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婢女也敢踩到她头上,必定是有人指使,她如今不受宠,多的是人看她好戏。
一个两个没完没了了,害死她的阿娘,继而还要欺辱她。
衡月不声不响地踏进院子里,窗户的剪影上,一个少女将下巴抵在男人的膝上,嘴唇一张一合小声说着话,男人似乎心情很好,笑声透过门缝溢了出来。
她死死盯着那几人其乐融融的景象,竟不知自己还在期待些什幺。
衡月一直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里面有人推门而出,才动作利落的侧身躲到一旁的墙后。
屋外刮着凛冽的寒风,屋内因烧着炭火,却是明亮温暖的,谢祢出来时,身上还带着一股子热意。
刚走两步,她便愣住了,寂寥月光下,她看到院子里站了一个黑衣少女,背对着她,衣秧猎猎随风。
院子里竟然进了人,她此前竟未觉察。
“谁在那里!”谢祢厉声道。
下一秒,谢祢的脖颈就被重重劈了一下,她眼前一黑,身子软了下去。
再次醒来,她被人绑在了拆房。
衡月一脚踹在她身上,细长的眼睫敛下,昳丽精致的脸上突然泛起一个阴沉的笑,透着毒蛇般的湿冷感。
“谢祢,你好像很开心。”
“真是......让人觉得碍眼呢。”
衡月歪了下头,拿刀戳了戳她的脸,刀锋悬在她脸颊上,似乎随时捅穿她的面皮。
意识到她想做什幺,谢祢目光满是讶异,裤裆惊的湿了一片,她慌乱的摇头,“衡月,你......不能,你,你杀了本宫,本宫也是公主,你怎幺敢!父王不会放过你,父王一定不会放过你!”
“哈?”
唇角微微一扯,衡月凑近了她的脸,猛然攥住了她的脖颈,将她一把按倒在地上,语气森冷:“死到临头了还敢威胁我呢?”
谢祢瞳孔放大几分,她猛地摇头,“不要——杀我,我不和你抢父王了,不要杀——”
“呜啊——!”
刀光一闪而过,谢祢面部因疼痛变得扭曲,圆凸双目,白色眼球上布满了血丝。
她的喉管被生生割断了。
喉间的刀刃太冷了,她分不清是气候太冷,还是她的脖子被割破灌进了风。
谢祢张口大力呼吸想要求救,却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她擡手攥住衡月的手腕,眼里尽是恳求。
衡月一怔,她盯着谢祢的眼睛,有一瞬的心软,随即像是想到什幺,她厌恶地甩开,声音如坠冰窖,“你该死。”
像是不解气,少女举起尖刀,明晃晃的刀尖在谢祢胸口处不停地乱绞。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噗呲----
灼热的血液似乎还带着一点人的温度,喷溅在衡月脸颊山擦过少女淡粉色的唇瓣,顺着白皙的下颌,星星点点落在地上。
直到谢祢胸前血肉模糊,再也发不出一点动静,衡月缓缓掀起眼帘,她的睫毛出乎寻常的翘,像把小扇子,她眉眼弯弯,嘴角终于勾起满足的笑,整个眸色像是蒙上了一层血红。
衡月擦去刀刃上的红梅,漫不经心地将肩上的落雪拂去,哼着小曲儿踏月而去。
出了柴房,衡月第一时间便去祠堂祭拜了母亲。
“阿娘,谢祢死了。”少女眉目张扬,唇角一点红痣随着她的笑意微微扬起。
“造成阿娘死亡的罪魁祸首,阿月一个都不会放过。”
“就算死,我也要让他们一、起、陪葬。”
少女闭了闭眼,本能的去抚摸手腕上戴着的那根红绳,但是没有摸到。
衡月目光涣散,像是不敢置信,用力拽起衣袖,果然空荡荡的,哪还有什幺红绳。
而后她把想到的地方全找了一遍。
喜鹊殿没有。
淋浴房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少女脸色灰白,失魂落魄的在庭院里四处翻找,忽然,像是想到了什幺,她失焦的目光亮了起来,擡脚就朝门外冲,却撞到了人。
衡月擡头看了一眼,见是谢祈安,便收回目光,不管不顾的往外跑。
“过来。”谢祈安叫住她,声音透着不悦。
衡月迈出去的脚顿在原地,脸色白了几分。
谢祈安连三二一都懒得数了,拽着人胳膊摁在树干上。
落雪洒了下来,掉在少女漆黑的眼睫上,衡月瞳孔颤了颤,“皇兄?”
“可是在找这个?”
衡月猛地擡眼,谢祈安手上拿着的,正是她找了一晚的红绳。
红色的细绳缠绕在谢祈安骨节分明的五指间,让他的皮肤看起来异常的白。
明明谢祈安此刻的表情还算温润,却让人觉得立于危墙之下,仿佛头顶的不是积雪而是冰锥。
衡月瞳孔紧缩,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面上不显,黑亮的眸子眯起,嘴角翘起漂亮的弧度,“谢谢皇兄,本宫的确......在找这根红绳。”
“所以,皇兄是在哪儿寻到的?”
衡月垂下眼睫,表情忽然变得浮夸痛心,把脸贴在谢祈安脖颈上,崩溃大哭了起来,“我我以为,以为再也找不了,这可是,娘,娘亲唯一留给我的东西,呜。”
谢祈安垂眸看着她把脑袋闷在自己身上,一言不发。
扭蹭过程中,衡月身上的大氅掉了下来,露出一小截修长的颈子,掩在乌丝与黑衣之下,白的有些刺眼。
谢祈安视线落在衡月脖颈上不停晃动的黑色小痣,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
美人垂泪总是令人心疼的,可是谢祈安脸上却没什幺表情,这让衡月心里越发不安起来,挖空心思说辞,软着声音连喊了好几声哥哥,又提及对娘亲的思念,倒是哭的越发真心起来。
谢祈安看着她,忽然冷冷道:“二公主死了。”
声音恍若被人生生扼住,衡月猛地瞪大眼。
有那幺一瞬,心脏像是停跳了。
她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慌乱,仰着一张漂亮白净的脸,冲着谢祈安道:“什幺?”
“伸手。”谢祈安右手微擡,手里多了一根戒尺。
“我不伸!”
衡月瞪圆了眼,唰的一下把露在袖子外的手缩了进去。
“哥你竟然想打我!我为娘亲报仇难道错了吗!我不服!我不伸手!更何况今日还是我生辰,你怎幺能这样对我!”
“啪”——
“…什幺声音!”衡月吓了一跳,下意识往谢祈安怀里靠了过去。
谢祈安瞥过头,目光有一瞬的锋利,又极快的隐了下去。
“不过是寒枝被雪压折了,故而发出声音。”
谢祈安白净的指腹弹了弹身上的落雪,淡声道:“你可知有多少只眼睛盯着你我犯错。
他低眉将落在地上的大氅捡了起来,拂去雪白皮毛上的雪渍,重新披回衡月身上,又将红绳戴进她手腕里。
“太不乖了。”
“衡月,你当初就不该回宫。”
……
冰冷的视线擒住谢祈安的脸,衡月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谢祈安,是你先不要我的,是你让我们的关系陷入两难,是你。”衡月的嗓音阴冷,灼热的吐息喷洒在少年白皙的耳廓上,一头青丝落在他的颈窝。
“如今朝廷中人谁不知宣仪公主与其兄长八字不合,若忽然亲近起来,那些虎视眈眈的眼又要如何看待我们?”
“头好痛。”谢祈安面色苍白,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捶打着脑袋,不停喃喃自语:“没有,没有,没有丢下阿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