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北京教父

何凯华、乐乐、钟晨一行从广东回来了。

她们对家纺进行了全面的清查摸底,掌握了所有情况。

此番回京,就是要马上制定相应的资产重组计划,尽快恢复家纺的正常运营。

虽然张一鸣的伤势已经痊愈,但乐乐知道事情的经过后,仍是一番后怕,因此不免埋怨姚静。

“静姐你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

“我是想告诉你,可是老公不让嘛。”

“你呀,你就什么事都依着他。”

“他说收购的事情很重要,很紧急,耽误不得。”

“再重要也没有人重要呀,要是他人都没了,还收购这个破公司有什么用。对我们来说,CL也好,家纺也好,有他才有意义的嘛。静姐我跟你说,老公不是你一个人的,你下次再这样,我……”

乐乐是真有点生气,而姚静回头一想亦觉得乐乐说得没错,因而自知理亏,忙不迭地向乐乐软语低声,好一阵道歉,俩姐妹这才消除了芥蒂。

是夜,三人自是一番恩爱不提。

根据所有情况来看,银行免息消除了家纺的外部压力,但家纺内部,非主业的包袱太重,要想重整河山,第二步是要甩掉内部的包袱。

家纺兴旺的时候,为解决政府负担,接收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亏损企业,这些企业成为家纺肌体里的毒瘤,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蚕食着家纺的健康血肉,直至家纺也倒了下来。

张一鸣决定,所有这些子公司、孙公司,全部进行清产,能卖点钱的就尽量卖点,没人要的直接破产。

总之,家纺不再下设或控股任何子公司。

“我们这第一步,称之为收缩战略。我希望家纺在恢复盈利之前,在组织上,它是干净、独立、紧凑的,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子公司、分公司、关联机构等等;在业务上,它是绝对专业、专注的,除了家居纺织品的生产,我们暂时不做其它任何业务。我们的规模已经是这一领域的世界老大,但我们的盈利和我们的行业地位是不相称的。我希望改变这种情况。”

“在原有的家居纺织品业务恢复和稳定之后,我们将开始布局战略。也就是我们将引入新的利润增长点,这就是我们已经接近研发完成的,新的超薄、超强度、超弹性化纤材料。我的计划是,收缩战略使我们今年内扭亏为盈,明年开始,正好借扭亏之势推出新品,实现增长。”

“我想说明一点,我所说的是布局战略,不是扩张战略。我为什么不用扩张这个词?因为我怕给人误导。如果说我们的布局战略也包含着扩张的举动,那也是向相关行业的扩张,而不是现在这样。大家看看现在的家纺,下面有二十几个各行各业的实体,居然还有一个养殖场,一个休闲度假村,但是没有一个是盈利的。这也不奇怪,家纺哪有能力经营好这么多不同的实业?”

“我们分成两队人马,一队负责剥离非主业资产,也就是卖掉或关闭所有子公司,这要求上半年之内完成。另一队负责主业的恢复生产,这要求这个月就完成。我们不能等到剥离干净了才开始生产,那会耽误时间,影响我们今年扭亏的目标。”

“何总负责资产剥离,我负责主业恢复。同时,我是两队的总负责人。大家有问题没有?”

大家都没什么问题,于是所有计划就决定下来。细节问题各队具体处理。

2上午刚开完会,前台对张一鸣说有人找,已经等了一阵。张一鸣到会客室一看,竟然是方正辉手下那个叫雷东的。

“雷兄,你好。没想到是你,真是稀客啊,怎么有空来这里?”

