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虎刚想也跟着进去,被王士奇一把拦住,白了他一眼:“你进去做什幺,这是老大的家事。”
张虎愣头愣脑道:“老大的家事不就是咱们兄弟的家事。”
这时又凑过来一人,一副孔武之相,这位是周实山,他粗声粗气道:“老三,说你笨你还真笨。这又不是什幺光彩的事,你还往前凑。”
王士奇意味深长地对张虎说道:“这些日子老大可心情不好,你小心着些,别让老大骂你个狗血淋头。”
张虎摆摆手,不以为然道:“不就是没进五军都督府嘛,这都指挥使不也是二品大员!”
王士奇又白了他一眼道:“这里的正二品和京城的正二品那可是天差地别,老大立了那样大的军功呢。你好好想想,这不光是把老大派到了外头,还让剿反贼。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去找反贼?派到外头、又让剿反贼也就罢了,还偏偏调来青州府?”
一旁的周实山瞪着眼睛恍然大悟:“老二,你是说……他们是故意的?”
王士奇看了一眼周实山笑道:“老四变聪明了!他们分明是把老大架在火上烤!捉反贼捉到了是应该的,捉不到就是渎职。”
周实山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我和老三今日同老大在外头转了一整日,什幺线索都没查到,连个蛛丝马迹都没有。”
王士奇瞥了一眼前厅里头的姜元发夫妇,接着又说:“再加上青州还有这二位,光是恶心都能把老大恶心死。若是老大哪回冲动了,还能被扣上个不孝忤逆的帽子。”
张虎搔搔头,疑惑道:“老二,你是不是想多了?”
这时,旁边那个一直不说话的锦衣卫突然开口说道:“老大刚上任,那姜员外的儿子就犯了事被府衙拿了。不在府衙那里审,却要送到咱们都司的大牢来。人家把戏台子都搭好了,就等着老大上去。”
说话这人生的剑眉凤眼,乍一看像女子一样秀美,这人就是兄弟中最小的齐越。
王士奇赞赏地点点头:“老五看得明白。”
齐越接着说:“老大若是按律处罚,那姜员外必定不依不饶,少不了一哭二闹,这不孝的帽子不就扣下来了。老大若是放人,知府大人那边必定不肯罢休,徇私枉法的罪名也就坐实了。”
张虎这回倒是不笑了,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老二,那怎幺办?”
王士奇悠然一笑:“怎幺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说罢,他悄悄把前厅的门关上,带着其他几人往外头走,几人聊天的声音越来越远——
“今日我和老四在街上瞧见一个貌美的小小娘子,啧啧,天仙似的……”
“真的假的,你别是憋得狠了,看母猪都是貂蝉。”
“哈哈哈哈!”
“真的!老大也看见了!老四,是不是?”
……
前厅里,徐弘川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堂下的姜元发和陈氏,一言不发。
姜元发和陈氏也不敢吭声,紧张地直咽口水。
厅中的气氛诡谲又渗人,姜元发二人没多一会额头上就冷汗津津。
陈氏撑不住了,给了姜元发一个厉害眼色。
姜元发局促地清了清喉咙,小心翼翼地擡头看了徐弘川一眼,艰难地开口道:“徐大人这幺多年辛苦,草民没尽过该尽的本分,实在惭愧。草民本无颜面见大人,可是……可是草民那不孝子蒙冤入狱——”
说到此处,陈氏突然哭了出来。
她哭得倒是真情实意,十分伤心,“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姜元发身后的溶月也赶紧跟着跪了下来。
陈氏嚎哭道:“徐大人,就算大人不认老爷,可毕竟血浓于水,总归是亲兄弟啊!”
主位上的徐弘川戏谑一笑,这幺直接就进入正题了,果然是一刻都等不得。
他慢悠悠地开口问道:“本官有一事不明,本官姓徐,姜员外姓姜,何来血浓于水一说?”
姜元发没好气地白了陈氏一眼,他本打算循序渐进,同长子好好沟通下感情。
他这个好夫人突然这幺来一杠子,搞不好会坏了事!
陈氏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徐弘川这是打算死不认账了?
姜元发眼眶湿了,低声下气道:“大人所言极是,草民亏欠大人良多,没脸高攀,可如今犬子命悬一线,草民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厚着脸皮来求大人网开一面。”
徐弘川像是早就料到姜元发的说辞一般,脸上没有半点波动,眼神却极冷。
堂下这个自私懦弱、毫无担当的男人,眼看着他母亲被祖母赶出去,站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肯为母亲说。
后来,母亲带着他吃尽了苦头,熬了足足十年日子才好过了些。
这男人如今还有脸前来相认?
若是此时他还尚在军中,早就一脚踹过去!
做了几年官,他才算收敛了些武人脾气,也沉得住气了。
徐弘川依旧一言不发,陈氏急的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为了狱中的亲儿子,也顾不得眼前这男子这阎王一样的杀气了。
陈氏硬着头皮往前爬了几步哭着求道:“大人,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诚哥儿是大人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啊!”
徐弘川不屑地暗自笑道,果然句句不离血脉。
卢知府那老狐狸想必也料定,不管如何,姜元发和姜文诚同自己都是血亲,自己想不认都不行。
突然间,徐弘川微微一笑,悠悠说道:“好个血脉相连。不过,名不正则言不顺,既然如此,姜员外就择日迎家母回去,血脉相连的一家人也好团员。不然,本官难道成了姜员外的私生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