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神楽的保证&雪之下的迷惑

“真是辛苦你了。”

神楽起身将见子拥入怀中,搂紧她一下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脑安抚道。

见子本想说“没事”,但最终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依偎在神楽怀里害羞地蹭着脸,渐渐放松了身体,也终于放下了最后一线心防。

“既然你通过了第二重考验,那有些话我也就能跟你说说了。”

“嗯…”

见子闭上眼软软地放松身体说。

“之前也没有跟尤利娅说过,尤利娅你也一并听着,要记住。”

“嗯嗯!”

尤利娅露出了一副认真脸用力点头。

“其实,选择成为我的弟子也同时意味着要成为我的女人,尤利娅我知道她早就同意了,见子你呢?”

“我…”见子弱弱地抱了抱神楽的后背说:“我这样的女生真的够格么…?比…比我更漂亮的女生也有不少吧…”

“我说你够格你当然就够格,所以,你愿意么?如果你拒绝,我同样也不会收你为弟子的。”

“莫非…这是第三重考验?”

“不,这不是。”

神楽这么一说见子就在心中感叹道:那看来第三重考验就是那个了…除此之外没别的解释了吧?

“那…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同意…但、但是我也有一个小小的条…不,请求。”

见子刚想说“条件”就赶紧摇了摇头改口。

说什么条件,弄得自己好像在出卖自己一样,既然是要做弟子也要做他的女人,那正常商量正常请求就好了。

“喔,说吧,放心说。”

考虑到见子家的家庭情况,神楽也没想凭一句话简单让她答应做自己的女人。

而且见子是有些蠢萌,但并不真的蠢,她知道神楽所指的“女人”肯定不是妻子,也就是情人之类的存在,那作为情人自己撒撒娇岂不是很合理么?

闻言,见子轻轻推了推神楽,神楽把她抱得松了些,她抬起头用那双湿润的金瞳仰视着他,咬了咬唇,说:“我想请你救救母亲,也救救恭介…我不想再让我加跟教团扯上什么关系了,请帮助我们自由地生活吧。”

“见子…好可怜…师父你会帮她的吧?”

尤利娅在一旁很是同情地擦了擦眼角。

“我明白了,那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嗯…我想想,赶我毕业,也就是不到两年的时间,我一定帮你完美解决,让你家再也不受到宗教的影响。”

神楽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他有着“GEASS”这张底牌,他确实是会去想办法跟四谷太太交涉,但如果实在是交涉无果,那就干脆直接GEASS修改她的意志。

让她把一切宗教与蟑螂臭虫毛毛虫油蜓等恶心的东西画上等号就行。

这样一来只要她一想到宗教便会瞬间反感,神楽也不会因为强行扭转她的意识让她变得特别奇怪。

要不然让她直接忘记和宗教有关的一切又会导致记忆空缺,反而会引得她自己疑神疑鬼。

“啊…啊哈哈哈哈啊啊啊呜呜…呜哇啊啊啊啊——”

见子长年生活在那样家庭里压抑许久的感情在这一刻爆发了。

她双眼颤抖着扑到神楽胸膛上彻底放声哭了出来,平日里在灵体恐吓下遭受的委屈,母亲的威压,家庭的重担,自己与弟弟的未来,一切的一切终于在这里得到了释放,也得到了解决的保证。

她又哭又笑,抓捏着神楽后背的衣物像是在发泄往日来的压力。

神楽说“要绝对相信我,要绝对服从我”,那么,他的保证…大概…也可以去完全相信吧。

至少,见子愿意去相信。

见见子哭得这么伤心,尤利娅也从背后抱住了她,闭上眼小声安抚道:“见子,我也是你的好朋友,要是有什么困难的尽管可以跟我说,虽然你家里和教团的牵扯我有些无能为力,但我家还蛮有钱的,经济方面我随时都可以帮你。”

“谢谢…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

见子泣不成声,可谓涕泪横流,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甚至忘记了上一次这么哭是什么时候。

似乎是精神的大起大落太过折腾,又因为刚好好洗了洗身体泡了个澡让身子放松了下来,见子没在神楽怀里哭太久就失去了意识,整个人变得软绵绵的,被神楽给抱到了尤利娅的床上。

“都快九点了。”

神楽瞟了一眼时钟喃喃道。

“啊~~~呜——”尤利娅也困兮兮地打了个哈欠含糊道:“啊…真…是呢师父。”

“啧,尤利娅你这么快就困了吗?”

