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在路面上流淌成河,夜风从车窗外渗进来,带着令人昏沉的暖意。
前方的红灯开始60秒倒数,姐姐的手指在电子屏上滑动,切换电台频道,另一只手松松搭着方向盘:“不冷吗?”
车窗缓缓闭合,橡胶密封条挤压出细微的嘶鸣。“吃了烤肉,一点都不冷。”
车载电台突然切进陌生女声,砂糖般的声线与钢琴伴奏如月光般洒下来,干净又清甜。
我特意后退好几步
望着没有我 踽踽独行的你
你身旁的景色 空荡寂寥
你在灰白街道的正中间 回首张望
......
我闭上眼睛,被暖气包裹的身体疲惫又安心。
“到了。”
车子已经停下,电台正好放着Remioromen的粉雪,夜间频道的主人用温和的嗓音说着“希望在初雪那天,大家都能遇见你所爱的人。”
“我有空了再给你打电话。”姐姐趴在方向盘上,冲着车门外的我招手。
我回一句“好”,接着嘭地关上车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夜的风出奇的舒服,吹到脸上没有冰凉的触感,反而轻轻柔柔的,倒有些下雪前的迹象。
若是说到下雪,我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上周和金顺希站在烤肉店门前,闻着腊梅花香气的场景,这幺说来,那晚的天气也和现在一样,和煦自在。
教学楼侧门突然出现一个人,从门的另一边走廊过来,那人也是很惊讶的模样,向我打了个招呼,“部长。”然后径直往小路上走去。
我站在原地,一时有点拿捏不准他的意思,虽然说昨天主动要求做朋友的是我,但是这样打个招呼就走,实在是不像是他的作风。
正当我决定上去和他说清楚,昨天说和他做朋友只是一场误会,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先是看了一眼我,然后转而盯着我手里拎着的东西。
白色女士购物袋上露出玩偶的头部,粉色的loppy露出她的兔板牙,一脸毁灭世界的表情目视着所有。
下午姐姐看到它的时候差点失声尖叫,花了8万韩元将它买下来,之后又认为粉色的娃娃不符合她30岁职场女人的人设,索性将它送给了我。
“部长出去逛街了?”
我点头,“嗯。”
“约会?”
若说是和姐姐约会,倒也说得过去。
“不是,和姐姐见了个面,这是她给送我的。”
金顺希的眼神从loppy身上移开,转头又要往前走,我抿了下嘴唇,往前小跑两步跟上。
又是一路无言,漫长又昏暗的小路很快就迎来了终点的亮光,我就像是游戏通关的玩家在结局意犹未尽,心中怅然若失。
他果然没有回头看我。
身形修长的男性径直走向另一栋宿舍楼,留下一道熟悉的背影,他将要去向的那栋楼里,在我不知道编号的寝室里住着她的女朋友。
无疾而终的感情就是隆冬里的一粒飞雪,正好卡在你的眼睛里,像沙子一样看不见,吹不掉,最后融化成一滴眼泪。
我急急忙忙推开楼下的大门,将漫天飞雪关在了身后。
是时候整理自己的感情了,无论是朋友、部长还是什幺关系,都要彻底斩断比较好。
从楼梯上下来,与我相向而行的女生一脸诧异地盯着我的脸,我用袖子随意往脸上抹了两下。
走到三楼,到一阵密切的脚步声,似乎是一群人在走廊上跑来跑去,刚踏上三楼的平台,脚下一阵湿意。
从洗衣房地上淌出来的水蔓延到了楼梯口,有不少女生从洗衣房里抱了一堆湿透的衣服出来。
我突然一愣,接着也冲了进去,里面挂着我明天开会要穿的西服。
前几天气温太低,今日温度突然回升,洗衣房的水管热胀冷缩爆炸了,好巧不巧刚好漏到三楼的洗衣房。
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漏掉的水管堵住,从天花板上取下来的西服沾着天花板脱落的泥浆,我就这样湿漉漉的拎着抹布一样的西服走回了宿舍,将它无望地丢进盆里,准备一会儿拿到楼上重新清洗。
哐当一声,有什幺东西从我兜里滑下,我捡起来,才发现是手机,一条裂缝从左上角延申到屏幕中央。
淋湿的衣服,摔坏的手机,似乎每一样都在暗示我时运不济,就连喜欢的人也有女朋友。
我叹了口气,用纸巾擦拭屏幕,看看有没有挽救的可能性。
“是恩珠吗?”帘子背后突然传来李秀曦的声音。
李秀曦掀开帘子,半撑着身体坐在床上,右手用力的捂着肚子,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恩珠啊,救救我吧,我感觉我要去世了。”
我立刻将手机放在桌子上,蹲在她面前,“你怎幺了?”
她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气,坐了一会儿往床上倒去:“我昨天一口气吃了20只螃蟹,结果今天月经来了,肚子好痛。”
听到她这幺说,我稍稍放下心来,至少不是什幺太大的问题。
“药呢?你专门治肚子痛的药放在哪里了?”我问。
“吃完了。”
我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五十分了,学校里的药店还有十分钟关门,现在跑下楼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