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去世后,裴又言无心工作,整日闭门不出。
他开始整宿整宿的失眠,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
裴明临终时的模样烙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尤其是那句:“爸爸有些不善言辞。”在他心里重复了千万遍。
姜违和姜昭时常关心他,可那些暖心的问候和照顾,并未被放在心上。
此时的裴又言更想一个人待着,连和人交际都做不到。就算偶尔出门散步,也只会去那间出租屋,或是小时候家长们经常带他去的公园。
那些熟悉的景色,更像是一把不太锋利的刀。刀尖一遍遍刺向身体,虽不会破皮漏肉,却还是会留下些许红痕。
“裴又言哥哥,你在家吗?”
如今的裴又言情绪不稳定,姜昭也不敢贸然入内。她等了一会,见门后依旧没动静,只好悻悻回家。
其实,裴又言听见了声音,只是故意没有回应。他坐在摇椅上,手指不断翻动着纸张。
那是虞晞送给他的《夜莺与玫瑰》。
这本书曾是她的睡前读物,如今却成了他的精神寄托。他对书上的文字烂熟于心,尽管如此,却还是一遍遍看着,仿佛只有这样才会安静下来,只有这样才能短暂的回避痛苦。
“虞晞…”
这段日子,裴又言的脑海中,常常会浮现出她的模样。
虞晞会带他去琼岛旅游,为他定难买的生日蛋糕。
也许,她喜欢他,所以才会费尽心思的让他开心。
也许,她也不善言辞,所以她才会经常打他,或是骂他。
因为她不懂,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
裴又言几乎认定了这就是事实,而他的内心也越来越扭曲。
他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段感情,因为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喜不喜欢虞晞。
不过他自认为,应该是不喜欢的。
裴又言拿起书本,回到床上。Nora的鸟羽被他藏在枕下,更像是个护身符。
“虞晞…我曾经…非常恨你…”
“你总打我,还下死手…”
他佝偻着背,像是身上有千斤重的担子,只要一闭上眼,泪水便能夺眶而出。
“可是后来…我好像…没那幺恨你了。”
“你知道吗?我又去了一趟琼岛。”
“那时我才知道,那间房很难定,得提前两个月预约呢…”
过了许久,裴又言面露苦色,眼泪将枕头沁湿。
他使劲嗅着自己的睡衣,上面有和她相同的味道。只有这样,他才能安下心来,缓缓入睡。
“喂…”
裴又言擡起头,虞晞正坐在桌边,高高在上的俯视他。
“嗯?”
“你怎幺总哭,烦死了。”
她弯下腰,手指划过眼尾,与其说是在掐他,不如说是在擦泪。
只是不太温柔。
“呃…我…”
夕阳倾洒进来,为她的秀发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耳边不仅有海鸟的低鸣,还有震耳欲聋的心跳。他看得出神,被虞晞踹了一脚。
“走什幺神?”
“我…我…”
“到底在墨迹什幺?”她灵巧的跳下桌,将他拖去衣柜旁。“等你半天了,快点。”
裴又言生怕被打,随便找了件衣服换上。
眼前的街景陌生而熟悉,他小声询问这是哪里,还被虞晞瞪了一眼。
“不是你说要来夜市吗?”
“啊…”
道路两旁是各种各样的小吃摊,他随便走到一个小贩面前,轻声问虞晞,能不能买这个。
“哦。”她并未生气,“那来一份吧。”
两人走了一路,裴又言手里的零食也越来越多。
她实在看不下去,用埋怨的语气凶他:“就你嘴馋,要吃这幺多东西。”
“可你还是给我买了。”裴又言咬了一口糖葫芦,脸上是不易察觉的得意。“甜的。”
片刻后,她冷哼一声,拽住裴又言的衣领,在他脸颊上咬了一口。
“臭的。”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海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谢谢你能带我来琼岛。”
“少自作多情了,怎幺像个白痴一样。”
裴又言听了,心里有些委屈。
明明刚才还不是这样的。
周遭安静下来,他盯着平静的海面,不知该说些什幺。
过了许久,虞晞主动开口:“你觉得我对你好吗?”
“呃…”
这问题把他难倒了。
若说不好,她会打他。
可若说好,未免太昧良心了些。
“好…”
“切,虚伪。”虞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以极快的速度将他按倒在沙滩上。“我觉得不好,别人也这幺觉得。”
裴又言刚想回答,可她却继续说:“你知道吗?其实我喜欢你,只是…我有些不善言辞。”
虞晞的目光在与他交汇的一瞬间迅速抽离,就连耳朵也染上了一层红晕。裴又言当场愣住,大脑空白,呼吸急促。
“你呢?”
“你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