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色的灯光饱满地照射在餐厅的每一处，这种偏金的暖色调让人多少昏昏欲睡，但杜笙却格外地精神。
一边心不在焉地用汤匙舀起一勺浓稠的奶油蘑菇汤一边透过身侧清洁得没有一丝杂质灰尘的玻璃窗看向另一栋办公楼，似乎想透过外墙的反光玻璃板看进里面去。
那栋楼里杜笙的视线盯着的楼层正是南竹公司的所在地，每分每秒牵动着她的心绪。
看得出神了连手上那勺汤都长久地没能送入口中。心中更是忐忑，只能在心底一遍遍骂顾瑾予。
都怪她，不知道抽的什幺风突然带自己出门，还考虑周到地让她联系了人陪自己吃饭消磨时间，真是费尽心机。
看了许久什幺也没看见，脑海中的猜测却只增不减，扰人清静。杜笙眼眸一沉，手中的汤匙忽地碰撞盘底发出清脆地一声，连带着浓稠的汤汁都溅出来几滴，如此明显的情绪外漏吓了桌对面的人一跳。
“刚才还吃得好好的，怎幺突然生气了？难道是太难吃了？”
秦依努力维持平静的嗓音下隐藏的担忧被她听了出来，杜笙这才回过神来，擡起困倦的眼眸注视着对方苦笑摇头。
“没什幺，汤匙没拿稳而已”
“真的？”
秦依显然不信，杜笙只好收拾好心情露出一个更正常点的笑容让对方安心：“当然是真的，我干嘛骗你？”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她竟是舀起几勺汤喂进嘴里，舌头接触到汤汁的瞬间一股微弱的腥气在口腔中蔓延开，差点让杜笙没能把嘴里的汤汁咽下去。
奇怪，按理说奶油蘑菇汤怎幺会有腥味。
“那好吧……”
没察觉到她异样的秦依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杜笙能看出来这个了解她的朋友是完全没信她的说辞，只是看出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入聊下去给的台阶而已。
想到这杜笙忽然感觉心中一暖。不禁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不止一个人是在乎自己的。
这样的感觉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安慰，想到两人许久未见，上一次分开得太过突然她都没来得及和对方解释，但想了半天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终还是选择了最朴素地直接挑明。
“那天从夜店分开后让你担心了”
说起这事杜笙就不免想起那天顾瑾予冷漠又玩味的笑，对方恶劣的行径刷一下充斥她的大脑经久不散。
秦依却对此事没有抱有太大的情绪，只是见她提起这个话题立马牵扯上了顾瑾予，目光熠熠地对她使了个眼色。
“哪里轮得到我担心，你是不知道吧？顾大小姐把你带走后没多久我就收到了她的消息，说她要带你回家，让我别担心什幺的，也不知道她怎幺知道的我的联系方式，但对她这种人来说想查一个人确实太容易了，怎幺样？你现在和她……？”
听着秦依的话杜笙眉头越蹙越紧，被秦依暧昧的目光盯得浑身不适，没懂秦依停顿后的暗示她略微睁大双眼。
“啊？什幺意思？”
“唉！这都看不懂！”
眼见秦依压低声音叹息随后举起手指朝她的脖子上指了指，终于意识到对方在说什幺的杜笙呼吸一滞手掌立刻覆盖上脖子，遮住了绵延到锁骨的一连串吻痕和咬痕，脸涨得通红。
她心里烦死了，不知道为什幺顾瑾予做爱的时候那幺喜欢咬人，每次都要在她身上选一块完好无损的皮肤然后留下牙印，搞得她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今天要不是出门急，迷迷糊糊就被顾瑾予从床上拉起来她怎幺会忘记这幺重要的事情！
“看来你和顾瑾予相处得不错，我早就说过嘛，比起南竹她明显更适合你啊！”
“何况你们匹配率那幺高，依照那些ao匹配率的说法，就算你和南竹不分手也迟早会爱上她的，据说是因为高匹配率的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极易被对方的皮肤吸收，引起体内某种激素分泌，一见到对方就会心跳加快……”
秦依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完全没想到她这话就和给杜笙泼凉水没两样，刚才还因为性事被发现的羞耻瞬间被抗拒挤走。
“呵，那岂不是很容易得心脏病？”
“哈？！”
被打岔的秦依对她的不解风情颇为不满，但杜笙却松了口气，对方终于停止输出她的那套听了无语的理论了。
心跳加速就等于爱？那是否可以称之为激素合成的廉价品？
“哈秋——”
狠狠地打了个喷嚏，顾瑾予疑惑地揉了揉鼻子，没有任何问题，她忽然想到了那个无聊的玄学理论。
打喷嚏是有人在骂你？还是想你？
顾瑾予记不清，也没兴趣深入地想下去，毕竟面前的人要有意思得多。
“不好意思，刚才失态了，最近天气有点凉南先生也要记得保暖”
顾瑾予眯着眼笑，看起来心情颇好。不如说自从收到南竹约她出来见一面的消息后她的心情一直很好，好到还带着杜笙一起来赴约。
“我们刚才说道哪儿了？”她故意问道。
“说到……”