“唔…?我一般都是这个时间睡觉啊师父。”

“真是——”

神楽本想说一句“小学生作息”,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摸了摸她的脸颊又捏了捏。

尤利娅有点儿愣住,强打精神拍了几下自己脸蛋指着安详地睡去了的见子说:“师父…见子最后的考验…还没进行吧?”

“最后的考验做不做我觉得都无所谓啦…”

不过神楽这话也是骗尤利娅的场面话,他看得出见子其实还有心事。

“唔——,见子真狡猾…”

尤利娅一下鼓起了腮。

“哈哈哈哈哈…那就等她醒来之后再说吧。”

“我没意见…”说完尤利娅又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地指着床铺说:“我也好困了想睡觉,但是见子在睡着…我该去客房睡么…?啊呜——啊呜——”

越说越哈欠连天,眼泪都从眼角渗下来了,看样子是真的有些挺不住。

“你也和见子睡在一起吧,我守着你们,等见子醒来我还有话要对她说,而且…说不定四谷太太会担心打电话过来,到时候万一出什么事情我还得帮见子解决。”

结果神楽刚这么说完见子就突然双眼一睁道:“四谷太太!呼…呼…!”

“啊?见子你醒这么快?!”

尤利娅都给吓了一跳。

“呼…”

见子大口喘着气缓缓撑起身来懵逼地看着神楽与尤利娅,又看了看自己。

衣物完好,嗯,没什么问题。

“这是对老妈有多大阴影啊…”

神楽忍不住碎碎念道。

“呃…”

见子听到了神楽的小声嘀咕,她不好意思地挠起了脑袋,但实在是没什么话可反驳。

刚说着,见子放在裙子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

她手忙脚乱地摸出了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接着赶紧把手机屏幕拿给神楽和尤利娅看说:“妈妈的视频电话…嘶——,怎么办?”

见子确实是把手机拿给了他们俩看,但她的双眼却一直注视着神楽,很显然她现在已经下意识地开始依靠他了。

“见子你就说在朋友家住,然后尤利娅你也出镜,我去外面等会儿,完事了见子你出来跟我说一声。”

“那,尤利娅,拜托了!”

“嗯?唔…好,啊呜——”

尤利娅迷迷糊糊地又打了个哈欠。

见子其实也有些不太清醒,属于那种人醒了但脑子没完全醒的情况,其实她完全可以自己接通电话说自己在朋友家玩很快回家就行了,结果一听神楽的“馊主意”就把“住在尤利娅家”当成了唯一可行的答案。

神楽走出门去,见子也隐隐地打了个哈欠接通了电话。

神楽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但尤利娅家的隔音确实做得优秀,他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见。

又过了差不多五分钟,见子才在里面拉开了门把手说:“已经说好了,神楽,你进来吧。”

“没挨骂吧?”

神楽一进门就将手搭在了见子脸颊上轻抚了几下,见子微红着脸摇了摇头,他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刚刚应该让见子直接回家才对。

但木已成舟,此时再说回家就会显得特别奇怪。

“妈妈让我好好跟尤利娅相处,还说‘既然是女孩子家那就没事了’,所以…今天就难得外宿一次吧。”

见子也摸着神楽的手。

神楽看了一圈尤利娅的卧房,确实这房间再怎么看都不会被误会成男生房间,而且尤利娅又这么小巧可人,单单一个卧室就这么大,甚至卧室还有直通电梯,哪怕四谷太太再没脑子也该清楚尤利娅家家境应该很好。

而且女儿都跟别的姑娘一起躺床上了,再说让她滚回来也实在是有些不近情面。

“师父…好困…我可以睡觉么…?”

