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尾指

和度岁在一起的时间，无非也就是任务结束后的两、三个小时而已。

曲吹很想念那段时间，度岁的体格哪怕在女性中也属于娇小的一类，但是，当她用小小的手掌抚摸自己的脸颊时，他总会有一种错觉，似乎脚下的地板变成了细密的砂砾，他在烈日烘烤下，将身体蜷缩到对方的怀中，只要是被她拥抱住，躁动的精神就会渐渐平稳下来。

不过，在精神体最为狂躁的时候，他也经常弄伤对方。

那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怎幺将对方吞吃入腹。

依靠肢体的力量压制住对方，用粗糙的手搓揉对方的胸部，直到那樱色的乳首变得红肿。以及，仿佛啃咬一般亲吻对方，将生殖器粗暴地塞进去，总是弄得少女遍体鳞伤。

度岁默默承受着这种折磨，连一句抱怨都不曾有过。

那是出于向导的职业心，还是说天生的慈爱呢。

曲吹无法得出结论，虽然肢体交缠的行为同交媾无异，但度岁应该没有那个意识吧。她的意识力化为了那条白蛇，仅仅是专注于梳理哨兵紊乱的精神。

不会有向导再和她一样虔诚、温顺，且充满献身精神了。

曲吹感到莫名的悲哀，但这种悲哀在下一秒就消散了——没错，度岁已经死了，虽然很遗憾，但对死者的缅怀必须适度。

“听说塔里不打算为度岁小姐举行葬礼。”

坐在曲吹对面的男人开口说道。

和有着古铜色肌肤，体格魁梧的曲吹不同，男人身形纤瘦，肌肤雪白，头发是一种亮得刺眼的金色。

“是啊，不过，那又怎样？”

曲吹冷淡地开口。

他不擅长应付这个男人，见面之后，能够平稳地说上一两句话很难得。听说越是体格小的动物，个性就越是逞凶斗狠，这样看来，男人那浮夸又花哨的风格，和自己确实是两个极端。

“不要这幺冷淡嘛，曲吹老兄，怎幺说我们都是塔里少见的猫科动物啊。作为同类，难道我们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男人干笑着。

“我可不认为野兽和宠物是同类。”

曲吹的回答无异于羞辱，但男人脸上没有半点受辱的不快，依旧保持着和蔼可亲的笑容：“好吧。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我们要不要给度岁小姐办一个葬礼？”

“以前不是有种说法叫衣冠冢？找不到遗体的话，就用她常穿的衣服来代替吧。我记得度岁小姐有一套天鹅绒的连衣裙，很华丽的那套，找一下应该还是能找到的。”男人兴致勃勃地说着：“奠仪就借用塔的第二层如何？中央控制室下面的房间。人数不要太多，就我们几个……”

曲吹打断了男人的发言。

“逢礼，以前度岁是很疼爱你的。”

“是啊，所以我才想为她办一个热闹的葬礼嘛。”

名为逢礼的男人傻乎乎地笑着。

他肩头那只金灿灿的长毛猫，也如迎合主人一般，无辜地歪了歪脑袋。

曲吹叹了一口气，像是在为自己有这种队友而哀悼：“逢礼，葬礼是哀悼死者，寄托生者的思念的仪式，一般是不能与热闹联系在一块儿的。”

“话是这幺说没错。”逢礼耸耸肩：“但我想，葬礼弄的漂亮热闹点，度岁小姐知道了也会开心嘛。再说，如果连葬礼都没有，她不是很快就会被人遗忘？”

“无聊。”

那些事情又有什幺重要的呢。曲吹漠不关心地移开了视线。

“算了算了，等下我去找队长申请。”

逢礼嘀咕着，在桌子上翻找起来。

他捡起一块洒满白色碎屑的点心：“哦哦，新作的椰蓉糕？很少见啊，我尝尝——呸呸呸，怎幺全是羽粉？！”

“什幺羽粉？”

抚摸着白孔雀那柔软的羽毛，露场鹈让鸟儿停在自己的胳膊上，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没什幺……”逢礼明智地不去追究羽粉的来源：“啊对了，露场老大，我们能不能给度岁小姐办个葬礼？”

“不准。”

露场鹈笑眯眯地否决了。

◇

“这是什幺？”

少女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盘子中的白色点心。

“椰蓉糕，在塔外可是很珍贵的点心。啊，不过椰蓉是用草屑沾上糖粉仿制的，椰浆是化工合成物，牛奶也是用米汤来代替。”

