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獐肉嫩,不消一会儿已然熟烂,引人馋虫的香气四散。帐外风雪势弱,他们围坐一圈,说说笑笑,倒也显得温馨。
雪落纷纷间,夹带不同寻常的异声。萨其耳力过人,远处传来的细微动静也没有放过,脸上原有的浅浅微笑忽然消失,肃然偏过身细细再听,几息后,腾地起身,站在帐门前。
她动作迅速,冯云景等人不解其意,萨其回身朝舒伦比划了一个不要动的手势,他不动,冯云景和李烜自然也不能动。
变故突然,帐内消停安静,冯云景亦是听到了那一下下,越来越近,沉重异常的脚步声。
萨其一个眼色,她男人心领神会,拿出素日所用铁叉,并取下帐壁悬挂的弯刀。萨其接过铁叉,打开了一线门缝,先行探出身,白茫茫的雪地上,隐隐出现三四个黑色的人影,牵着筋疲力尽的坐骑,直往此处。
这几人分明中原打扮,配了刀剑,萨其让她男人接替观察,自己则半蹲于舒伦跟前。
中原人,有备而来。萨其简单利落传达了所见的一切,族长未返回前,舒伦作为接替位子的少主,此时此刻需要做出决定。
“萨其说有四人正往此处来,难道是你们在中原的亲友?”舒伦亦站直身,冯云景才注意到他所佩之刀,刀鞘暗红错金,镶嵌了一颗碧蓝眼瞳般的宝石,透出肃杀血腥,绝非凡物,“不介意的话,我先替你们见一面。”
“有劳少主。”冯云景言语温和,平静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按时日也该要找到了。
“千户的人?”李烜挪动贴近她,悄声问道。“或许吧。”虽然已经有两成把握,她不敢掉以轻心,时刻关注三人行动,一旦起了冲突,于二人有害无利。
“异族人,你们快快退回,这里是大汗的领土,不容践踏!”
眼见这四人愈发前行不停,萨其男人自恃会两句蹩脚的中原话,率先走了出去,大声驱逐。他们皆是风雪满面,急需休憩,分毫未退,其中一人率先松开缰绳:“老乡,大家都是一张嘴两条腿,分什幺异族同族,我们只借宿一晚,明天就走!”
死皮赖脸的言语落在舒伦耳里,惹得他微微一笑,踏出帐篷:“我们的粮食只够自己吃,没有多余可以分给你们。”
“小兄弟,我们有干粮,眼下急需一个栖身之地,你们草原上的风雪太大了嘛,我这马都冻死一半了。”那人张开手,大步迈来。
虽言语讨巧,可他佩刀不解,身后马背三人手里的家伙事儿始终没有脱离半寸。
“这里没有你的兄弟。”舒伦不喜他们藏掩的做派,右手亦搭在了刀柄。
那三人原是留心防备,见舒伦有动手的架势,立刻抽出了寸余刀刃,加上萨其男人直冲他们面门的铁叉,笼野严寒中顿成剑拔弩张之态。
“哎哎哎,大伙儿有话好好说,我们有银子,白花花的——能换一晚好睡吧?”他不断朝自己人摆手,“收回去!收回去!”
“这位小哥你人高马大,英武俊秀,想必很通人情。”他停于二人身前,不住恭维,待看清舒伦模样后,怔愣一瞬,“额,就是须发——天赐异色,天赐异色。”
信手拈来,翻花样的马屁用于一知半解的舒伦还是差了些,“好多话,说完了吗,现在离开这里,我不对你们做什幺。”
那人耷拉身体,哭丧脸,心想:方圆百里就一处炊烟,哪里还有人踪。敬酒不吃,不如——
他假装酸痛捏了捏臂弯,一柄小刺随之落在手心,再擡起头,扫过舒伦身后走出来的人,不由得为之振奋。冯——冯侍卫!
原来冯云景听到动静,不再等待,将李烜留下,独自出门。
“哎——”他看到冯云景装扮,顿时知道这是为了更好隐踪,眼珠骨碌转转,配合捏造身份,“哎呀,小姐,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他哇哇大哭,作势奔来,舒伦不落刀鞘,横刀于前,阻断那人,扭头发现冯云景,轻声问:“为什幺不在里面等我们?”
“少主猜对了,确实是和我相识之人。”哇哇假哭的名为孙大胆,正是篝火月夜与她比试切磋之人,而另外三人同属护送李烜的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