尤利娅眼冒金星地揉了揉眼,一边打哈欠一边就脱起了衣服。

见子见尤利娅就这么脱了立马就面露尴尬,想阻止她又不好阻止,而且也实在是没理由。

“睡吧睡吧。”

神楽也走去了尤利娅身边,抱起她在她唇上吻了一口。

尤利娅羞红了脸,但还是故作成熟地咳嗽了两声一指见子说:“师父和见子也一起睡?”

“一、一起…?”

见子犹犹豫豫地看向了神楽,她那写满了紧张脸蛋和弱弱的不敢跟他对视的眼神让神楽很有些兴奋,但同时神楽又隐隐地从她身上看出了些期待与羞涩,毕竟她也是个大姑娘了。

——该、该不会真的要…一男两女一起睡吧?这岂不是…要、要3P?!

“见子跟我走吧,尤利娅你自己睡,我们就不打扰了。”

“啊…?”

尤利娅张大了嘴巴很有些难以接受。

“我们一起睡在这里,你家女仆也会有闲话吧?给你爸妈打声小报告之类的你估计也会有些麻烦,所以以后再说吧,见子,跟我走。”

“嗯…”

见子按捺着狂跳的心简单收拾了一下仪容就去重新把书包给挂在了肩上。

——不是3P是要冲着我来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大、大肉棒…那么大…要进到我…我那里来了吗?

见子强作镇定地跟在了神楽身侧。

“那、那就再见了,尤利娅…啊哈哈哈哈…”

见子讪笑着给尤利娅挥手。

“师父…我很想送送你们,但我好像被卧室给封印了…我叫女仆送你们吧。”

尤利娅背对着神楽脱得只剩下了内衣与裤袜,又双手拇指插进袜口向下脱起了袜子。

“尤利娅你…”

见子实在是忍不住还是捂着眼说了一句。

“啊?这个啊…哼哼,见子还差得远呢,成熟的女人才不会因为在自己的男人面前脱衣服而感到羞涩。”

尤利娅反倒是炫耀了起来。

“呃…”

见子面无表情,心里则百味杂陈,实在是不知道该说她什么。

神楽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最终笑出了两声朝尤利娅摆手说:“不必送了,你安稳睡觉吧,这是命令。”

“了解!!”

尤利娅突然有了点精神,只穿着内衣给他敬了一礼。

这认真的表情配上完全不成体统的装束看得见子嘴唇都跳歪了。

但总之,神楽跟见子就这样从尤利娅家走了出来。

“包我帮你拿吧。”

夜幕下,神楽朝见子伸去了左手。

但见子现在着实是有些走神,见神楽伸来了手,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下意识地将其握住,又羞答答地看向了自己左侧。

——果、果然要被吃掉了么…我…我今年十七岁,差不多也算是颗成熟的果实了吧?能让他满意么…

神楽本来以为见子要给自己递包,结果她反而把他的左手给握住了,这让神楽不禁莞尔,但他也没煞风景地再问她要包,只是抬头注视着好像比往常更像是缝合针的三日月喃喃道:“夏目漱石真是个天才。”

闻言,见子愈发低下了头,整个人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被神楽拽着走,路灯照得人行道一阵明一阵暗,冷白光下,她的耳廓红得发烧。

那之后二人再没说过什么,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仿佛要走到世界尽头去。

神楽现在带着个姑娘没办法回家,见子也说了自己要在朋友家住,再跑回家会显得非常奇怪,所以两人都很清楚,此次“旅途”的终点只有一个——旅馆。

而且不是一般的旅馆,还得是爱情酒店才行,毕竟一般的旅馆未成年人来住店需要家长的知情同意书,他们俩都穿着校服,去一般的酒店都会被问。

神楽一直在等见子主动说她的心事,可见子却一直缄默,这让神楽不免暗自皱眉。

结果神楽真就和她漫无目的地散步了接近一个小时,走的这地方他都有些陌生了,当然,肯定还是在千叶境内。

“那个…”

见子紧张个不行的心也总算是舒缓了不少,她手心也几乎不再出汗了,只是很自然地与神楽牵着手。

“怎么了?”

