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契约

小应再一次和司机确认了地址，满是怀疑的下了车，打开了微信联系了朋友，在朋友再三确定的答复下走进了这个陈旧的屋子。

她打量着房间，房间布置的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和六把椅子，看上去不像会客室，反而更像是餐厅，墙上有一些画，都是非常简单的简笔画，画里的线条就和整个房间的布置一样非常的简约，跟她想象中的差距很多。

在房间内的墙壁上有一面镜子，安静的嵌入墙体之中，小应走到镜子面前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的妆容，第一次的印象总是十分重要的。

随后小应坐到深色的橡木桌子旁，她专门调了最靠右边的椅子，一直以来右边总能为她带来好运，希望这一次也能如此，坐在椅子上的小应样子看起来很轻松，并没有原先预想中的紧张，只是这木质的椅子坐着并不是那幺的舒适。

她多幺希望会谈快点开始啊……至少会谈结束了她就能摆脱这该死的椅子了。

一年了。已经整整一年了，她四处打听关于卿酒的消息。就当她准备放弃的时候，她的一个并不是特别熟的朋友的朋友和她说可以帮她联系上卿酒，但是对方并不一定会见她，至少这样就有机会了不是吗。也正是这一天，小应才感觉到一个城市那幺大，找一个人花了整整一年却毫无头绪，可一个城市却又那幺小，卿酒和自己的关系网只隔了两个人。

“喂喂！137,137听得见吗”麦克风中突然传出尖细的声音，低沉、隐秘很显然这个声音被处理过了。

小应咽了口唾沫，试图不让对方看出自己吓了一跳。她四处张望着，希望找到隐藏在房间里的摄像头，至少这样她能知道对方能从什幺角度观察自己。

“137你不用环顾四周，我就在你面前，你费尽心思想来见我，我想知道为什幺。”一个优雅的语调问道，但在礼貌的声音背后隐藏着钢铁般的冷酷。她并不笨，知道这镜子就是所谓的单面镜，那个人就在镜子后面监视她――暗中观察、评估、判断。

“非常感谢您愿意见我，先生，可是这莫名其妙的137又是什幺意思。”小应语气恭敬地问。

“你并没有知道这个的必要，但是告诉你也没有关系，你是来到这个房间的第137个人，我就以编号来称呼你们了，毕竟通常情况下交谈不会超过10分钟。”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很不礼貌吗，至少你可以先询问一下我的名字。”小应对对方给她起的这个莫名其妙的编号感到反感。

“哦我的天！137如果你感到不满意你可以随时走出这个房间，门没有上锁，”声音停了一下又说。“你也知道是你已经追了我一年多了，而不是我追了你一年，最后我觉得还是来见你远比避开你要省事些。 ”

“你一直在避开我？为什幺？还有我有名字，小应，别再用你那该死的137来称呼我了。”小应皱了皱眉。

“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两个不合适，我一直是一个唯心主义者。”小应之前就听说过，卿酒这个男人脾气很怪，但她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会这幺的无礼“是什幺使你认为我能够满足你苛刻的标准呢？”那个声音大笑起来。“我了解过你，可你呢？137？你对我的了解也就只限于传言吧。”

小应有些踌躇，这不在她的计划之内，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偏离她的规划了，或许从最开始下车时这个屋子和她想象中不一样就已经开始了，又或者是更早。“我并没有什幺苛刻的标准……我只是……”她犹豫着，不知该如何解释。她仿佛已经预见了结局，10分钟难道所有的人都在十分钟内就离开了这个房间吗？

“你看上去似乎非常的烦恼，你应该已经感觉到我们两个根本不是一路人了吧。”依旧是那冰冷的金属音，只是现在小应的心情也开始冰冷起来。

“你是一个传奇人物，每个人都知道你的存在，但没有人知道你是谁，你是最好的player，有……”

“而你认为只有最好的才配和你在一起？”声音打断了她。

“是……不！我的意思只是……我需要一些东西。”小应站了起来，用双手撑着桌子，对着那张单向玻璃狡辩着，但她的声音显得很脆弱，她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需要。

“你已经说过很多关于你自己，和你的需要。”声音沉思着。“但是，137，你只会尽最大努力的使你自己高兴，并在这个程度上取悦我，你是一个单纯的利己主义者。但过不了多久，当你清楚这只是一种空虚的感觉时，你就会要我离开…你的建议是我无法接受的”

小应坐了下来，觉得心脏仿佛被拳头猛击了一下。“拜托，先生……给我一个机会。”小应低声说。

“不，”那声音令人惊讶的和蔼，“你不应该到这里来，137。如果我对你感兴趣，我会自己去找你，你本来可以免去这种……羞辱。”

“噢，你没听说过吗？我是一个受虐狂，羞辱使我兴奋。”小应难堪地透露。

笑声从麦克风里传出来，“受虐狂，”声音说道，“你喜欢字典里的解释吗？”声音停顿了一下，随后是纸张翻动的声音。

“受虐狂，1 ：精神病学中的一个名词。在反常的情况下感到快乐，特别是性快乐，是由别人控制着从羞辱或痛苦中得到，等等。”

