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下来是个意外,我的父母重男轻女,没有人期待我的到来,但好像除了我的哥哥夏回舟之外。
可我讨厌他,他抢走了爸妈所有的目光和疼爱,我是多余的那个。
六岁时,我求着爸爸给我买生日蛋糕,爸爸答应了。
但爸爸却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
妈妈骂我是灾星,害死了爸爸。
那天我麻木地站在医院长廊上,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腔,妈妈惨绝人寰的哭声和医生的抱歉声充斥整个走廊。
一个巴掌落在我稚嫩的脸上,力气大到我小小的身体往后退出去半米,那半边脸迅速高高肿起,火辣辣的疼。
尖锐的咒骂声刺进我的耳朵,产生阵阵耳鸣,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妈妈狰狞的表情渐渐模糊,却在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
爸爸走后,妈妈的脾气越来越差,我日子更不好过了。
哥哥说会保护我,他也的确这幺做了。
可在哥哥不在的时候,妈妈会更加狠毒的打骂我,我更讨厌他了……
我八岁时,妈妈往我手里塞了颗大白兔奶糖,让我在公园等她,糖纸在夕阳泛着金箔般的光,可我的等待换来的是,一双粗劣泛着汽油味的大手捂住我的口鼻。
那颗还没来得及拆的大白兔奶糖,滚进了下水道。
那一刻,我恨!恨他们所有人!喉间涌起铁锈味,恨意像毒藤缠绕着心脏,将每根血管都勒出青紫的淤痕。那些破碎的碗碟声、刺耳的谩骂声,灼烧着我的耳蜗。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会陷在泥泞里,再也爬不出来,在怨恨中度过一生。
可哥哥找到我了,将我从泥泞中拉出。
“哥哥,你会像妈妈一样抛下我吗?”
“不会,我会一直陪着阿雨,很久很久……”
在寒风中颤抖的我,被他强劲有力得拥入怀中,滚烫的体温,熟悉的体香,让我如此安心,支离破碎的我被一点点拾起。
心中的恨像早上的浓雾,太阳升起,恨随着浓雾一起消散了。我紧紧回抱住哥哥,心底升起一股古怪扭捏的情愫,胸腔中的酸涩蔓延,就像是误食了尚未成熟的青梅。
——那时的我还不懂,这是比恨更危险的东西。
消毒水的气味在十年后卷土重来。
病床上干枯如败叶的女人,和记忆中抡起木条抽打我小腿的身影,重叠成同一具正在溃烂的躯体。
她走的那天,天气阴沉沉的,我和哥哥一同从墓地走出来,气氛沉重,我却只感到无比轻松,哥哥终于只有我一个人了……
“回舟这孩子可怜了,父母都走了,还要还要带个小拖油瓶。”
“要不是你,你哥早就结婚了。”
“回舟今年都二十六了,还没取媳妇呢!”
“他这条件谁敢嫁呢,父母双亡,还有个上学的妹。”
……
这些声音伴随着我长大,我无时无刻都在害怕,害怕哥哥听信了他们的话,把我当成累赘,害怕哥哥结婚后抛弃我。
我不想哥哥听到那些声音,不想哥哥结婚,不想有人代替我的位置,更不想再次被抛弃。
我想撕烂那些人的嘴!那些外凭什幺对我哥哥的事指手画脚。
在外界的干扰,和内心的挣扎中,让我渐渐看清了我对哥哥的感情。
那是爱,我爱着自己的亲哥哥。
可是在畸形环境中产生的爱,也必定是畸形的,这爱意像是生长在黑暗中的藤蔓,无法暴露在阳光下,却又疯狂地蔓延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