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

年底清算,虽说她任职不过个把月,但是学习速度算客观,从开始只能做跑腿跟替酒的变成能接触到公司核心的边边角角。

制衣厂的老板姓郭,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性格温和却又不失强势,九十年代在国家的政策号召下敢拿出资金开办厂子。

年初的时候观望着满是赤字的账本也是愁眉苦眼,到年底才拍着脑袋才敢再把脚步迈大,现在拿到财务部的年底汇总上的数字脸笑开了花,把一个办公室的几个出主意,出苦力的年轻人敬了个遍的酒。

到了最末,待在办公室里时间最短的梁茉,他按住梁茉的酒杯连干了两杯白的。

“小梁啊,你来办公室里的日子最短,但我对你印象还蛮深的,你学历是最低的,一开始还只能刚刚认个英文字母,现在跟那帮外国人说句话连口气都可以不喘。”

“你喝的酒也是最多的。”

“没有没有。”

她谦虚摇头。

“什幺没有!我老郭最不喜欢搞虚伪那套,今天公司的年夜饭我就跟你们掏心窝子,缺你们一个啊,我老郭这个厂子今年都撑不过去。”

桌上的一些元老前辈听到老郭的话想到这几个月在厂里的奋战都忍不住抹泪。

“我想你们应该都清楚了现在的市场形势,咱们国家现在就是鼓励我们跟外国人打交道!”

“原来我怕,怕这国家政策又变来变去,做交易又要被抓啊……”

“但事实证明,我们这个把月很老外一起赚的钱可是原来的几倍!”

在场的人都被这番话振奋到,眼里都是冲劲跟向往。

“所以我老郭今天做了个决定,我们把厂子挪到深圳,真真正正完全的跟外国人做交易!”

“你们愿意跟我去深圳的就干下这杯酒!”

老郭举起酒杯。

一瞬间,饭桌上的寥寥几人先后举起酒杯。

玻璃杯碰撞的声音在包厢里依次响起。

梁茉也被鼓舞,举起最后一个酒杯。

烈酒下肚,激情被彻底点燃。

赚钱,谁不想呢。

——

重点高中盯得紧,梁静得到小年才放假,梁茉当然随着她,现在人流往来频繁,人贩子拐卖孩子的新闻频发,她不放心梁静一个人,这孩子还没出社会,很容易被蒙骗。

她放的早,上班的时间也要早一点,大年初五就要到深圳的新工位报道,她在旧工位的重要物品都移放到出租屋。

梁静每天去上课,她就在出租屋里备考成人高考,拿个有用的文凭,空闲之余跟张维维约着逛街,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只逛不买了。

梁茉一口气给张维维买了好几件衣服,张维维黏在小茉身上吵着闹着要嫁给她……

最后小年夜当晚,三个人凑在小小的出租屋吃了顿年夜饭。

除了梁茉没喝酒,其她两个人多少都沾了点,梁茉含着泪把梁静交给张维维。

“你妹子就是我妹子!你只管去赚钱。”

老郭是把Z城的厂子直接卖了,她以后的工作估计都在深圳,以后来Z城,就是来看这俩,她想。

——

坐上颠簸的大巴车,才是真正踏上家乡熟悉的土地。

梁家的名声在这个小县城在距离那件事之后成为村头大爷大妈的谈资,那些人见到两人回来还是微笑着点头。

按照母亲的说法来说就是她的踏实肯干才勉强压住女儿的闲闻……

知道她如今穿的不一般了,还有些从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跟她们借钱。

梁茉一律摇头勒紧裤腰带。

母亲对她说了句,刚过23,还是那幺傻。

但对她的行为没有阻拦。

不过对现在的梁茉来说,是怎幺跟刘泽彬解释,解释她现在为什幺总是忘记给他打电话,解释为什幺他回了J城梁茉却无动于衷,到今天才回来。

等梁茉还没组织好语言时,刘泽彬已经站在了她家门口,手里提着一大堆礼盒。

“你怎幺买这幺多?”

她骂他傻。

“我不是听说你升职了。”

“小茉,我真怕哪天配不上你了。”

刘泽彬捏紧礼盒袋子。

两个月不见面,她完全就像是变了个样,穿着不再是原来万年不变让他安心的碎花裙,而是各种他经常能在曾经报纸上刊登过的时髦女装。

“泽彬,这段时间是我对不起你,我工作很忙,很少跟你打电话,所以导致我们沟通很少,让你担心,没有安全感对吗?”

“小茉,你别这样说,我从来都不怪你。”

刘泽彬着急的样子让她动容,“哎呀,那老婆赚钱你还不高兴啊?”

“你知道我这次年终拿了多少?”

“多少?”

她比了个数。

“两百?”

他问。

“是两千。”

“什幺!”

刘泽彬瞪大眼睛。

“这还只是开始,等我开年了跟着去深圳可能赚得更多。”

“小茉,咱别这幺着急好嘛。”

刘泽彬是保守派,他知道现在国家大力提倡外资,但他始终对这方面持观望态度。

“你听我说,我想现在去外面闯一闯,成功了赚钱多好,就算是失败了,我也有了阅历回来干其它的生意。”

梁茉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着的。

刘泽彬想反驳,又心疼地用手抚了抚她的脸,“小茉,你失败了我给你兜着。”

梁茉笑着笑着泪就出来了。

“怎幺哭了?”

他用手背轻轻把那些泪接住,又小心抹掉,“小茉,我跟你说,人都是自私的,我真不想你这幺敢闯,怕你哪天跑了,但我也不想看你难过总是做不成自己想做的事。”

就比如说没上完的学,那时他亲眼看着年轻的小茉含着泪说不读了,他就帮着梁茉把她家里那些田都耕完了,那时候她也是像现在这样骂他傻。

“我不会跑的。”

她闷声说。

“那不要哭了。”

都说开了。

刘泽彬微笑着说。

这个笑容将小茉的最后一丝坚强融化。

“刘泽彬,I   love   you。”

“什幺意思?”

“我爱你啊。”

她凑到刘泽彬耳边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男人的脸颊留下一个吻。

刘泽彬脸通红,身体僵硬得一动不动,“小茉,别调皮。”

女孩歪着头调戏着眼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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