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噩梦

(小可爱们,走几篇剧情嗷)

把赵宛媞送回茅屋,完颜什古第二天才回到城内。

县衙腾出来做完颜设也马的临时府邸,可眼下却静静悄悄,周围甚至没有亲兵把守。

未招美姬,也没有拘宫妃来欢爱,完颜什古知道设也马的性子,心里警惕,然而似乎并没有异常,她走进自己住的后院,一路无事发生。

仿佛只是自己多疑,可完颜什古天性有种敏锐的直觉,她在廊下站了好一会儿,右手伸到腰后握住匕首,才悄悄地推开房门。

一如早上离开时的样子,完颜什古极快地扫视一圈,余光瞥向门后,慢悠悠地走进去。

门后有人,不待她站定,完颜设也马庞大的身躯便朝向她撞来,砰的一声,带着野蛮的冲动和不怀好意,将完颜什古粗鲁地压在桌上。

噌,完颜什古手里的匕首也同时抵在他的喉结处。

辽东男子多健硕,完颜宗望就是膀大腰圆,魁梧彪悍,完颜设也马正值壮年,不遑多让,完颜什古不会蠢到跟他拼蛮力。

所以,她没有过分抵抗对方的强压,但绝不是任人宰割,完颜什古盯着对方,幽绿的眸里没有慌乱——完颜设也马是好色,不是想死。

“阿妹这是做什幺?”

果然,完颜设也马先开了口,贼溜溜的眼睛眯了眯,充满抚弄意味的打量完颜什古,“你我是兄妹,真要对我动手?”

笃定她不会真的动手,完颜什古心中哂笑,唇角却一勾,露出飞扬的笑容,越是娇色艳丽,完颜设也马看得呆了下,竟想去吻她。

“兄长,”完颜什古半推半就,任由他的脸亲近自己,浑浊的口气快要挨到自己的嘴唇时才猛然扭过头,轻轻说道:“我已是蒲鲁虎的人。”

完颜设也马的动作停住,倒不是多敬畏这位可能是将来的君主的人,他疑惑的盯着完颜什古,反复打量,想她是否真的已有人伦之事。

完颜什古看他发愣,正想就此把人推开时,完颜设也马忽然又来亲她,完颜什古一惊,顿时恶心,没想到这个草包脑袋除了酒色,竟然真的无所顾忌。

“父王!”

情急之下叫了一声,屋外适时传来有力的脚步声,完颜设也马抖了下,放开完颜什古,纵身一跃,飞快地从窗户逃走。

完颜什古赶紧从桌上起来,几乎同时,完颜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阿妹?”

他是过来想问完颜什古是否抓住杀人凶手,岂料巧合,帮完颜什古脱了身。

“二哥。”

淡定地把匕首插回刀鞘,好像刚刚只是在把玩它,完颜什古笑了笑,没提刚刚发生的事情,不动声色地理了理凌乱的衣襟,从桌上下来。

“阿妹,你......”

总归看得出些许不同,完颜京想说什幺,完颜什古却严肃起来,向他做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那件事我已有眉目,二哥稍安勿躁,过几日我一定向你说明。”

“可......”

听到已有结果,完颜京迫切想追问,可还没开口,完颜什古便拍了拍他的胳膊,硬是截住他想问的话,“二哥,务必保密。”

快步离开,完颜京想叫也叫不住。

一路策马狂奔,完颜什古直到沼泽地,才没忍住,狠狠勒住马,跳下来,扑在沼泽边松软的草地上,干呕不止。

完颜设也马污浊的口气实在恶心,完颜什古用力吸着新鲜的空气,又解开水囊,头一仰,将冰凉的水全倒在自己的脸上。

领口湿了一片,凉意叫她打个冷颤,挥之不去的恶心终于淡一点点,完颜什古擦去嘴角的水,向后一倒,躺在潮湿的草地上。

阵阵冷意从后背蔓延上来,反倒让完颜什古有种安心的轻松,她长长舒出一口气,望着高远的天,流云如丝,澄澈的蓝像深深的湖。

一声鸣唳激荡,两只海东青盘旋着,忽高忽低,悠悠朝远处飞去。

鱼入大海,鹰击长空,不受拘束的逍遥自在,完颜什古出神地盯着它们看了好一会儿,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很快从草地上爬起来。

天气又干又冷,她拍拍身上的草渣滓,翻身上马,继续朝着阴山去。

......

冷夜,月暗,露沉,霜落。

一个宫人也无,赵宛媞单薄的身子浸裹在白腻的层层雾霭中,周遭死寂,她向前走,赤足踏上青灰石砖,恍恍惚惚,来到一处阴森巍峨的宫殿。

擡头看,原来是福宁殿。

步步冰冷,踏过的路顷刻灰飞烟灭,赵宛媞置身其中,耳畔风声如泣,眼前来来往往许多条虚影,卷披轻纱舞兮蹈兮,不怀好意地嬉笑,相互纠缠着往她身中穿过,群魔乱舞。

“爹,爹爹?”

“福金,福金......”

声音从漆黑的深处传来,赵宛媞站在原地,目光呆滞,万千鬼魂穿身而过,她忽地被谁推倒,匍匐在地,引得众鬼阴冷的嘲弄,她虚弱地擡起头,看见一身惨白的赵佶。

衫袍滴水,红带如火,他披头散发,死死盯着她,双眼凸起,嘴唇像两条蛆,僵硬地蠕动,张开嘴,口中一团漆黑,“福金,福金,我——”

像压在石缝中时发出的低吼,嘶哑粗粝,难听至极。暴突的双眼忽然流下血雾,皮肉顷刻腐化,一块一块往下掉,赵佶伸出枯槁的手,掐住赵宛媞的脖子!

面容狰狞,两眼已成空洞,万千幽魂凄厉嚎叫,像赵佶,像朱小娘子,像赵榛......

“福金,救我!”

“啊!”

赵宛媞猝然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涔涔,将衣衫全都打湿。

“娘子,你终于.....”

几乎被吓哭,柳儿赶紧擦擦鼻涕,又流泪又想笑,声音哽咽,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赵宛媞,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

她恰好来送水,见昏睡的赵宛媞脸色苍白,浑身痉挛,嘴里不停说着不要,赶紧想把她叫醒,但叫了她许多遍,无论怎幺摇,赵宛媞就是醒不过来。

“我,我怎幺——”

什幺时候睡着的?她不记得。

噩梦惊魂,像扒去一层皮,赵宛媞大口呼吸着,瘫在床上,半天提不上力气,好久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

可,这样的真实,真实到像是爹爹的托梦。

救他,救她们.....

不知不觉泪流满面,赵宛媞忽然掩住脸,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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