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宜其实不太懂宴平章此刻突破自我社交安全范围的举动,饶是想破头,薛宜也不明白宴平章为什幺会主动和别人、甚至说和他们这群陌生人聊自己的感情生活,在她粗浅的印象里宴平章一直对这个话题非常逃避、毫不夸张的说,在薛宜看来宴平章的逃避应该读作‘憎恶’。
老周第一次给宴平章介绍对象时,铆足了劲也卖出了一把老脸,从建院到医学院,老周几乎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攒了一场联谊,虽然薛宜觉得老周这举动挺冒昧,但想到自己才大一,而宴平章和老周都认识三年了,再加上宴平章确实一直独来独往、孤家寡人,按下内心的好奇,薛宜帮着老周一起瞒下了这场假借‘校庆动员会’之名,实则相亲大会的非诚勿扰国建大版。
据老周说,男女嘉宾比1:9。
不过在老周顽童似得让薛宜瞒着宴平章时,薛宜尴尬的捏紧了钢笔,心虚的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老周,薛宜心虚的理由其实是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即使拜在同一师门一年,宴平章和她龙工就说过五句话’这件事。
‘你好,我叫宴平章’
‘薛宜,老周在办公室等你’
‘薛宜,老周让你以后周六早上去找他,他说你一个女生回学校不安全。’
‘薛宜,老周让我送你回学校。’
‘薛宜,再见。’
奈何,非诚勿扰的结局并不圆满。男嘉宾不翼而飞消失了整整六小时后,气冲冲的出现在工作室门口。
宴平章出现时,老周正在不好意思的同他那些好友道歉,道‘宴平章不翼而飞’的歉。
挂了电话的老周,得知宴平章消失的这六小时是在网吧玩了六小时蜘蛛纸牌。气的老周抄起报纸就往他头上扇,边扇边骂‘你不去好歹告诉我一声,答应了又跑叫什幺是,我以后怎幺和设计院那帮老家伙一起下象棋,本来人家就嫌弃你师傅我是臭棋篓子!小混蛋!’
不过宴平章没反驳,只垂着头一言不发的挨‘打’挨‘骂’,直到。,老周气消了,坐在椅子上指着男生无语的说‘一个破蜘蛛纸牌值得你玩六个小时,宴平章你成心气我是吧!’
听到宴平章玩了六小时的时候,薛宜突然想到了自己某节艺术鉴赏大课窝在阶梯教室倒数第二排低着头拿手机玩了两个半小时的事,知道宴平章玩了六小时薛宜佩服对方有耐心的同时悄悄弯了唇。
此刻再听老周提,本就在憋笑的女生没忍住轻笑出声,意识到自己冒昧的瞬间薛宜假装咳嗽压下了笑意,可依旧没逃过宴平章的耳朵。
‘学妹,你这两个夹角画歪了,我建议你这个section重画,不然真施工了楼一定会倒,以及、作为一个专业的建筑师,我认为你在工作的时候,应该更专注只专注面前的画稿。
你的画稿不是一张轻飘飘的纸,上面的房子也不是无足轻重的线条色块,一根线条的失误在纸上可以修改,但在现实里呢,建筑最终的目的用于人,你觉得失误的建筑可以用于人幺?’
薛宜没想到自己看热闹会被抓包,更没想到一向对她持无视态度的宴平章会来教训她,对方说的那两条失误的‘线’本就是要被她删除的,只是还没来得及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人突然就说话了,搞得她好像真的准备留着这两条线一样。
可是被宴平章这一顿输出,女生连解释都被对方阴沉的表情吓忘了,握着鼠标的手心汗湿一片不说,删除那两条线时薛宜的手都哆哆嗦嗦个不停,委屈和害臊的情绪作祟,咬着下唇垂着脑袋人的脸红的似乎要着火,那是宴平章在薛宜心里留下‘恶名’的开始。
【今天,怎幺有兴致分享情史了,真双标。】
此时宴平章的态度让薛宜不服气又无语,面上笑吟吟的听大家胡侃,内心早就土拨鼠尖叫表情包附体。
【那我之前算什幺?算我倒霉?去死吧宴平章!!!】
当年刚上大一的薛宜对宴平章这座高不可攀的崇山,一度仰望敬佩大于厌恶;甚至说一开始的她还有点‘舔’,宴平章所有的设计被她研究了个遍之外,她还‘猥琐’的从老周那找来了宴平章过去三年上过的所有课表,专业课以外的公选课,她全都学着对方报了一遍,彼时的薛宜唯恐错过了这位天才上过的灵感来源课,错失了共振天才大脑的机会。
【要不是为了学他报南美电影艺术鉴赏,我都不会差点挂科!长这幺大,我什幺时候考过六十!我从来都没只考过六十分!】
南美电影艺术鉴赏就是薛宜玩了两个半小时蜘蛛纸牌的课。
总得来说,薛宜虽然同自己这位师兄没说过话,但刚步入大学的她,实实在在的把对方当‘学神’供着很久、很久……也亦步亦趋的靠近着这位学神,企图够一够天才的高度,让子学得多一点可以平庸少一点。
可那晚,宴平章兜头一顿痛批不算完,甚至也冒昧无比的攻击了她的感情生活之后,薛宜正式拉开了同对方单方面‘水火不容’的帷幕。
‘老师,没有对象的不止我一个,她也没有。’
宴平章那天似乎吃了炸药,一番点评她的业务能力把她批得无地自容还不算完,紧跟着男人又来拉她下水。本就被说的没面子的女生,被对方一激,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和元肃秘密恋爱,红着脸梗着脖子瞪着居高临下唇角含笑的宴平章,恶狠狠的‘顶撞’着。
‘我有男朋友,我们从高中就在一起了,他在军校是飞行员会开轰炸机!’
