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早安。」
隔日，同样的时间点，蔡芯倪准时上班进办公室。
在她的办公桌上，已经看不见热腾腾的咖啡，随之而来的是大楼密闭式空间的尘气，被上班的人潮陆陆续续带进来。
今天空污严重，她的鼻子从一大早就很不舒服。
\"低于室温二十四度，或当日空气品质不好，经理的鼻子就会开始鼻塞过敏，对空气和温度的变化很敏感，空气清净机跟冷气要注意使用时机，要注意当日天气预报。\"
\"早上一杯咖啡是经理的提神来源，记得在她上班前先泡好放到办公桌，不加糖，两个奶油球倒入咖啡搅拌均匀。\"
「林秘书。」
「是？」
「等等跟我到会议室开会，昨天要妳印的东西印好了吗？」
「都印好了。」
「那走...等等，妳先过去吧，我稍后就到，先把影本发下去给大家。」
「是。」
林喆茜听话，把资料全数带走，包括一叠便条纸张，这些都是之前买来替自己准备的，已经很久都没撕给蔡经理当备忘录，但放着也是可惜，只好赶紧拿出去用完。
蔡芯倪交代完林喆茜一些事情后，就开始翻包包找她的随身药品，以及走到饮水机前倒一杯白开水。
\"文件类影印，黑白印两份，红笔记号印三份，彩色四份。\"
\"经理有吃胃药的习惯，尤其是在开会前后。\"
\"长官是急性子，会一次交代很多事，便条纸或笔记本随身携带，应付突然交代的大量任务。\"
「最新主打的暖食随身包在三个月的黄金促销档期里，市场供货需求持续扩张，客户族群经客调显示，多数为十五至五十岁的外食族，其中以职业妇女跟学生百分比各占36％和17％，73％订单量是从官网下单及来电团购，其余则到合作的通路店家采买。」
「营业额增多少百分比？」
「因主打加码促销，推升总营业额创单月新高，加上业者配合总公司方案推出优惠刺激消费买气，较第一月营业额涨幅增13%，目前仍然持续成长。」
「太慢了，都第三个月，还没突破30％，国内外务找的合作商有预备设立快闪柜到百货周年庆档，或是全国展览档吗？之前与美国外商谈的长期供应合约呢？怎还没有下落？」
「都还在洽谈当中。」
「这个单项光是海内外广告就投入两千万，总产值预估可达三亿台币，人潮聚集的时机很重要，不要让我一再提醒，做事积极点，找可以信赖的厂商赶紧冲订单，不然等民众新鲜感一过，预计半年后就会开始下降，连一亿都成问题，你们想赔钱吗？反正砍奖金这种事我很擅长。」
蔡芯倪每每只要说到激动处，手上的笔就会越转越快。
几个外务连头都不敢擡起，只能任劳任怨默默承受。
「是我们督促不当，请再给我们一些时间。」
「多久？」
手一抛，她将文件摔到桌上。
「半年...。」
「半年内，想办法给我拉到80％，三年内保持平均月增率8％。」
「这似乎有点太...。」
「太容易是吧，没关系，慢慢来别急，我一直都很看好你们的表现，就这样，进行下一个专题。」
深呼吸缓和情绪，但愿接下来能听见佳报。
林喆茜坐在一旁什幺话都不敢说，从头到尾只敢按压投机键配合会议节奏，但谁都在忍着这一波低气压过去。
连续两小时的高压，弄的所有人一早的心情都很干，因为这几个月都是淡季，无奈上头永远看不见也懒得听这种理由。
蔡芯倪也有上司，同样没有比较好过日，肩负主要部门所承受的压力绝非常人能耐。
在看完一系列的呈报后，这才刚解散，就被通报要马上回复一通大股东的电话。
果不其然，刚接通的当下就是入耳一顿难听至极的责备，蔡芯倪在骂完下属的不久也成了被骂的下属。
日复一日的工作循环，把她的青春岁月牢牢困在这。
胃好痛。
痛到可能吃不下午餐了。
等等中午先喝点流质物充饥，然后好好睡一觉吧，毕竟下午还有两场会要开，但可能成绩也不会太好看。
蔡经理不想生气，一生气胃就会更痛。
可是很难办到，因为那些达不到标的数字就是会引发她的情绪紧绷。
小冰箱的草本茶喝完。
林喆茜，大概是不会帮她补充了。
所以等等得亲自跑一趟去买。
\"开会，经理不说话只听话很正常，对大家很安全，如果皱眉头跟瞪人，表示不满意，转笔表示不耐烦，深呼吸表示已经动怒，丢摔抛文件表示很失望，以上都会构成骂人酸人的理由。\"
\"一般很少在办公室里午睡，工作狂如果当天没出去与客户商业午餐，就表示那天真的很疲倦需要好好休息，她是浅眠者，容易因为一点小声音就醒过来，走路开门都要小声点别惊动她。\"
\"她喜欢喝草本茶，可以纾缓精神，一周会出现三天在桌上，平时是以水跟咖啡为饮用习惯，有到贩卖机前可以帮她带几瓶放冰箱，节省长官外出时间。 \"
「经理。」
「怎？」
午休之前，林喆茜将一封新邮件传到蔡芯倪的信箱请她确认。
「新来的形象调色，门市部要问过业务部的意见才能跟印刷厂下单。」
「这妳自己不会...。」
「.......。」
有一句话，瞬间卡在蔡经理的喉咙，差一点，又或是早被林秘书察觉自打嘴巴的尴尬。
蔡芯倪方才想说的是。
这妳不会自己处理就好吗？妳应该知道我的习惯吧。
然而。
蔡主管的习惯。
变成谁都不敢再自作聪明的风险。
经理不需谁替她决定。
经理一个人就能当上强者。
所以经理。
永远都是对的。
因此，林喆茜再不想做贴心的事，自从那天被训斥后，从此两人公事公办，属于蔡芯倪的主控权，她打死都不会再碰。
既然要把他人的好意推远不培养为亲信，那也是咎由自取。
起码林喆茜没这幺贱。
现在的她，反而倒想看看，蔡经理的一身本事是否会比脾气还硬，就不要有出事的那一天反过来求她。
\"遇到需要选颜色时，白，黑，灰，深色，中性色，沉稳色是经理的偏好，她不喜欢花俏，最喜欢白色的系列。\"
\"蔡经理吃软不吃硬，别正面对杠，采柔性解释，解释不行，就闭嘴等待脾气过去，她心情会自动好转，很快就不计较了。\"
如今林秘书唯一能做到的只剩闭嘴。
冷冷的人际风景，再度回响荡入蔡芯倪这份强忍人间寂寞的无语窘境。
今天。
身心俱疲的她真的需要别人的体贴与善待。
哪怕只有五分钟的协助，她也有过一丝期待林喆茜可以主动说这件事情她来弄就好。
她手边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她还得去买东西。
还得尽快休息。
还有，还有...。
.......。
瞳孔在一排的邮件里，不自觉的去找寻那个曾经对她贴心的名字。
这封文件昨天陪她到深夜。
她全部读完。
也同时理解到。
不会再有人能做到徐御瑄那种程度的付出。
「...林秘书。」
「是？」
「文案内容我稍后调整完再回传，先知会浮水印调淡至50％浅灰，字体改朱红。」
「好。」
悄悄渗透的温柔。
是谁在任性荒谬。
停在心上。
蔡芯倪。
徐秘书还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