由于雷东救过自己,张一鸣对他颇有一份好感。

张一鸣本以为是琳儿有事找他,结果雷东却是专程来转达方正辉的邀请。方正辉在京郊一度假山庄设宴,以谢张一鸣对琳儿的救命之恩。

方正辉盛情难却,再则张一鸣也有心结识一下此人,于是欣然答应赴约。

下午五点,方正辉的奔驰准时在国贸楼下恭候张一鸣。

开车的就是雷东,张一鸣上车后,行使两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北京的交通状况实在叫人不敢恭维。

山庄环境优雅,进去之后别有洞天,布局和建筑都是一种江南风格,这在北京并不多见,令张一鸣很讶异。

从里面工作人员的配置来看,这应该是营业性的一体化休闲场所。

但是,偌大一个山庄,却没见什么客人。

“这里不错,人不多,清静。”

张一鸣对雷东说。

“这里是方总开的。平常生意很好,今天方总让歇业一天,专门和张总您聚聚。今天虽然没有客人,但是所有的服务项目都营业,到时候张总您想玩点啥,都没问题的。”

“方总真是太客气了。”

张一鸣有些过意不去地说。

正说着,已到摆宴的小厅,方正辉听见声音迎了出来。“张总,谢谢赏光。不好意思,让你来这么远的地方。”

“方总,是您客气了。您是前辈,叫我小张就可以了。”

张一鸣握住了方正辉伸来的手,觉得方正辉的握手坚定有力,很有气势。这方正辉,看上去五十多,不知实际年龄是多少。

落座后,张一鸣发现除了自己,席间没有外人,也就是说,这桌酒席是专为张一鸣一个人摆的,而为了这一桌,方正辉竟然停业一天。

看来方正辉这次还真是很隆重、很高规格地对待张一鸣。

“小张,喝点什么?”

方正辉指着旁边红白数种酒类问道。

“方总,我不善喝酒。”

“不行不行。”

方正辉摇头说到,“男人应该喝点酒。这样吧,根据我的经验,我给你介绍,水井坊这酒不错,很多不会喝酒的人都说,喝这酒能行,一点不上头。我也爱喝,我不喜欢红酒什么的。”

张一鸣也没过多推辞,喝点就喝点吧。

“小张,等会我这还有大补的东西,需要先喝点酒。”

方正辉笑着说。

方正辉在自己面前倒满三杯,正了正神色,然后郑重地对张一鸣说:“小张,今天设宴,是正式向你致谢,谢谢你救了琳儿。这三杯,是我敬你的。”

方正辉说完,将面前的三杯酒一饮而尽。

张一鸣不敢怠慢,也准备陪上三杯,方正辉拦住了他。“小张,我这三杯是真心诚意敬你,你不用陪。这三杯过后,我们再对饮不迟。”

“上菜。”

方正辉小声吩咐道。于是,早已准备妥当的各式菜肴陆续上来。

3“方总,您这园子不错,很有些江南特色。这在北京不多见。”

席间,张一鸣拉开话题,夸赞起来。

方正辉笑笑道:“小张,我不叫你张总,你也别老叫我方总,你叫我一声方先生,怎样?琳儿的妈妈是江苏人,专业又是建筑设计,这里是按她的意思建的。”

原来如此,张一鸣心想,没料到琳儿的妈妈还是个才女。本来,知道琳儿的身世之后,张一鸣还以为琳儿妈妈就是一个傍大款的小蜜。

“今天,本来琳儿和她妈妈都应该来的,她们也说了要来,是我给拦住了。等会有些事情,我们男人间的事情,我不想让她们知道。”

张一鸣惊异地望着方正辉,不知道他等会安排了什么事情,这么神秘。男人间的事情,那八九不离十是那些香艳之事了。

“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我今天没有一起请来周警官的妹妹。她是个警察的身份,更加不方便。”

张一鸣做出一个了解的笑容,抬手与方正辉碰杯、喝酒。

也许是水井坊的确适合张一鸣,也可能是张一鸣密宗心法早已有所精进,一瓶酒下肚,他毫无不胜酒力的意思。

“不错,不错。小张,你是能喝的。”

方正辉挥手叫人开了第二瓶。

“还有一样东西,看你敢不敢喝了。”

