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前夕

高瘦男子明显也被震慑到了,尤其面对着黑洞洞的据断了枪管的双管猎枪的时候,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只是瞪大双眼的看着四哥。

毕竟看着四哥的架势也是社会人,万一要是把眼前的这个家伙给逼急了的话,说不准直接扣动了扳机,自己就直接被打成筛子了。

(双管猎枪打的是散沙弹,子弹出膛了以后会散开,无数的铅丸四射。)

而还没等大光这边拉走大宝贝呢,这边门外就不知道在哪蹦出来一群家伙,手里五花八门的抄着各种家伙的把门给堵上了。

有手里拎着三棱刀的,当然也有手里拿着钢管的。

有手里拿着螺丝刀子的,当然最后一个家伙最搞笑的抄起了个折叠凳子堵在了门口。

但是这几个家伙现在也都怵了,尤其是看到四哥和大光手里都端着据断了枪管的双管猎。

这玩意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是一下子弄不死你,但是你休想好过。

首先是近距离巨大的的喷射力,其次就是打在肉里的铅丸可不好往外弄,少弄出一颗就容易出事的。

众所周知的,铅丸打在肉里之后会慢慢的融化,尤其是融入了血液之后就容易造成铅中毒。

铅中毒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尤其是摘的晚了活着是摘不干净的话,那么可怕的后果就是逐渐的铅中毒的变成痴呆。

而且铅丸打在肉里是非常难摘除的,这一点每个人的心里都明白。

所以现在虽然人数比四哥和大光多,但是真还不敢轻举妄动。

尤其是看到了两把双管猎还有四哥和大光鼓鼓囊囊的兜里的时候,大家都由本来的气焰嚣张变成了现在的缄口不言。

只是默默地盯着眼前的人。

而此时大光扶起来了大宝贝,大宝贝明显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身高能有一米七五左右。

在当时的哈尔滨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个模特的身高了。

但是大宝贝明显不止是身高有优势,而且是面目姣好型的,那一张小脸上与生俱来的带着那种艺术家的冷艳。

也许是冲着大宝贝冷艳的气质,但是大宝贝的身材更加是没话说。

那身材完全可以说和刚才的小凤拼个旗鼓相当,也完全是葫芦型的身材。

简直就是让大光沉溺其中欲罢不能,所以大光一听说大宝贝被欺负了,才会控制不住。

当大光心疼的摸着大宝贝被打的肿起来的脸的时候,二话不说的就直接把手里的双管猎也支在了这个高个子的家伙的脑袋上。

而这个家伙此时脑瓜子上已经被支上了两支猎枪了,别看人高马大的,但是此时就差点瘫在地上了。

还没等大光说话,这边大宝贝赶紧的拉住大光的手,说道:“光哥,别这样。你这一枪打下去的话,那么就最少要进去蹲个三五年。我还有几个三五年能等得起你?都是我不好,是我自甘堕落。求你别这么做……”

看着大宝贝梨花带雨的哭着,大光的心中仿佛像是被撕裂了一样。

原本和大宝贝就是青梅竹马的一对,但是因为八三年严打的那年,自己为了惩治一个欺负大宝贝的家伙,结果蹲了笆篱子。

三年之后自己放出来之后多方查找之下,才发现大宝贝已经在松涛阁干起了这个行当了。

大宝贝早就不是当年的大宝贝了,非常职业的陪着自己,但是每次大光来了都不点别人,就是要大宝贝来陪自己。

其实大光自从八六年跟了四哥之后,大光就已经不差钱了。

就算现在大宝贝不在这里做了,也完全养得起她。

但是大宝贝从来也不答应,大光也拗不过她。

于是事情就这么的继续了下来,一直到今天,大光尤其看到大宝贝梨花带雨的表情的时候,再也控制不住喷薄而出的怒火了,一脚踹在了高个子的膝盖弯。

高个子的家伙瞬间的就单膝跪在地上了……

大光此时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怒吼出来的:“你个小婢养的,记住你爷爷我长啥样,记住我叫大光。你要是再敢来得瑟的话,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一样的废了你,你信吗?赶紧带着你的狗腿子给爷爷滚,数到三你不滚的话,爷爷就敲碎你膝盖骨,挑了你脚筋……”

听到了大光的话之后,高个子男子如蒙大赦一样的屁滚尿流的连滚带爬的出了包厢。

二话不说的带着手下的四个人赶紧的闪了,而包厢里就只剩下不时抽泣一声的大宝贝和大光还有四哥。

就这样默默无语的不知道说什么。

大概这样过了五分钟,大宝贝终于打破了沉默,说了一句:“大光,你和四哥先走吧!如果他们一会儿带人回来的话,到时候你们俩猛虎架不住群狼。犯不上为了我这么一个贱女人而得罪这么多人……”

