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薛府一下子来了不少人,宝珠依旧住在从前的院子里,但她的清闲日子结束了。
要当世子夫人,和从前那样没规矩是不行的。陆濯打定了主意,带着教养姑姑来,每日跟在宝珠身后。
宝珠小时候有过教习嬷嬷,那老嬷嬷刁钻刻薄,说话难听得很,宝珠忍不了,每日躲着,后来家中辗转到崖州,索性连嬷嬷也没了。
世子府上的姑姑和宝珠记忆中的不一样,严厉却不苛责,只是适当提醒几句,和蔼可亲,宝珠不好意思对着这样好的老人家发脾气,硬着头皮跟她学。
她已经听说陆濯来这里是为了查当年的赈灾细节,盼望着陆濯困在公务中不得抽身。
如她所愿,陆濯好几日都不曾露面,反倒是嫂嫂来了一趟宝珠的院子里。
薛宝珠的嫂子周氏单名一个溶,周家在江南也算望族。宝珠知道嫂嫂埋怨父亲的古板的性子,害得全家被贬,她从前是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嫁过来后只能跟着薛宝仁吃苦。
因此,嫂嫂对宝珠也甚少有什幺好脸色。
周氏坐在桌边,丫鬟给两人轻轻扇风,她看了眼房内这几日陆濯送来的物件,叹气:“这些还不是世子的聘礼,就送了这幺多来。”
宝珠闷声不说话,她和嫂嫂作对这幺多年,也不差这一两日。
见状,周氏难得不翻脸,只冷哼道:“宝珠,你别怪从前嫂嫂对你态度不好,你的脾性和你爹一样认死理!若是不改,嫁过去一样受罪。”
薛宝珠很不满:“我不想嫁,是你们非要把我塞过去丢人,也害得我吃苦。”
“你说这样幼稚的话,我不怪你,”周氏抿茶,“你祖父在战场上和贵人结识,正儿八经下过婚书,你们两个当儿戏,说退婚就退婚,说娶就娶?他这回敢明目张胆地来,就是跟那边府上都打理好了,你若是一味地闹下去,让他也没了耐心,以后如何自处。”
宝珠忍不住道:“在外人眼里,不就是攀上高枝不肯松手。”
周氏不屑:“你净听这些闲话!想攀也得有本事攀,我告诉你,换了别人家,莫说是曾被世子说过两句,就是闹得再难看,也只会抓着婚书不松口,就你缺心眼儿,受了气忙不迭躲回来,那些人就是想看你出丑,想不明白?”
她说了半晌,薛宝珠还是别着脸,周氏想起那个公爹,这父女俩如出一辙的性情让她头疼。
“你那些嫁妆,这些年一直压在库房里不曾动过,我已列了单子。你母亲的那些箱子都旧了,我给你换了新的,又从我的嫁妆里给你添了些,擡过去也好看…宝珠,你好好想想吧。”
长嫂如母,周氏对宝珠没什幺亲情,也得念着彼此的面子,只盼望这个倔脾气能想明白。
周氏走了,宝珠坐了许久,直到姑姑领着陆濯来前厅见她。
数日不见,陆濯今日穿了身绛紫官袍,显得他肤色更白,宝珠撇着嘴和他对视一眼,缓缓移开视线。
陆濯坐在圆桌的另一边:“宝珠,这几日睡得可好?”
薛宝珠看看他,又看看姑姑,闷声:“就那样。”
姑姑跟在她身边,宝珠没有胡乱吃东西的时机,气色也好了些,陆濯心底满意,告诉她:“过两日我手上的事都办完,我们即刻动身回京。”
入京,宝珠没法儿高兴,不过她这回擡起眼:“你很想娶我?”
陆濯颔首。
薛宝珠更奇怪:“你既然这幺想娶我,怎幺隔了一年才来?”
“……”陆濯面色沉了沉,示意姑姑先出去,他道,“一年多前,宫中党争激烈,我贸然出京会害了两家,后来我又在家中养伤养了数月——”
“养伤,谁要暗杀你?”
陆濯犹豫:“不,是我受了家法,挨了一百个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