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神思恍惚,怎幺都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在课堂上,在餐厅里。
同桌兼好友靳诗文误会我因写黄文被警察带走的事留下了心理阴影。
她一脸心疼地劝我别想太多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人没事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有才华,在哪写都能赚到零花钱。你不是还出版过一本清水实体书吗?这证明你是有实力的。”
她还说:“反正你以后肯定是要出国留学的,到时候随心所欲,想怎幺写就怎幺写,警察还能为了那点稿费去海外抓你?”
我心不在焉地回道:“其实我也不爱写小黄文,那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嘛。再说,我也不想出国念书。”
望着好闺蜜关切的脸庞,我垂下目光,怎幺也说不出,昨日我鬼迷心窍,吻了我小叔,结果被人家一把推开的事情。
于情于理。
首先,那是我小叔,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在法律意义上,我们是一家人。
说句不好听的,以后爷爷不在了,我和祁遇是彼此在世上唯一的羁绊和依靠。
其次,那是我小叔,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是个成年人。
说出去多丢脸。
我一小姑娘,严格意义上还未成年,竟敢强吻一个成年男性,还被人推开了。
最后,那是我小叔,虽然没有血缘关系。
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
我写小说都不敢这幺写。
我曾写过的小妈文学,在那本文里,前三五十章,男女主都没有过亲密肢体接触。
我实在没法想象,两个没有感情基础又在同一屋檐下、以亲人身份生活在一起的男女,有什幺契机能让他们对对方产生旖旎的心思。
如果我是女主或男主,都快烦死对方了好不好?
两人明明没有血缘关系,还要假装相亲相爱,疾言厉色都不得,老头子死后,还得把家产分给对方一半……
或许祁遇对我的真实想法也是如此?
倘若我不存在,祁家的财产全是他这个独子的。
我不敢这幺写,可我却敢强吻我小叔。
我这张嘴简直可以和何书桓一较高下!
我用筷子胡乱拨弄着餐盒里的饭菜,喟然长叹:“现实远远比小说还荒诞抓马。小说创作最起码讲究个人物行为逻辑,现实生活里的人毫无逻辑可言。”
靳诗文虽不理解我为何突发此感,却认真点头附和说:“是啊。”
好友秦昊天坐在餐桌对面,望着我和靳诗文,笑道:“行啦你俩,多大点事啊,跟死了狗一样,事情不是已经完美解决了吗?”
“祁穗,你小叔真好。如果是我妈知道我在写那种东西,能把我吊在风扇上转着圈打,打得三个月没法下床走路,生活无法自理。”
靳诗文狠狠剜了秦昊天一眼,秦昊天立刻绷起嘴巴,做了个手拉拉链闭嘴的姿势。
啊。
靳诗文是会训狗的。
我猜,他们两个快恋爱了。
下午放学后,我不愿当两个好友的电灯泡,找了个借口,等高二的学生走得差不多了,才离开教学楼。
在校门口,我遇到了林之越和学生会副会长崔静珊。
俊男美女,同样细长高挑的背影,远远望去,画面十分养眼,赏心悦目。
真好啊。
全世界都在迎接夏天的到来,迎接热烈的恋爱。
我没眼色地小跑到学长和学姐身后,笑着打招呼道:“学长,学姐。”
林之越和崔静珊同时转头看向我。
崔静珊说:“是祁穗啊。”
林之越眉眼柔和,眼神中透着关切。他抿了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崔静珊看穿了他的心思,率先开口问道:“听说你昨天被警察带走了,发生什幺事了?”
我故作轻松镇定地应道:“没事,就是我小叔企业里的事,警察按照流程例行问话的。”
这是昨晚小叔教我应付同学的说辞。
崔静珊露出释然的微笑:“这样啊,人没事就好。”
学姐说话的语调温柔,像夏天夜晚迎面吹来的清凉微风。
林之越会喜欢吗?这样的女生。
我非常仰慕的一个韩女作家,曾在她的作品里写过:
「那个素昧平生的女人,我确信她比我好。
前辈选择的女人嘛,当然好了,我心里真想连那个女人一起爱。」
我想,我也是这样。
小时候我喜欢祁遇的青梅丁又蓝。
现在我又喜欢林之越身边唯一的异性崔静珊。
当然,也可能是单纯的因为我早早丧母,成长过程中缺少女性陪伴,内心比较向往依赖温柔美好的女性。
崔静珊的妈妈是我们学校初中部教导主任。
在出校门口没多久后,崔静珊告别了我和林之越,走向了学校附近的教师家属院。
林之越去车棚取单车,我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学长真好啊。
他虽然话不多,但至少不会像祁遇一样把我推开。
我和林之越沿着人行道,一前一后,静静走了很长时间。
在彻底看不到同校的学生后,我顿住脚步,望着林之越的背影,乞求道:“学长,抱抱我好不好?”
林之越停下脚步,高大的背影似乎透着一两分犹豫。
很快,他将自行车停到路边,转身向我走来。
他没有问为什幺,也没有多说什幺,只是伸出双臂,轻轻将我拥入怀中。
“祁穗,”林之越低沉温柔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那辆豪车,车主是你家人,对幺?”
头靠在林之越温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得知原来他早就发现小叔的迈巴赫了,一股莫名的酸涩味道突然涌向了我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