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灏景的计划进展得极为顺利。因他治好了严嶂的腿疾,严铁戈对他信任有加,主动引荐他与周焕相识。
初见崔灏景时,周焕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竟莫名放下了戒备,与他促膝长谈,共谋云陵大计。崔灏景起初不解,直到某日薛琬随行而至——周焕一见她,竟骤然跪地,声音微颤:“……皇后娘娘?!”
众人这才知晓,原来周焕与崔皇后曾是旧识。当年他落魄江湖,险些命丧仇家之手,是崔皇后暗中相救,后又将他引荐给永乐帝,使他得以施展抱负,终成一方将领。
提及旧事,周焕神色复杂,低叹道:“若皇后仍在,陛下……何至于此。”永乐帝后期昏聩荒淫,致使山河倾覆,周焕虽痛心疾首,却始终无法割舍那份知遇之恩。正因如此,他才会在降梁后仍暗祭先帝,在矛盾中煎熬。
如今崔灏景前来相谋,周焕几乎未作犹豫,当即应下。对他而言,这或许不仅是复国之机,更是偿还旧恩、自我救赎之路。
二更的梆子刚敲过,周焕府邸的暗室中,烛火在青瓷灯盏里微微摇曳。崔灏景指尖轻点沙盘上的云陵城模型,一枚黑子正卡在咽喉要道。
\"裴寂三日前亲率东营精锐出城‘剿匪’,\"周焕指节叩在沙盘边缘,震得云陵城模型微微颤动。
他怎会想到,那些\'流寇\'的领头人,正是周焕麾下第一猛将严铁戈假扮的。
薛琬将一封信函推至灯下,火漆印上是监军府的独有纹样:\"裴寂最信任的副将,今早已将这份‘密报’送进了程靖这个监军的案头。\"信中所写,赫然是云陵主将裴寂勾结大周余党、意图献城的\"罪证\"。
裴寂此人,向来刚愎自用,贪功好利,但他对苏霆劭却极其忠诚,因着这份忠诚,倒是深受苏霆劭的倚重。
崔灏景唇角勾起:\"程靖这个监军,这些年看着裴寂步步高升,连苏霆劭赏的紫金犀带都攥出了裂痕。面对如此天赐良机,不知他会如何做。\"
云陵城的夜,静谧中暗藏杀机。崔灏景和薛琬在周焕的府邸中,静静地等待着消息。时间如同沙漏中的细沙,缓缓流逝。
程靖指节敲击着案几,烛火映得他眼底猩红。那份“密报”在他掌心攥出褶皱,朱砂晕染的“通敌”二字如血刺目。
“裴寂……”他冷笑一声,猛地合上信笺,“你也有今日。”
当夜,监军府的快马踏碎官道寒霜,八百里加急直送京师。与此同时,云陵城内兵马暗调。程靖以“防务紧急”为由,将守军全数换上自己的亲信。
子时的更鼓声中,他披甲立于城楼,望着官道尽头。那里,裴寂的剿匪大军正踏着月色归来。
五更梆子刚响,裴寂的铁骑便撞开了城门。
“奉监军令,裴寂谋逆,即刻拿下!”
火把骤然亮起,埋伏的弓箭手如潮水涌出。裴寂的佩剑尚未出鞘,程靖的刀尖已抵住裴寂咽喉。城楼火把将他的影子拉得狰狞扭曲,宛如一只将猎物按在爪下的夜枭。
“裴寂,你好大的狗胆,本监军今日就要——”话语尚未完全吐出,一柄寒气逼人的青霜剑已悄无声息地贴上了他的颈项。剑刃轻掠,切断了一绺鬓发,飘落在绣着貔貅的监军官服上。
\"程大人又可知?\"身后传来周焕沙哑的声音。
程靖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目睹那些所谓的“匪寇”,正有条不紊地从运尸车的夹层里抽出陌刀。
\"原来……\"
周焕的剑锋毫不犹豫地没入他咽喉,鲜血如泉涌般喷出。
\"真想让天下人看看,北梁的走狗是怎幺被自己养的狗咬死的,不过还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