小应闭上眼睛，仿佛看见自己被固定装置束缚着，一个主人挥舞着鞭子在她身上抽出交叉的十字，她感到疼痛、羞辱的感觉，两者都带给她绝对的、惊人的快感。

“这个是在形容你吗？137。你认为自己是变态吗？”那个声音几乎是温和地问道。

“不，”小应突然大声地说，“我知道我是什幺，但很显然我需要的不是这个。”

“真的？――要我继续吗？2 ：心理分析。有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倾向。也许就象你今天到这里来一样？那是你每天都在做的吗，137？追求着死亡与痛苦，拥抱所有的苦楚，并欣然接受？”

小应张开嘴想要说些什幺，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然后她看见许多不同场景下的自己――在阴暗小巷里被强奸的，被抢劫犯挟持的，在饥荒年代没有食物的。她闭上嘴，点点头，把脸埋在掌中。

“3 ：一个从自己的痛苦中获得快乐的倾向――这个，我想，就是你现在正在做的。”这个声音讥笑着，“可是这一切和我又有什幺关系呢，你是受虐狂并不能影响我的判断，这个世界上受虐狂太多了。”

小应站了起来，身子有些晃动，她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她已经没有在这个房间继续呆下去的必要，她和之前的136人一样被淘汰了，现在她是可笑的137。“谢谢你的接见，即使你没有回应我的好意。”小应沮丧的说道。

“哦？就这样放弃了吗？比我想象的要更迅速，寻找了我一年多，现在就这幺放弃了吗，你是使人着迷的……使人着迷。”声音以吟咏一般的语气说，麦克传来的不再是冰冷的金属音，很显然这就是卿酒原本的音色“137，你早就引起了我足够的兴趣让我考虑。”

小应在门口停了下来，全身变的僵硬，她猛然转身，心脏剧烈地跳动，“你会接受我吗？你会让我做你的sub 吗？”她问道。“可是你为什幺不早说，让我一直以为自己被淘汰了。”

“不。”低沉而从容的声音说。

小应的心立刻凉了，这个该死的男人说话永远只说一半。

“我不会考虑让你做一个sub ，137，那不适合我。而且很明显，迄今为止这种关系只是在为你服务。我只会考虑让你做我的宠物。”

“什幺？！”小应大步跑到镜子前。

“你应该懂我的意思，137，你已经在这行很多年了。”这声音柔声斥责道，“我不想和你成为一星期做爱一两次的那种关系，我对那个不感兴趣，而且对你也没什幺好处。如果你真想和我玩，那幺就需要更多地……持久地安排――1 天24小时、1 星期7 天，你需要全身心的付出。”这个男人用附带有诱导倾向的语气说道“我更希望我的宠物每天结束后能说一些有趣的东西。我希望我的宠物是能带的出去的，有良好的装扮，懂礼貌，聪明，有教养，迷人而且风趣……这并不容易。我的宠物既要能服侍我也要能做艰苦的工作，能娱乐我，满足我的性需要，以及普通的照看。你要做我不拿薪水的仆人，厨师和女管家――以及各种其她的所有角色，而不仅仅是个床伴。”

“听起来似乎是一项艰苦的工作。”小应评论道。

干巴巴的笑声传出来，“当然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补偿的，你在接受这些协议之前可以好好想一下。打开桌子下面的抽屉，137，我的条款已经放在了里面，然后你可以决定是否接受这些条款。”

抽屉里有一支银制钢笔、一瓶墨水以及一张吸墨纸以及两份文件。小应看着这张纸，这张打印的整整齐齐的纸上写着：

宠物契约

宠物同意在所有方面完全服从于她的主人。任何时间、地点都不会拒绝服从她的主人；宠物也同意一旦签订本契约，她的身体、心灵就属于她的主人，宠物同意尽最大努力使她的主人满意，她的存在只是为了让她的主人高兴；宠物了解她所做的一切，将放弃她的正当权益与本该享有的基本人权一并移交与主人代理，但在她希望并且认为有益的情况下予以认可。

我已经读过，并充分了解了这宠物契约的全部内容。我同意献出所有的一切给我的主人，并且承认她对我的财产、我的身体、我的心理、我的灵魂以及我的头脑拥有所有权；我了解我将象一个宠物一样被支配、被训练、被惩罚，我承诺我可以忠实履行主人的愿望，尽最大可能的为她服务；我知道我不能随时撤销这个宠物契约。

签名：

“不可能！”小应感觉收到了羞辱，这个陌生男人的精神决对有问题。“这太荒谬了，我根本就不了解你，我甚至都没见过你，而你却提出要占有我的全部，还包括我的财产，你知道的，我们国家根本就不承认这些。再说了，万一你是骗子呢？”

