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ologue:一场蓄谋已久的伏击

关于哈迪斯的故事实在寥寥无几。这名冷峻的冥王原本统治着地下世界,谁料突然,往事叩响了他的大门,而他的统治随之然而止。但神明从不会悄然陨落,而历史又总是一次次重演。所以接下来这个故事的发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1

塔尔塔罗斯再寻常不过的一夜。

一个倩影穿梭在金色的幻相中,游刃有余招架来势汹汹的怪物。沙漏和财奴是她祖父得意的杰作,暴怒残魂和萨提尔是她祖父得力的信众(奴仆)。手中的戴斯奇拉愈发闪耀,墨利诺厄引导这把女巫之杖,紫水晶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在她低声吟诵中,为她劈开一条血路。

“啧。”

少女抹开脸上的血污,在地下的最深处,塔尔塔罗斯里没有时间概念,蜡烛长燃在这座空寂的堡垒里。她必须得在天亮之前结束战斗,肌肉记忆告诉她时间不多了。

这是她第一千零一次行动,长期斗争已经让她能熟练应付泰坦的一招一式。她不是第一次见到那个怪物时畏手畏脚的小女孩了。但这还不够。齿轮和机械声振聋发聩,不眠不休转动着,巨大的噪音她早已习惯,但这一次仍有异常:她那位热心肠的祖父没有在她踏入塔尔塔罗斯的那一刻就来骚扰她。

往常他总会说废话,今日却什幺都没有。墨利诺厄本以为自己会不在意这些小事,但直觉告诉她,今夜似乎注定不寻常……

临行前赫卡忒交给她一个银轮,橙甘二色的穗子有些年岁了。这是墨利诺厄第一次收到尊师的礼物,她爱不释手的同时,将它佩戴在了腰间。

墨利把银轮握在手心一会,在获得短暂的平静后,她踢开脚边御鼠大师的尸体,推开去往下一次的门。

又是一场她早已厌倦的厮杀,倘若阿芙洛狄忒在场,定会叱责她毫无美感的战斗。少女如野兽一般浴血奋战,金光闪闪的泡沫漂浮在她四周,一个个沙漏接连死去,戴斯奇拉的光芒直到最后一个敌人倒下,才得以熄灭。

她踢开最后一扇门,眼前长长的走廊是通往地府的唯一入口,又或许能称为建在冥河上的桥梁。卡戎再一次如约而至、提前抵达。

“久等了吧?”她把身上所有的钱都交给倪克斯的长子,在看到卡戎时紧绷的心才能轻松些,这位异父异母的兄长虽与她没有太多交集,但到底是家人。墨利诺厄对卡戎有天然的好感。每一夜漫长的战斗中,她总能在每一层的终点看见他的身影,这是她即将抵达终点的信号,女巫喜欢他的现身。

“呜啊啊啊呜啊……”

卡戎劝她拿上一些吃食,做生意怎幺有让客户白给钱的道理。墨利诺厄推拒几番,见卡戎态度强硬,还是拿下了几份薯条。这次战斗没有让她受多大的伤,她有信心这次能击败他。吃这些恢复元气的食物也无益,女巫把快餐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谢谢你卡戎大人,克洛诺斯必死无疑。”墨利诺厄用河水洗干净魔杖上的血渍,用河水抹去自己脸上的血污,金色的河水里看不清她的倒影,墨利诺厄按捺愈发不安的心,摇头驱赶内心的浓雾,一口气跳入了冥河。

她再一次上岸,克洛诺斯破天荒没有再说废话。今夜的他似乎性情大变,还是又在想什幺鬼主意?见面先寒暄几句已是他们爷孙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墨利诺厄本该乐见其成老登的沉默,让自己的耳朵逃过一劫,但为什幺会觉得事情没有那幺简单呢?

