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和她扶持的天子（正文

“听说帝师退隐了，但是我觉着陛下盛宠的那位，和帝师有几分相似…”

只想为家族复仇的女扮男装帝师姜梓茶x疯批篡位阴暗皇子陆锦期

“…夫子？”

带着疑惑的呼唤在姜梓茶耳旁炸起，她一征，收回纷乱的思绪，对上身旁唤他那人的双眼，应道：“臣在，殿下，您有何疑问？”

“……”三皇子陆锦期沉了眸，眼睫微颤，声音闷闷的、似乎有些不大舒心：“您在想什幺？”

姜梓茶张了张嘴，没出声。

她该说什幺？说她在想后天的叛乱？说她有些心慌？

陆锦期将手抚上她的，指尖在她的手背轻点，又有半分暧昧地摩挲了几下。

“夫子不必担心，这次我也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永远不会让您失望。”

姜梓茶看去，陆锦期半阖着眼，似乎隐着寒芒，察觉到她的视线后又擡起来，望向她的眼神中又藏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眷恋。

姜梓茶说不清这种感觉，她希望这是错觉。

她总觉得三皇子殿下好像知道了她隐瞒许久的秘密。

太傅、不，再过两日就是帝师的姜子茶，伴读三皇子殿下数十载，其实是满门忠烈被抄斩，独留的小女儿。

她从不住在宫中，彼时三皇子不受宠，来往宫人寥寥可数，她一放课也从不在三皇子宫以外的地方多留，因此她觉得自己该隐藏得很好。

女扮男装成了皇子的老师，这是欺君之罪，是要杀头、诛九族的大罪。

再想下去，姜梓茶心下凉了半截。最好的方法就是趁后天宫中大乱逃离皇宫，反正她也早就打算等陆锦期功成名就后隐退，如今只是提上日程罢。

陆锦期的准备很充足，这次篡位他势在必得，姜梓茶也了然于心。

似乎是察觉到姜梓茶又在走神，陆锦期按下心里一切的阴暗和龌龊，装着乖顺地提议道：“夫子似乎心神不定的，不如今日就到这里，等后天大业初启，夫子再来给我验收罢。”

这当然是最好！

姜梓茶来了劲，但她面上不显，仍旧客气道：“臣辅导不周，让殿下费心了。”

陆锦期托着书，仍旧一副乖巧的模样，冲姜梓茶笑道：“我定是不忍让夫子劳心劳力的，夫子就先回去吧。”

“那就再次祝殿下大业得成，一切顺利。”

姜梓茶起身郑重地作揖拜别后，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去。

家中亲眷虽然只剩她一人，但她仍要回去处理一番才方便脱身。

陆锦期目送姜梓茶离去，将手中的书轻轻合起，搭在手上，低唤了几声，窗外闪过几道黑影，又复归平静。

就先放她走也罢，等夫子回去后，他还有另外的事要做。

为了后天的登基，为了给夫子一个最好的礼物，为了……得到夫子，他还需要再细细地谋算一番。

陆锦期不慌于一时，他敏锐地察觉到姜梓茶似乎有想离开他的心思。

当陆锦期意识到这点时，他几欲发疯，篡位夺权的计划又让他往前提了好几个日子，他缠着姜梓茶不放，美其名曰商讨事宜。

他时刻把握姜梓茶的行踪，被发现了也只借口说是怕有突发事件找不到夫子一同商量。

放课时陆锦期甚至让夫子同他保证说明日一定会来他才放人，陆锦期看着姜梓茶匆匆离开宫中的背影，心下晦暗又增几分。

他现在还不能将夫子直接关在身边。

夫子断会与他鱼死网破，陆锦期是死也不愿让夫子受苦的。

陆锦期事事都能如夫子所愿，从小到大他都是夫子的乖学生，从来不让夫子费心。

但若到了功成之时，夫子想弃他而去……

那他也只好将夫子关在他身边，亲自、日日夜夜照料夫子。

思及此，陆锦期眉眼舒展开来，染上了笑意。

“从此只有我们二人的时间…夫子。”

火海四起、残垣断壁、到处都是逃窜的宫人、丢弃的兵甲，哭喊的妃嫔。

这一画面她很久之前，在自己家的大宅里也曾见过。

火焰在姜梓茶眸中明灭，她背后发凉。一旁的陆锦期倒是乐在其中，见她怔愣，还给她披好披风，翻飞的正红色披袄上用金线暗绣着祥云凤纹。

“夜里风大，夫子看戏莫要寒了身体。”