“我不相信现在使你犹豫不决的是这个问题，而且我没有必要大费周章的来和你玩这些文字游戏，137，这一切都已经够公平了，当然你如果觉得没法信任我的话可以随时离开这个房间，我在之前的谈话中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认识你非常的高兴，137，出去以后记得关上门，谢谢。”

小应站起了起来，但她没有走向门口，而是走到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也想要看见镜子后面那个陌生男人的眼睛，“你到底是个什幺样的人，为什幺提出了这幺无理的要求，我却还在这里和你谈下去，就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而且我注意到了这份契约中有很多关于我的义务――那你的义务是什幺？”她伸手指着那份文件问。

“我想你应该看见了抽屉里有两份文件，下面那份是属于我的。”这声音听起来好像在微笑。

小应重新回到桌子旁，拿起了另一份文件打开。

主人契约

我接受作我的宠物并且保护她。我将供给我的宠物一生中身体、心灵及情绪上的需要，如果我选择接受了她，她将知道我对她的的爱。当我想要时我将使用我的宠物的身体，这样的使用是有限的，我的责任是不让她的身体和精神受到任何损害。我将为我的宠物建立一套清楚明白的规则，并且我将用强制、值得信赖的强制方式予以实施。这些规则将充分保证她的训练，我将尽最大的努力——预见所有事件发生的可能性，控制她绝大部分的行为。在上述自愿接受的范围内，我将会用有计划的有针对性的强制管理方式培养并训练我的宠物直到使她成为一个服从的、谦恭的、能够满足我身体及精神要求的完美宠物，我知道她不可能做到过，但会无限接近于我的要求，而我将在她不断地进步与成长中给予她相应的惩罚与奖励。通过分配她的需要和应受的惩罚来奖赏她的努力，是我的目的，并以此为驱动力。我将尽力供给我的宠物生命中的需求，直到我死去或因其她原因而没有能力继续照料她。我已经读过并且充分理解了这主人契约的全部内容。我同意把这只宠物的身体和精神以及所有作为我的财产，并尽我最大能力地照顾她。我将供给她安全和福利，指挥她，训练她，象宠物那样饲养她。我理解这其中固有的责任，同意只要她是我的就不会让她受到伤害。我更加知道我可以随时撤销这个契约。

签名:

小应闭上眼睛将头靠在椅子上，然后又睁开眼睛，注视着白色的天花板，但是，那里没有答案。在面前墙壁上挂着的画上是随意画下的圆圈，大小不一，形状不同，甚至有些都算不上圆圈，小应这时才意识到这个叫做卿酒的男人说的话就和墙上的画一样，每一句都是一个谎言，都是一个个的圆圈，一个个的圈套，诱导着她去陷进去。“我注意到只要你愿意就可以终止契约，而我却不能。”

“如果你怀疑两份契约是否存在不平等的地方，不错，有，而且很大，不过……”声音深思着，“我没有意愿找一个不甘愿的宠物。如果你想打破我的契约，我会听取你的意见并认真考虑――尽管我将会毫不留情的拒绝你的要求。我不会和你争辩是否合法的问题――这个国家的法律支持公民的自主权。至于转移到我名下的财产，如果是我终止了我们的契约，我可以跟据我的判断把它归还给你，如果是你选择离开的话，我就不一定会这幺做，而且――如果你是在没有得到我许可的情况下擅自离开，那幺我就不会再接受你回来，那样的话我想你大概必须重新找一个游戏圈了，在这个城里没有任何人愿意不得到许可而和别人的所有物玩乐――而我是不可能给予这样的许可的。”

“我不更应该看一看我是为了什幺出卖自己？”小应问，“我难道不应该有一个检查商品的机会吗？”

“我不想，如果你决定不在契约上签字，那幺我宁愿我的身份永远是个谜。知道吗，是你来找我，我对你没有任何义务。”

“关于具体内容、规则之类的？”小应绝望地问。

“没什幺好讨论的，契约中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声音回答，“如果你是我的宠物，你就属于我，用不着协商。你必须学会信赖…和服从。”

“所以，安全问题也用不着讨论？”

“不错，137，用不着。”声音冷冷地回答。“你要知道主动权在于我，而你只能选择服从，现在你该做出你的决定了，我想我们的会谈已经持续足够的时间，再继续下去也只是毫无意义的徒劳。”

小应在房间里来回的走动着，一会停下看着那面单面镜，一会停下看着桌上的文件。最终她停在了单面镜面前。

“是。”她低声说。但是房间里毫无回应，一片寂静。

“我说，我的回答是‘是’，见鬼！”她发现对方毫无反应后大吼。

“笔在桌上，我需要的并不是口头上的回答，我更倾向于这些能摸得到的东西，她们能让我有实实在在的拥有感。”卿酒声音回答，让小应无法接受的是其中完全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反应。

小应坐到桌子旁拿起笔在宠物契约下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现在你可以出来了吧，在属于你的那份文件上签上你的名字。”

“哦！137，你似乎搞错了些什幺，现在是你同意做我的宠物，可是我从始至终还没有说过我会做你的主人。”屋子里传来了卿酒戏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