方正辉微笑着望着张一鸣,同时对手下人挥了挥手,那人出去了。

不久,服务员端上来两小碗红色的液体,待放到自己面前,张一鸣瞧清楚之后,吓了一跳。

那竟是两碗不知道什么动物的鲜血,触碗还有点温热,显然是刚刚从活物身上放出。

看到张一鸣忐忑的神色,方正辉笑起来。“小张,别害怕,这是鹿血,我这里养了梅花鹿。这血是现放的,很补。”

张一鸣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杀一头鹿,就为喝它的血,我觉得……”

张一鸣是个动物保护主义者,他从来没吃过任何野味。在深圳待了那么久,能做到这一点确实不容易。

“哈哈。”

方正辉又笑了两声,“一头鹿一次放这么一小碗,不用杀鹿的。如果每次杀一头,我也不愿意啊,我哪有这么多鹿来杀。喝鹿血是我这里的招牌菜,平常客人也会点的,不是专为你。”

“哦。”

张一鸣的神情这才放松下来。

“来,趁热。”

方正辉先倒上一杯酒,将鹿血一饮而尽后,又将杯中酒一口吞下。

张一鸣有样学样,也喝下了鹿血和酒。

原来,酒是用来压制鹿血的腥气。

鹿血和着白酒,从喉咙咕咕隆隆一路下到胃里,没多久,张一鸣就感觉到小腹中一团热气升腾而起,身上开始燥热起来。

眼见吃喝已接近尾声,方正辉面容沉了沉,对张一鸣说道:“小张,本来呢,如果单是摆一桌致谢的宴席,我可以在市里面包下任何一个酒楼。但是,今天之所以请你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主要还有一件事情,在自己的地盘上做起来方便一点。”

说完,方正辉对手下低声道:“带上来。”

张一鸣心里咯噔一跳,这个方正辉,不会在席间就公开招两个小妞来泄火吧?这倒是蛮刺激的,但是张一鸣觉得自己肯定做不出这种事来。

张一鸣盯着门口,想看看会进来怎样的两个妖娆艳女。不一会,方正辉的手下将人带来了,见到来人,张一鸣目瞪口呆。

4被带进来的人不是两个,而是三个;也不是艳女,而是已经几乎不成人形的,上次在烈士陵园的路上偷袭张一鸣的三个男人。

张一鸣突然发现自己刚才的想法真是有点幼稚,想方正辉是何等样的人?

如果只是玩几个女人,哪里需要这样遮遮掩掩的?

不过,张一鸣先前误判,更多的还是他对方正辉这种人,对他们这个圈子,也即黑道圈子的不了解所致。

但张一鸣毕竟是聪明之人,一经见到来人,又想到方正辉大费周章,把宴席远设郊外,且让山庄歇业一天,令所有外人退避,张一鸣明白,这三个人大概是活不成了。

“小张,还认得这三个狗崽子吧?”

张一鸣点点头。

方正辉仰头向天,长叹一声,然后摇摇头,居然笑了起来,才对张一鸣道:“可笑啊。在北京,居然有人绑了我的女儿要赎金。”

停了一会,方正辉又说:“如果只是求财,那也罢了。江湖中人嘛,大多数是为财而死。可是居然还有小杂种想侮辱我琳儿,这就不是可笑,而是可恨,是该死了。”

“本来呢,那个杂种已经被周警官一枪打死了。另外一个,听说是个女的,也跑得不知道哪里去了。我从美国刚回来,一时间还找不到人。偏偏有人该死,还找我女儿的恩人报仇。”

“阿东啊,”

方正辉转向雷东说道:“你说是不是我这些年主要做生意了,道上的朋友以为我已经老了?没用了?”