没等大宝贝说完,大光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抽在了大宝贝的脸上,一句话也不说的直接把大宝贝扛在肩膀上,然后带头就出了包房,直奔门外的桑塔纳轿车而去。

而四哥一愣神之后也知道这事不好,赶紧的拎着据断了枪管的双管猎的跟着冲了出去。

其实四哥担心的就是刚才那几个炮子蹲在松涛阁门口,抽冷子的把大光给废了。

不说别的,自从八六年大光跟着自己以后,挺多事情已经就靠着大光了。

大光此时已经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了,容不得大光有什么闪失了。

出了门口大光也顾不得大宝贝的挣扎,还有就是门口的接待的劝阻,直接打开了车门就把大宝贝扔进了车里,然后上车直接发动了引擎。

而四哥也默默无语的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桑塔纳轿车就这样一路烟的直接奔着四哥和大光的藏身处,内个食杂店而去。

车上完全的是一片的沉默,一直到了藏身处之后,大光二话不说的把大宝贝扛进了屋。

然后四哥帮忙锁好了车之后,也跟着进屋了。

此时的大宝贝就像是一个死人一样的倒在了小单人床上,完全的不说话。

而大光也啥话也没说的直接在啤酒箱子里摸出了一瓶啤酒递给了四哥,自己也开了一瓶啤酒就直接灌了进去。

看着倒在床上的大宝贝,大光此时心如刀绞一样的,一口气灌进去了半瓶哈尔滨啤酒。

打了一个酒嗝之后,皱着浓密的眉毛并没有说话。

而四哥此时却坐不住了,问道:“咋的了?大光?有啥事跟四哥说啊?你这么憋着也不是个事啊!”

而此时大光却摸出了一根黑猫香烟,颤抖着手点燃了之后,犹豫了一下说道:“四哥,你知道我的故事吗?”

看着四哥摇了摇头,大光眼中噙着泪水的说道:“我家住安宁街,也就是安字片那一片。自小我就不是个坏孩子,甚至当地有很多的孩子乐意和我玩。而大宝贝她们家就住我家隔壁,我们打小一起长大。我那时候就想过了,长大了之后一定让她做我媳妇。”

“但是八三年严打之前,那会儿我和大宝贝都刚初中毕业。正好有一个所谓的社会人看上了大宝贝,那会儿我也是气盛,管你啥社会人啊!想要动我媳妇,我能干吗?于是我就揍了那个狗卵子一顿正好赶上了严打。被送到万家教养二年!”大光仿佛是吐苦水一样的说道。

看到四哥还是一幅好奇的样子,大光继续的说道:“于是我在教养院的里面就发了誓了,别让我出去,要是让我出去,我就一定要混的出人头地。一定要成为最狠的炮子,一定要成为全哈尔滨所有社会人都要闻风丧胆的社会狠人。”

“我出来了以后,发觉就算是我想再当个好人也不可能了,所有人都知道我已经劳教过了,看我的眼神都跟见鬼了似的。而大宝贝也搬家了,再也找不到人了。于是在四处碰壁之后,最后我才决定跟四哥你,剩下的事你都知道了。”大光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忍不住泪流满面。

四哥此时也没想到,自己手下最能打的家伙,竟然有这么一段心酸的历史,就像是自己当年也在工地搬砖,根本就不受人待见。

临时工的日子简直就是地狱一般,要不自己也不可能就这么铁了心的混社会。

所以对于大光所说的完完全全的理解。

而大光说到这里的时候,大宝贝突然插话了:“你当我真的想去做三陪小姐啊!要不是你,我能被他们轮奸吗?要不是你,我能搬家吗?要不是你,我能忍着背后人们对我们家人指指点点?能气的我离家出走最后走上这条路吗?”

大宝贝的话终于揭露了真相,此时无论是大光还是四哥,都是有点怒发冲冠的感觉,尤其是大光,抓住了大宝贝的双肩,一边用力的摇着,一边问道:“谁轮奸了你?你告诉我啊!我现在就去做了他去……”

而此时大宝贝却神情恍惚的说道:“呵呵,那又有什么用?我的身子已经不干净了。一次和一百次又有什么区别?我又能嫁给谁去?我只能当一个卖笑的三陪小姐。你就算做了他又能咋的?你做了他我也一样是身子不干净了,我也一样是一个三陪小姐……”

大宝贝的话让大光一阵阵的天旋地转,是啊!

现在的大宝贝已经是人尽可夫的三陪小姐了,自己又能怎样?

虽然自己再遇上大宝贝的时候无数次的追问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每次大宝贝都用这样或者那样的话给叉开了。

自己只是知道大宝贝有苦衷,但是谁想到竟然是这么样的苦衷。

大光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顺着坚强的国字脸流淌了下来。

坚强的大光可以说是宁可流血也不会流泪的,但是此时却止不住的眼泪哗哗的流淌着。

大光流出来的不止是眼泪,更多的是心在滴血,就算是现在自己呼风唤雨又能如何?