“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见子迷茫地看了看附近的街道。

可以确认的是,自己几乎没来过这边。

“要去…”

神楽歪了歪头暗道一声“她要说了?”,斜眼一瞄就看到见子背后几米处的711便利店门口走出了一道人影。

那一刻,刚从玻璃自动门中走出的那位少女与神楽悄然对视了。

时间逼近十点,寂静的街道上只有便利店自动门开合的提示音在响,身着同样总武高中制服的黑发少女抬起左手抿过了开门时异常气流抚动下的发丝,如墨的黑发在夜晚看上去反而意外地耀眼。

她整个人单单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足够闪耀,像是孤傲地燃烧着的一束幽莲。

裙裾微动,平滑地关上的自动门像是虚幻与真实的境界线,她的影子被黑暗所吞没,漆黑的眼瞳却很是有神。

“晚上好…”

雪之下雪乃抿了一下唇,露出了那种欣慰中带着一丝寂寥的微笑。

“晚…上好…”

神楽一下怔住,下意识地跟她打招呼。

——艹,雪之下?!她怎么会在这里?

“太好了,我还险些以为我认错人了呢…”

雪之下嘴上说“太好了”,但语气却有些生冷,听着很是空灵,宛如有一道静谧但无比浓稠的雪幕横在两人之间,吸走了她的声音,也让神楽看不清对方。

“诶…?”

背对着雪之下的见子听到了她二人的招呼声,不由得突然间从头凉到了脚。

——怎么回事…?莫名地有种奇怪的感觉…我记得神楽应该是雪之下的部员…吧?不是…女朋友吧?

“这位是…我记得应该是四谷见子同学?”

雪之下将左手食指贴在下颌附近歪了歪头,语气里有一点调笑。

“晚…晚上好…”

见子僵硬地转过身朝她鞠了一躬。

于是雪之下笑意更胜了些道:“四谷同学,我和你都是二年级,又不是你的前辈,没必要这样对待我…”

“抱、抱歉…”

见子赶紧又低下头道歉。

雪之下想说点儿什么,但欲言又止地无奈一笑,低下头瞧了一眼左手上的腕表若有所思地问:“都已经这个时间了,两位是在散步么?”

“啊,散步一小时了,你呢?”

神楽十分诚实地回答说。

“交通卡余额有点危险,就从家里出来先来充值一下卡片,早上车站那里充值机人多,我不擅长人多的地方…不过,真是巧呢。”

说着,雪之下的眼神向上瞄了一眼,看样子对面那栋高级公寓就是她的家。

神楽一直没问奈央雪之下住在哪里,实在是没想到会以这种诡异的形式撞上。

“确实很巧…”

神楽瞥了一眼见子,见子还紧握着他的手隐隐地有些发抖,好像雪之下正散发着某种无形的恐惧光环在悄然对她施加影响。

“已经挺晚了,虽然这一带治安不错,但你们也要注意安全…高中生这个点还在外面晃容易被巡警叫过去问话,这一点也要注意。”

“完全进入老师模式了吗?”

“…”

雪之下表情不变,只是淡然摇头。

如果是平时被神楽这样调侃她倒是会轻笑两声然后反讽他。

“四谷同学作为女孩子要更加注意一些,回得太晚了家里人会担…嘶——!”

雪之下刚说着突然面露苦色一扶额腿软了似的要向侧边倒去。

神楽赶紧去扶她,但雪之下却急忙抬手阻止道:“我没事!”,接着,她摇摇晃晃地站好揉着太阳穴说:“呼…抱歉,稍微有些累了,我先回家休息,两位就此别过吧。”

“真的没事么?”

神楽继续追问。

“欸…不用劳您费心。”

雪之下站直朝两人低了低头,挺胸抬头地踏过了这段无人也无车的道路。

她像是在黑夜里开辟了一条只属于她自己的道路,倔强着逞强着,但又如此悲怆,以至于她已经离开许久,神楽与见子二人都还始终看着她那边,尽管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雪之下…同学,走了呢。”

“抱歉,让你难堪了。”

“没、没事,你不用太在意…”说着,见子就感到自己侧脸一暖,她瞥了一眼神楽的右手,斜眼瞄着雪之下离开的方向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个…神楽,你和雪之下,我可以问问是什么关系么?”