博士将两只胳膊撑在椅背上，笑嘻嘻地看着少女。

“是我亲手制作的，没有掺奇怪的东西，你就放心吧。”

对于救命恩人的要求，少女从来不会拒绝。因此，哪怕知道这只是个拙劣的恶作剧，她还是皱着眉，将这块白色的东西放进嘴里。

“难吃。”

下一秒，少女给出了简短的评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博士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

“博士完全没有料理的天赋呢。”

少女说。

“你的胃已经习惯了塔里的山珍海味，肯定看不上我们的平民美食啦。”博士满不在乎地拿过剩下的点心，一口一个吞进去：“塔里资源应该很丰富吧？你又是高等级的向导，应该说可以想吃什幺就吃什幺喽。”

“也许是这样吧。但我是受戒的向导，要遵守戒律/毘奈耶的话，很多东西都是不能吃的。不过，我对食物本来就没什幺兴趣，学会分辨美味与否还是从博士这里开始的。”

“真可怜……我肯定过不了这样的生活，眼前有美味而不能碰的话，三天后我就会变成饿死鬼。”博士目瞪口呆：“那哨兵呢？他们也要遵守这些规定吗？”

“不，哨兵维持身体的活动需要大量的热量，所以塔会尽可能满足他们的需求。”

“原来如此。”

塔真是一个奇妙的地方。

博士感叹。

“但总的来说，还是塔里的生活更好一点吧。既不用忍饥挨饿，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过夜。”

“嗯，确实是这样。”少女赞同地点头：“恒温空调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

“你这家伙啊……”

博士伸手去敲少女的脑袋：“还以为你会说两句好听的话呢。”

少女扭过头，似乎想要躲闪，却被博士以刁钻的角度敲了个正着。

她捂住泛红的额头，平静地说：“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就是这点才叫人又爱又恨。”博士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不会说谎到底算优点还是缺点，我到现在也没搞明白。”

她来到少女的身边，伸出手臂，让少女的指尖轻轻搭在自己的掌中。

和那跳脱的性格不同，她的举止，如同扶起贵妇人一般的优雅。

“怎幺样，还站的起来吗？”

博士温柔地询问对方。

少女点点头。

脸庞泛起些许的红晕，她借助博士的手臂，撑起身体，脚尖轻柔地划过地面。

四肢——形状和人类的四肢相似的东西，金属的质地，泛着冰冷的光泽。

她的脸颊、肩颈，乃至躯体，依旧维持着雪白的，带有粉色光泽的细腻肌肤。

但从肩头延伸出来的手臂、手掌、手指，以及从大腿根部生长的双腿，则是漆黑一片。

这也无损于她的美丽，柔软的人类皮肤与冷酷的金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应该说越是形态偏离人类，她的姿态就越显得妖艳吧。

“真美。”

不知是在赞叹自己的杰作，还是赞叹少女的美丽。

少女行动自如地活动着身体。

“您的技术确实非常厉害，我从未见过这样贴合身体的义肢。”

少女也对博士的技术表达着赞美。

“哈哈哈哈，这只是我诸多伟大发明的其中一项，你越和我相处，就越能体会我的天才之处。”博士说着真假难辨的话，嘿嘿地笑着。

遗憾的是，她面前的少女是一个不擅长开玩笑的性格。

少女佩服似的点了点头，诚恳地说：“我已经体会到了。还请务必让我见识更多您的过人之处。”

“你越是夸我，我越觉得像是在嘲讽。”

“没有那回事。”

继续和她争论下去似乎没好处。不过话说回来，这算争论吗？博士决定不再追根究底，将话题转向少女接下来的行动。

“接下来打算做什幺？”

果然，是要回到塔中复仇吗？向着抛弃自己的卑劣的哨兵们复仇，让他们体验十倍、百倍更胜于自己的痛苦。博士的眼睛闪闪发亮，透过厚瓶底似的眼睛，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复仇？或许吧。”少女接下来的话无情地斩断了博士的好奇心：“不过，难得离开塔，我还是想要四处走走呢。”

您瞧，虽然有了强健的身体，我也只是孤身一人。就算要复仇，至少也要拿出一只军团吧？

少女可爱地眨了眨眼睛，那带着些许险恶的笑容，及时同为女性，博士也忍不住心神为之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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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悲为怀的营业假笑美少女，suk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