就算是自己现在是四哥的左膀右臂又怎么样?

就算现在在哈尔滨的黑道上,所有的人都惧怕自己三分又能如何?

已经逝去了的东西永远也回不来了。

看着流着泪的大宝贝,大光轻轻的把她拥在怀里,一边亲吻着她流出的泪水一边犹豫着。

终于大光说出来了一句话,不止是大宝贝,就连四哥也都觉得震惊的话:“我们结婚吧!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去登记去……”

大宝贝在颤抖着,大光的话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实在是让大宝贝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不过在流干了眼泪之后,大宝贝还是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轻声的说道:“光哥,已经不可能了。我的身子已经脏了,已经不可能回头了。就算是你能接受我,但是你能不计较背后有人戳脊梁骨吗?”

大光此时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李正光怕啥?有谁敢在我背后说三道四的?谁说我就干死谁。老子豁出去了!”

而大宝贝却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在大光的脸上亲吻着,说道:“光哥,为了我这么个贱女人不值的!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做你的女人,但是我不会跟你结婚。你是个好人,你应该娶个好姑娘。知道吗?”

大光却激动的说道:“我不要什么好姑娘,我就是要娶你。更何况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想要娶你!如果我当时没有留手的话,直接弄残了那个小婢养的就没有人能动你了。既然是我害了你,那么就该我承担一切……”

而此时四哥却插话说道:“大光,不是我说你,现在事情也说开了。你先让你的大宝贝在这里开这个小店吧!咱哥俩的秘密卧子必须有个信得过的人看着,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咱们刀枪炮子在道上混的,一脚踩在劳改队,一脚踩在棺材里的,想要好起来必须要立棍,就像道里双拐郝瘸子似的,立得住才没人再敢动你。”(卧子,隐蔽据点的意思,黑话切口。)

“而且怎么说呢?现在马上咱们哥俩就要翻把了,只要咱哥俩把二环桥的棚户区拆迁办好了的话,整个哈尔滨咱都要跺一脚颤三颤。到时候咱手里有钱了,你可以带着大宝贝去广州,或者出国都没问题。到时候谁知道你们的过去?”四哥又淡淡的补充道。

四哥的话无疑就是黑暗中的灯塔,马上就点亮了大光的希望。

是呀,哈尔滨屁大点的个地方,干啥要在这里呢?

有钱了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到时候去了广州的话,谁知道自己和大宝贝的曾经过往。

于是四哥拍了拍大光的肩膀,随手在柜台里摸出一包骆驼烟,然后就吹着口哨的离开了食杂店。

准备打开车门,在车里过一夜。

而坐在车里的四哥叼起了骆驼烟之后,心里就有点不断的犯嘀咕。

虽然敞亮话现在说出来了,但是那真的好拆吗?

如果真的那么好拆的话,为啥杨馒头犯难了?

为啥郝瘸子他们不插手?

二环桥的工程如果包下来一段就收入不菲了。

凭啥哈尔滨的这些方方面面的刀枪炮子没有一个敢接这活儿?

那么自己如果要去的话,那么就要镇得住场子。

想想四哥又开始犯难了,怎么才能镇得住人家?

人家家里可是有朝廷大员的亲戚,自己得罪的起人家吗?

既然得罪不起,强行的给人家拆了,到时候吃不了就兜着走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想到自损的时候,四哥不自禁的眼前一亮,是啊有办法了。

记得以前在工地的时候,听过一个老灯跟自己讲过,说解放前北京或者天津卫有一种人叫做混混。

混混就是经常靠着一些匪夷所思的办法去勒索的,例如某个酒家开业,就要按照规矩的去吃一顿霸王餐,吃完了之后店家必须组织人手揍他一顿。

然后这个店就是他罩着了,这是传统流氓的一种办法。

当然如果店家不识相的话,那么这个混混就要在他店里三刀六洞的自残,直到店家屈服为止。

当然如果店家不屈服的话,那么就死在这家店里。

出了人命官司了的话,店也没法开了。

虽然死的只是一个混混。

而且混混都是有帮会的,混混就是靠着这个收取保护费。

这是从明清时期一直流传下来的传统,最后在民国发扬光大,玩的花样也就越来越多。

尤其是经常出现残废和人命,混混的规矩就是狠,不止是对别人狠,更多的时候则是对自己狠。

当然自己也可以用这种办法来解决事情,但是这些钉子户可不是像是人家开店的,自己怎么拿得住人家呢?

所以还是要恩威并施才成。

想通了此节之后,四哥又摸了摸兜里的存折,自己现在干了两年的拆迁了,手里也有点积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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