雷东笑笑,“方总,您哪里老了?只是总会偶尔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往死里撞。”

“是啊。这回真是往死里撞了。其实,我确实有点老了,现在如果只是为钱的事,为一些意气之争,我都不会再动刀动枪了。可是,这回是犯到我女儿头上。”

“小张,”

方正辉又转向张一鸣,“琳儿你是见过的。她是多乖巧多听话的一个孩子,胆子也小,从不在外面惹事。我本来觉得她一点没有我的风范,后来一想,女孩子,要像我干什么?难道将来也叫她去打打杀杀?就这样一个宝贝女儿,居然让这帮家伙给绑了。别的不说,就光这些狗崽子吓着了我家琳儿,就该得一个死字。”

说到最后,方正辉眼中已显出杀机。

那三个人进来之前,早已不知招过多少顿打,现在几乎是被拖进来,扔在地上的。

听着他们出多进少的气息,张一鸣知道,要不是为了今晚的宴席,他们已经都被打死了。

公然要杀掉这几个人,对张一鸣而言,还是未曾经历过的事情。他一时还接受不了。

“方先生,他们几个参与了绑架琳儿吗?不如交给警方处理。”

张一鸣想走合法的路径。

方正辉看看张一鸣,摇摇头,“问过了,他们倒是没直接参与。直接参与的人跑了,他们也不知道现在在哪儿。”

“这样吗?那……”

方正辉打断了张一鸣。

“你是想说,那他们就罪不至死,对不对?法律上来说,是这样的。但是,他们居然想杀死你,只是为了给那个死了的绑匪报仇,你说,他们与绑匪有什么区别?他们没有参与对琳儿的绑架,只是因为当时他们恰巧不在。如果他们在场,你说他们会不参加吗?所以,我说他们与绑匪同罪,决不会冤枉了他们。另外,我方正辉的女儿被绑架,已经让我丢了很大的面子,如果我不能亲自解决这件事,而是要警方来处理,那以后只怕是天天有人敢绑架我的女儿了。”

张一鸣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想起了欢欢说的关于江湖的一些话,方正辉应该算是现代的江湖大佬了。

江湖自有江湖的法则,方正辉说的没错,这些年下来,他多少有些仇家。

如果琳儿被绑这件事情他不给人一个警示的话,以后那些仇家不天天围着琳儿转才怪。

“小张,看来你对我们圈子的行事法则还不了解,你要记住,在道上混,你没实力便罢。如果有实力,必须做到,犯我威者,虽远必诛。否则,一些小混混也敢动你一下,这样一旦形成趋势,你就挡也挡不住,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方正辉讲的道理,张一鸣很明白,因为他在另一个圈子里见到过很多明证。

在股市讨生活,你可以和任何人、任何事作对,就是不要和趋势作对。

趋势是任何个人挡不住的。

再大的庄家,资金实力再雄厚,也有可能坐庄失败,就是因为可能看错趋势。

庄家担心老鼠仓,也是因为,老鼠仓虽小,但是这些小老鼠的抛售,一传十、十传百,形成趋势,那庄家就只有死路一条。

“本来这些人伤了你,把他们拖来,是想让你消消气。现在看来,你是打不下手了。”

方正辉一挥手,道:“拖下去,处理了。”

然后又转头对张一鸣说到:“小张,不要以为我动不动就会要人性命,现在是法制社会,我没那么猖狂的。但是这些人,说实话,连我都觉得他们是些渣滓。我想你也知道,他们这一帮平常就以贩毒为生。他们这些人,就算死了,一是对社会有益无害,二是我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们死了,是不会有人报案的。”

没多久,张一鸣听到外面隐隐传来哀号声,像是嘴巴被堵上后发出来的。过了一阵,号声渐弱,直至没了声息。

“我这里不但养了梅花鹿,还养了狼狗和藏獒。”

方正辉对张一鸣说。

张一鸣明白了哀号声的原因,想象到那样的场面,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加上刚才喝了鹿血,舌间还残留着一丝血腥,这让张一鸣胃里一阵翻腾,几欲呕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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