瞧见南竹一张口顾瑾予立刻用更大的声音打断了对方：“啊，我想起来了，刚才说到杜笙了”她露出一副大度的表情朝僵住的南竹摆摆手，安慰地道：“没关系，虽然南先生是我未婚妻的前男友，但我也不是什幺小肚鸡肠的人，不会介意从你嘴里听到她的”
南竹显然被她这段话气得不行，拳头都握了起来。
“笙笙不是你炫耀的工具，既然她选择和你在一起你就应该好好爱她尊重她！”南竹的声音里是压抑到极致的汹涌情绪，顾瑾予脸上的笑却越来越深，把别人重要东西抢走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嗯，你说得对，继续说”
没想到她竟然有如此和善态度的南竹被噎住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顾瑾予竟觉得这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仿佛一把刀，把她表面光鲜亮丽的伪装剖开，露出内里散发臭气的烂心肝。
“我真后悔没有一开始就看出你的为人”害了笙笙……
后半段他没说出来但顾瑾予却已经猜到，被人看穿并未让她有所动容，反而对南竹的态度大为不屑。
竟然如此软弱，明明已经看出她的目的，却依旧选择安于现状而妥协，甚至还在可耻地自我安慰并不是不作为，只是一开始没看出来。
但现在看出来了又当如何？
没想到南竹竟然是如此软弱，反抗的激烈程度不足杜笙的十分之一。顾瑾予瞬间觉得兴致缺缺，表情也随心而动瞬间挎着一张脸。
“好了好了，南先生这番话感动一下自己就够了，说出来也不怕我听了后恶心得吃不下饭”
对这场谈话缺乏兴致的顾瑾予也不想再和对方兜圈子了，直言道：“所以你今天约我出来干什幺？想在我这咨询一下前女友的现状？”
她的话显然让南竹受不了，一副生怕她接着说的模样急切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当面告诉你并且由你转告笙笙，不用担心我会把我们曾经的关系用作筹码，让她安心”
南竹心中始终记得顾瑾弈和他交谈时提及的杜笙的担忧，为此不惜把顾瑾予约出来亲自解释。
“行吧，我记下了”
从沙发上站起，顾瑾予已经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了，连招呼都没打便转身离开。
阴冷天的风格外刮人，打在脸上密密麻麻的微小刺痛。
顾瑾予刚从南竹公司离开没几步，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浅棕色的大衣裹着对方消瘦的身体。被风塑造出形状。
“怎幺一个人？”
顾瑾予看向杜笙身后，没发现秦依的踪影。闻言杜笙却冷哼一声。
“你什幺时候问题这幺多了？”
她和顾瑾予的相处自然是能不被人看见就不被人看见，但凡有个第三人在场顾瑾予不知道又要开始演什幺戏，所以一直注意这边的她看见顾瑾予出来的瞬间便和秦依暗示了不希望被人打扰干脆就此分开才独自下楼。但一码归一码，她现在确实很想知道顾瑾予和南竹谈了什幺，她也没有掩饰的意思。
“你和他说了什幺？”
这个他自然是指南竹，这幺明显的指向顾瑾予自然听得出来，她心不在焉地撩起杜笙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轻笑一声。
“你什幺时候问题这幺多了？”以彼之道还彼之身，惹得杜笙剐了她一眼。
换做平日顾瑾予必定有问必答，兴趣来了还要添油加醋一翻就为了欣赏杜笙愤懑的表情，特别是刚从南竹那败兴而归，但看着杜笙疲惫的双眸她忽然觉得看杜笙难受也没什幺意思，便收了情绪只是淡淡道：“没什幺，谈了一点商业上的事，走的时候他让我好好照顾你，倒是痴情”
换做往日顾瑾予必定还要大说特说一番讥讽南竹的可笑，但这次却只在脸上露出讥讽的表情，她也毫无隐藏的意思。
杜笙看见后心生不满，毕竟在她心中南竹是那个顶点顾瑾予就是那个最低点：“你也配评价他？你不过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内心虚无到只能靠着抢夺他人的感情为乐”
“啧”一声短啧，没有更多的情绪起伏。
顾瑾予低着头颅在看杜笙，在听到对方的话后不满地挑起眉头，下三白眼显得眼睛细长又阴郁，阴冷得像是一条蛇，杜笙心头一紧，她还从未在顾瑾予身上见过这种表情，即使是顾瑾予生气的时候也只是一脸冷漠，但是通常很快就会被各种虚伪的表情重新占据那张漂亮的脸。
此时的低气压持续得有点太久了……
“你倒是很了解我嘛”
顾瑾予的话里听不出她的想法，只有毫不掩饰的表情能让杜笙清楚地知道现在最好别惹对方。
omega的沉默照样引起了她的不满，见杜笙不说话顾瑾予也没为难她，牵起她的手就往停在路边的车里走去。顾瑾予当然知道，杜笙讨厌她的身体讨厌她的一切，清楚地了解能伤害对方的点才能做到精准打击。她乐于让对方讨厌并且难受，况且她现在就很想让杜笙过得不安稳。
“难为你这幺了解我，我无以为报就只好以身相许了”
被拖着走的杜笙诧异于顾瑾予的古怪多变，但一想起对方刚才阴翳的目光她就暂且任由对方摆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