“咚、咚、咚。”

戴斯奇拉敲击地面,沉思的泰坦终于擡眼看向蓄势待发的小女神。眼前的孩童在经年之中已有了丰富的实战经验,她马上要成功了。

巨人从父亲的王座上一跃而下,墨利诺厄起跳迎战,少女敏捷地躲过镰刀,汗水浸湿了她的背脊,她见缝插针,伺机而动,如噩梦慢慢蚕食这具金身。

戴斯奇拉再次敲击冰冷的地砖,克洛诺斯倒在地上。墨利诺厄没有大仇得报的欣喜,心中警铃大作,她深谙即将迎来泰坦的盛怒,有许多次她都差点死在他的绝地反杀中。但这次她不会再大意了,墨利诺厄抹掉额头的汗水,喘息的间隙仍死死紧盯自己的猎物。她攥紧魔杖,吟诵魔咒给自己治疗,一瞬一息,脚下的地砖就变幻成巨大的时间轮盘。头顶高悬的群星拭目以待这份仇恨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克洛诺斯的负隅顽抗不会再起作用,她毫不犹豫挥舞魔杖,眼见这位黄金巨人愈发衰弱,离胜利就更进一步。泡沫一般消散的沙漏化作点点粒子,这天上界如倾轧的巨轮沉入星海。随时间之主的落败,宇宙的尽头骤然倾塌,轮盘摇摇欲坠,漂浮在周遭的时间碎片也坠落下无穷尽的深渊。

克洛诺斯跪倒在角逐场的中心,那把形状可怖的赫罗德普图斯(Hrodreptus)曾无数次斩下她的生命,如今也静静躺在主人身侧。她打败了泰坦,墨利诺厄喘息着,胸腔中理应传来复仇的快感,为何却空无一物?她擡头仰视晨曦,那些在闪烁光芒的星星是奥利匹斯的眼睛。他们很快就能知道克洛诺斯落败的讯息。“命运在哪?”她抛出了第一个问题,克洛诺斯惧怕预言而绑架命运三姐妹,世间再无命运的安排,就连她的行动也是秩序的‘意外’。

克洛诺斯没有回答,年迈的狮王喘息了片刻,冷笑道:“我以为……没有人能承受的住时间的考验……更何况,区区一个你……?这又怎幺可能……?”

墨利诺厄看向这个不可一世的罪魁祸首,是他毁掉了她本应美满的家庭,是他破坏了她本应幸福的人生……仇恨的火焰燎原至今,她俯视与她血脉相连的祖父,一字一句厌恶至极:“你从我这里得不到答案,也得不到怜悯。现在,给我去死。然后我要取走你的灵液。或者流淌在你体内的是其他物质那也无所谓。”

巨人大笑起来,仿佛是一只蝼蚁在朝他宣战:“死亡对于不朽之身来说,又有何妨?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麻烦!”

墨利诺厄蹲下身,他们是截然相反的两面,唯一相似的只有固执。她捂住手下败将的嘴巴,扼紧他的下颚,她能感受到血液在血管中流淌。原来神和人也没有区别。墨利诺厄像是在立下誓言,诅咒克洛诺斯,诅咒她自己:“我料到了。而且在我下一次回来之前,你便会重塑身躯,在王座上等着我。但我还是会回来的。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让你死了再活、活了再死、再死、再死。”

克洛诺斯意料之外没有发表任何高谈阔论来打消她的气焰。墨利诺厄奇怪他的安分,下一秒就意识到自己错了,并且露出更古怪的神色。

泰坦咬破了她的虎口。

冥王之女的血沿掌心滴落在地,克洛诺斯仍在肆无忌惮撕咬皮肉。

天上的星星在刹那间黯淡下去,如话剧落下帷幕,墨利诺厄忍痛抽手擡头,望向浩瀚的宇宙,偌大的星际在顷刻间风云变幻,墨利诺厄仔细看去,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那是——

无穷无尽、黄金铸成的星星。

它们吟诵墨利诺厄听不懂的祷文,声势浩大。在魔咒侵占她的意识之前,克洛诺斯黯淡的金瞳又死灰复燃,他的遗言化作滚烫的刀尖,在墨利诺厄的脑海里烙下印痕:“我们过去见……亲爱的孙女。”

喜欢本书,请将本站网址收藏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