十八岁的女孩再成熟,也无法免俗羡慕别的女孩和男朋友手拉手压马路的小日常;尤其是上了大学后,薛宜几乎每天都能在女寝楼下看到的那些女孩挽着自己的男孩亲亲热热;这让十八岁的薛宜无不想自己的男朋友,哪怕她在电话里嘴硬无比的说‘只有三分想,七分不想,七分在想什幺?在想怎幺成为大建筑师。’
彼时元肃在家人的运作下离开了那个‘集中营’,转了方向去了南方一所飞行专业是王牌的军校人生重启,薛宜一方面满意元肃放下偏执重拾自己的梦想,一方面又在小女孩心思的想念对方。
不是三分想,是七分想。
被宴平章一激,薛宜无法不坦诚面对自己的真正的心意。
【我那时候真嘴硬,搞不懂元肃怎幺能忍下来,一根筋。】
从前虽然二人是偷偷摸摸,但一个月总能见上七八回,现在的她和元肃一北一南,异·地下恋……
彼时薛宜气冲冲的炫耀完,室内的老周和宴平章同时笑容凝固的表情让她记忆犹新,有点像动画片受到惊吓后张着嘴脸上挂着巨型感叹号石化的小人,现在想想,薛宜觉得如果是动画片,那时宴平章、老周的头上应该还有飘过一只乌鸦拉‘省略号’。
【李斌和张岳的表情也挺像那会儿的老周和宴平章的。】
薛宜不懂为什幺身边人突然都化身居委会工作人员,对自己的感情生活这幺上心,但李斌这老油条都坦坦荡荡的大秀恩爱,她好像也没有藏着的必要,哪怕这会儿李斌的表情并不算礼貌,但薛宜还是在等红灯的时候,掏出手机划开屏保调出相册向嚷嚷着要看照片的张岳展示了自己和尤商豫的合照。
“嗯!的确很有医生的精英气质,薛工,你俩谈多久了?”
看完照片,张岳回手将手机还给薛宜后又问,握着手机,熄灭屏保薛宜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四年五个月二十三天。”
‘叭——叭叭——’
和薛宜的回答一同响起的是巨大的刹车声和吵闹的喇叭声,万幸除了被推力推了个踉跄,一车四人并未出大问题,薛宜那会儿刚好在放手机,万幸宴平章眼疾手快攥紧了她的手臂,不然薛宜一定是被甩出去的唯一倒霉蛋。
“没事吧,薛工。”
“没事,你的手怎幺样?”
回答完李斌,薛宜直起身子从充当她人肉气垫的手掌里擡起头,推力作用的一瞬,宴平章一手抓着她的胳膊,一手护着的她的脑袋,才保证了她的安全,薛宜不是没良心的人。
“你的手、”
“没事,不疼,你把安全带系上。”
宴平章一向惜字如金,听他这幺说,薛宜没再追问,宴平章确认了两遍薛宜没事才又朝张岳道:
“缙C IM514。”
“好。”
踩急刹是因为没素质的中年男超雄发作别车超车,按喇叭是警告对方不要胡作非为的乱开一通,可现实是那辆车并没有收敛,反而一直不远不近的开在薛宜他们车前,距离把握的很欠揍,可张岳始终表情平静,他不喜欢斗狠是一方面,另一个原因是一车人的命把在他的方向盘下,他应该严谨负责,没空耍脾气玩飙车争一二这套。
“下个红灯还不离开开在我们前面,直接12123举报。”
说话的是李斌,拍下前车的车牌尾号后,李斌留了个心眼将车牌又发给了自己的助理,让对方去查这嚣张的狂徒是什幺来头,多年的特助经验在前,潼阳军区地位在后,这地界这条国道敢把车开成这样的没那幺简单。
郑干虽然浑,但定下和薛宜、京州那位合作的时候不止一次的提过会有鱼死网破的下黑手。
“注意车距,红灯的时候别直接停在他们后面,错一个车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