“关系有些古怪扭曲的朋友吧。”

“嗯…我知道了。”

见子挽住了神楽的左臂,也没再多过问。

雪之下忍耐着一阵阵没来由的头痛回到了家。

她刚一开门就趴倒在了玄关上,门都还没关,很显然这情况和跟她口中的“我没事”一点儿不沾边,好歹她还是强撑着站起来关上锁好了门,又强撑着不适感脱掉鞋子跌跌撞撞地走向沙发,“噗——”地一下躺了进去。

头痛欲裂,但又突然非常疲惫,困得要死。

——不行…现在睡着的话…

雪之下努力抵抗这股睡意,只可惜还是没能忍住,就这样连衣服都没脱便直接轰然睡去。

早上六点半。

滑落到身侧的手机闹钟叫醒了沉睡中的她,雪之下皱眉呻吟着将闹钟关掉,很是无力地扶着沙发站了起来。

“还活着…”

雪之下揉了揉太阳穴自嘲一般地庆幸道。

来不及磨蹭雪之下赶紧去洗澡梳妆,好在备用的校服还有好几套,倒是不担心昨晚和衣而眠弄得衣服上都是褶子,但头发是切切实实地压得很坏,这让一向很宝贝自己头发的雪之下有些难过。

匆忙进入换衣间路过洗面台时雪之下一晃感觉自己头顶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她没太在意就直接踏进了浴室,然后又抱着脑袋暗骂自己笨蛋地跑了出来——没带要换的内衣和校服。

于是雪之下又从镜子跟前晃了过去,拿了衣服回来再一晃——

不对劲,自己脑袋上确实有什么东西…?!

一开始还以为是头发睡傻了睡出了呆毛,结果定睛仔细一看。

雪之下轰然呆住。

“数字…?”

她发现自己头顶上出现了一行数字。

本就大脑无比混乱的她这下更迷惑了。

“2023…0606…?”

由于镜面上看字是反着的,雪之下花了点儿时间才全部看清。

“日期…?距离今天不到一年…”

雪之下伸手摸了摸,结果手直接从那穿血色的数字中穿了出去,这让她想到了全息投影。

“怎么回事…?”

雪之下有些慌了神。

但下一刻那数字便像是点着了的纸张一样从四个角和中间一齐“烧”了起来,吓得雪之下赶紧抽回了手,她定睛一看手上并无任何烧伤,也没有灼痛的感觉,再一抬头,头顶的数字已经消失了。

“数字…?那个日期是…?”

雪之下默默皱眉,这一刻数字再度悄然出现,只不过五秒后就又自然消失,就好像它从来没出现过似的。

雪之下反复确认了三次,她注意到当她想着“日期”这个概念然后再看自己时,头顶就会冒出那串日期来。

——世界这是出BUG了?

雪之下突然有些惊恐,她不知道该跟谁商量这件事,但她清楚一点,无论她跟谁商量,她听上去都像是疯了。

——还、还是先不要说了吧…静观其变。

雪之下心有余悸地洗过了澡,把自己给打理到平时那般近乎完美的状态,然后简单用过早餐再刷漱口涂上润唇膏最后对着镜子检查一遍仪表,挂上书包穿鞋出门。

开门的那一瞬间昨晚失去意识前遇见那两人的记忆就浮现了出来。

雪之下隐隐地又有些头痛,她扶额在门口缓了几面,眉头微蹙地走向了电梯。

下行的电梯门在她这一层开了,但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乘客,她偶尔下楼时会遇上,那是住在楼上的男高中生,好像比她高一个年级,两人并不同校,男生看到她时立刻面色一紧,左右瞧了瞧就站在了最里面的拐角里,紧张的同时稍微有些害羞了起来。

如果是平时雪之下遇上偶尔可能还会礼貌性地跟他说一声“早上好”,但今天她实在是没那心情,就漠然走进了轿厢站在了与他相反的角落。

——那个日期到底是怎么回事…?真令人在意…

想到日期的同时雪之下用余光瞄了那个男生一眼。

结果男生头顶也浮现出了一串日期,雪之下瞪大了眼注视着,只见上面写道:20810109

差不多六十年之后。

这个高中男生也就十七八岁,六十年后就是七十七岁左右…在他七十七岁时会发生什么事情么?

