,受用好些日子,早倒了胃口。

转眼到了河畔,河面那层冰,少说也有一尺厚了。可见上苍赐谕:继续饿他体肤。

李烜泄愤踢了一脚,冰凌之下,似有流水活动。他于是屈身半跪于河冰上视深,零星几条青鳞大鱼缓缓游过,原来冰面底,一切如旧。

五指摊开,贴在冰面,李烜侧头问:“要是我掉进去了,你可会凫水将我拉起来?”

“眼下霜雪未散,殿下不会掉进去。”冯云景浅浅笑道,话锋一转,“故意凿洞掉下了,让这河水冻一冻,也未尝不可。”

“好啊——”李烜没想到她还真会撇下,正欲起身。

一抹金色忽然从她身侧探出,“河冰有尺余,就你,哪里能踩裂。”舒伦打量过他瘦弱的身躯,略带嘲弄。

他衣衫单薄,抱手上下摩挲,反复跺脚,“好冷的时候,你们倒愿意出来。”

李烜反而踏上冰面,向冯云景伸手:“过来,从冰面走到对岸去。”冯云景才走几步,舒伦长臂舒展,欲将她拽回,劲力稍有些过了,直接跌进怀里。“别去,现下失落水异常凶险。”

手心搓了搓,他捂住冯云景双耳,“和雪人似的,快回去吧。”

背靠他胸口,甚至感知到肌理之下,心怦怦跳动,冯云景低头从他手里逃脱。恰好正拦住了气势汹汹,面色尤为难看的李烜。

“殿下,出来也久了,不如回去吧。”冯云景顺着他的手臂,手心包住他握拳的手,一点点解开。

“我倒管得住自己的脚,不像一些东西,连两只爪子也管不好。”李烜眼光锐利,经由方才,舒伦也忽然顿悟,他确实挺喜欢冯云景,不然怎幺还担心她走失又落水呢?

他跟在二人身后不远,面对李烜时不时飞来的眼刀,坦然直面,“兀术他们找到了前些日子藏起来的果子,味道可好了。”

果然几个同样不修边幅之人在营帐前等待,一个尤为憔悴的男子兜着十多硕大脆嫩的苹果,李烜一眼便认出了抱着果子的人就是那日舒伦的同伙。

舒伦上前拿了几个,又和他们叽叽咕咕,而后将尤为好的果子给了冯云景,她分给李烜,他自然不会拂了,而舒伦见此,并未阻止。

他们都因为她,放了对方一马。

以至过于集中在暗地的交锋,不曾留意,几人里,有人有意无意多次上下打量冯云景。

喜欢本书,请将本站网址收藏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