姜梓茶听不进陆锦期的话，一切都有些脱离她的掌控了。

陆锦期的登基是必定的，这场政变谋划了数十年，她当然知道他会成功。

但是她本来今天就要走的，她本来今天就要离开的——

姜梓茶收拾好了行李，打点好家里的事情之后本想夜里脱身离去，但没想到从天而降的暗卫拦住了她的去路，还将她“请”到了陆锦期的宫中。

陆锦期好整以暇地等着，扫过姜梓茶背着的行囊，眉梢一挑，意味不明道：“看来夫子早就准备好入主宫内了，学生……很开心。”

姜梓茶默默地躬身，几乎肯定，陆锦期一定知道了什幺。

在将领们提着先帝送到姜梓茶和陆锦期面前时，她仍旧面不改色，不动如山。

不心软，是对过去陆锦期和她在三皇子宫这幺久受的冷遇、白眼的交代，也是对家中满门英魂的交代，也是这个暴政的先帝应得的下场。

姜梓茶侧目看向那个俯视着一切残乱的人，她也知道，她已经走不掉了。

之前走不得，如今陆锦期登基，姜梓茶成了帝师，更走不得。她一走，对支持和反对陆锦期的人来说，都是一个话柄。

跪在地上伏首的先帝，代表着这场政变的胜利。

姜梓茶被陆锦期以今日事杂应早点休息的由头带到东宫的一处殿内，殿外的牌匾早就被卸下，但看这装潢，姜梓茶一眼了然，这是皇后的寝宫。

她屏退了跟随的仆从，一个人坐在榻上发愣。

都暗示至此，姜梓茶也不得不承认，陆锦期发现她是女子了。

他是想做什幺？威胁她？陆锦期早就查过她才对，难道还有什幺疑虑？除了姜子茶是姜梓茶这件事上。

姜梓茶垂下眼帘，叹了口气，纤细的食指在榻上的案几上轻叩。

越想她越心闷，陆锦期藏得很好，到这个关头了才露出一点端倪，搞不好还是故意给她看的。

姜梓茶起身推开窗户，随着窗棂一声吱呀，她舒出一口气，神思清明了几分。

“夫子怎的还不睡。”

陆锦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梓茶凛然，缓缓转过身来，行了礼。

“参见…陛下。”

陆锦期笑了，柔和道：“夫子不必与我多礼的，我见夫子殿内还点着灯，担心夫子又劳心今日的事睡不安稳，所以才推门而入。”

他说着，眉眼带上几分歉意，声音低了下来：“冒犯了夫子，还请夫子……不要同我置气。”

姜梓茶听着这冠冕堂皇的借口，不免有几分忌惮，他陆锦期是皇帝当然是想去哪里都行，何必同她说理。

于是她倾身道：“陛下圣躬，怎能又为我劳心，还请陛下回去歇息吧。”

“夫子何必急着赶我走呢。”陆锦期踱步而入，面上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还是说夫子要急着走呢。”

看着陆锦期一步步走来，她捏着的拳头松了又紧。

“……陛下。”

陆锦期似乎没察觉到她的窘迫似的，又是那副姜梓茶熟悉的好学生模样，只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姜梓茶，嘴唇一张一合，问道：

“夫子，今日我做的很好吗？”

姜梓茶哽了哽，不得已，点点头做应答。

但陆锦期仍旧不罢休，近了几分，整个人柔和下来，低下头满眼期许地望着姜梓茶。

“夫子……请夸奖我吧。”

姜梓茶指尖微动，最终还是将手覆在深深低下来的、那乖顺的脑袋上。

就像很久以前她还只是年幼的皇子的老师，为了鼓舞他，每天课后，她都会摸摸陆锦期脑袋以示夸奖。

“殿下……不、陛下。”

“……您很棒。”

陆锦期嘴角满意地弯起，他向上稍微一靠，贴着姜梓茶的手心，亲昵地蹭了蹭。

“夫子，我很乖对吗？”

那群人不听夫子的话，会让夫子不舒心，是一群不识好歹的东西，他会负责清理掉的。

姜梓茶避无可避，明明陆锦期贴着她的手，她却觉得手心一片凉意。

姜梓茶无法组织语言，只能顺着陆锦期的话头道：“……您向来很乖。”

陆锦期抚上他贴着的姜梓茶的手，虚虚握着，又轻声道：“那夫子为什幺要走？”

“是听儿哪里做的不够，让夫子生气了吗？”

“听儿”是陆锦期的乳名，在陆锦期幼时，他就常常让姜梓茶唤他乳名，姜梓茶以为是他思念母亲，几番推脱下来还是由了他。

而今听来，倒是有一片旖旎之意。

姜梓茶不自觉红了脸，心中却大惊。

“夫子为什幺不说话？听儿给夫子准备了礼物，夫子不想要吗？”

陆锦期握着姜梓茶的手腕，力道巧妙以至于根本抽不开，事态似乎在往一种无法挽回的方向跌去。

“陛下……臣是您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