等等,为什么当自己想到“日期”时别人头上就会出现这串数字?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眼看雪之下看自己的眼神愈发锐利,男生的表情也越来越局促,最后在电梯还没到一楼时就直接羞涩地夺门而出,把雪之下和刚要上电梯的那位女乘客给吓了一跳。

“早上好…”

那位三十来岁的OL朝雪之下点了点头。

“您早。”

雪之下也很有礼貌地低头回应。

怀着满腹疑问,雪之下又默念了一声“日期”,同时抬头看向她的头顶。

果不其然那位OL头上也出现了一串血色的数字,写道:20750818

大约是距今五十年后,届时这位OL大约八十五岁?

雪之下也搞不太清,但估计大差不差。

“请问,有什么事吗?”

“不…抱歉。”

雪之下赶紧收回了目光。

就快到一楼时,雪之下实在是忍无可忍地说:“那个,请问…您心里想到‘日期’同时看我的时候,我头上会出现一串数字么?”

“你…没事吧?”

OL小姐怪怪地上下打量了雪之下一圈,电梯门一开便像是逃一样赶紧走了出去,只留雪之下一个人呆在轿厢里凌乱。

——果然是我的精神出了什么问题?

好歹,在轿厢即将关门的那一刻雪之下快步走了出去,书包被卡了一下,而后电梯门直接弹开,她抓出了书包松了口气继续走向车站。

一路上上班族与学生都纷纷在往车站赶,进站的人数大约是出站人数的两倍,雪之下满腹狐疑地测试了一遍又一遍,确实每当她看着一个人然后在心里默念“日期”时,那人头顶便会出现一串数字。

这诡异的情况让雪之下暗自咋舌,她手脚有些发凉地赶上了自己要坐的电车,一上车就见优先座位上有个正靠在车厢隔板那里打盹的老奶奶。

她头发已经全都白了,是那种毫无黑色素的透明的白,脸上皱得看不见她的眼,老年色斑一块一块地粘在她的脸和脖子上,手上很是发葱,像是被刮刀刮起皮的鱼鳞。

雪之下鬼使神差地在心中默念了一句“日期”,同时看向了这位老奶奶的头顶。

数字出现了——20231107

那一瞬间雪之下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

恐怕,大概,有可能…

自己看到的这个“日期”其实就是每个人的死期。

——这个老奶奶在一年多以后就要去世了么…?

雪之下突然有些哀伤。

但转瞬她便脸色苍白地看向了车窗,她默念着“日期”注视着自己的头顶。

20230606

距离今天不到一念,那时候自己才18,连高中都还没有毕业!!

莫非…自己的寿命已经只剩一年还不到了么?!

察觉到这一点的雪之下突然双腿无力,还好她及时抱住了扶手,否则非要摔倒在车厢里不可。

到站后,雪之下没直接去学校,而是破天荒地给老师打电话请了一早上假,由于雪之下平日表现极为优秀,也从不迟到早退,老师欣然准假。

她就这样穿着制服失魂落魄地出站走向了最近的一家综合医院,走到了里面的急诊科。

救护车呼啸着刺耳的长笛驶入了专用停车区,医护们配合急救员七手八脚地把担架上的病人抬进了走廊,就在那个鼻孔里还插着氧气管的白发老人即将被送入急诊室的几秒,雪之下看着他默念了一句“日期”。

老人头顶出现了一行数字:20220613

也就是今天。

但下一刻,急诊室门一开,很多数字就又突然模糊了,像是被干扰了的电讯号,一直在胡乱地闪烁着,但前面的202这三个数字却一直像是烙在了那里一样没变,看来无论再怎么医治,这个老人最多也活不过2030年。

“果然…”

雪之下心中渐渐明晰了自己的判断。

由于某种未知的原因,她突然变得能看到自己和其它人的死期了。

她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在急诊科的走廊里等待观察了许久,偶尔又去放射科与血液科逛两圈,观察那些身体情况一眼看上去就不健康的病人,然后一一查看他们的“死期”。

她迫切地想要推翻自己的判断,可每一次验证都只能让那个判断愈加板上钉钉,愈加不容置疑。

雪之下知道她的身体其实非常健康,事实上就在她血崩之后的那天她就去医院做过全身检查,得到的结果是除了稍微有些贫血之外一切正常,健康得不像话。

那么,一年内让她患上某种疾病死去的概率显然很低。

雪之下大胆推测——或许,自己会在明年6月6日那一天因为某种无可避免的意外而亡故。

接近十一点时,雪之下在医院附近的餐馆随便吃了一点,她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只是填到让肚子不那么难受就没再吃了。

她也没再使用过那项诡异的能力,就好比它从来没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一样。

只不过这只是侥幸,只是自我欺骗,客观存在的东西它就在那里,哪怕自己再不想承认,再回避也都是掩耳盗铃而已。

就像是自己的身体对泽村·斯宾塞·神楽会有怪异的反应,每当他靠近乃至碰触她时,雪之下的身体就会感受到宛如要炸开一样的强烈性欲,甚至一不小心就会被直接送上高潮。

事到如今雪之下也只能承认是自己有问题。

毕竟没人能默念“日期”的同时看别人的脑袋还能看出他的死期来。

一想到自己怀疑神楽怀疑了一年多,甚至多次拒绝他的好意刺痛他,雪之下就忍不住羞愧万分。

“我都干了些什么啊…用恶意来回应他人的温柔,真是差劲透了。”

坐在侍奉部沙发上的雪之下用捧开的书挡在脸上,握紧裙裾黯然伤神。

下一刻,“咚咚”两声敲门声让雪之下肩膀微微耸动了几下。

“是我,可以进来吗?”

神楽在门外敲门问。

“欸…请进…”

雪之下放下书本注视着门口轻声说。

神楽开门的那一刻,他恍然认为自己好像看到了圣母玛利亚。

雪之下脸上那份笑容实在是太过温柔,一时间看晃了神楽的眼。

同时雪之下也忍不住默念了一句“日期”,又看向了神楽头顶。

但他头上没出现任何数字。

这让雪之下顿时怔住,下一秒她反应过来赶紧摸出了小镜子打开注视着自己的头顶,再度默念了一句“日期”。

她头顶上老老实实地浮现出了一行“数字”。

然而就像是即将被送进急救室的那位老者一样,雪之下注意到自己头上原本无比清晰的20230606最后一位数字6突然变成了一串被干扰过的扭曲的乱码。

——这…?还有这种怪事??

雪之下立刻意识到神楽或许就是能改变自己悲惨命运的那个最关键人物。

而且根据老者被推进急诊室的那一刻死期就会改变来看,只要自己跟神楽一直待在一起,自己的死期也迟早会变。

或者说,只要自己跟神楽的距离越近,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自己的就不至于在18岁这样诗一般的年纪去世。

但问题是…

——我居然…我居然被迫要跟这个人呆在一起…?而且越近越好?时间越长越好?

神楽越走越近,雪之下注意到自己头顶上的数字也一变再变。

最后一位,倒数第二位,倒数第三位…这些都扭曲成了乱码。

“雪之下你没事吧?”

“我…”

雪之下异常古怪地歪着头看了神楽一眼,接着又立刻看向了镜子,镜中那个日期已经消失了,她再度默念了一句“日期”,于是日期再度出现——20230715。

自己的死期从明年6月6日变成了7月15日,推迟了差不多一个多月。

就神楽从门口走到她对面这段距离,自己的死期就改变了。

雪之下怀着无比别扭的心情起身说:“能请你先不要动么?”

“可以是可以…你要干什么?”

神楽怪怪地盯着雪之下。

结果雪之下只是绕过了那张低矮的茶几走到了神楽身边,然后轻抚着背后的裙摆坐在了他对面。

“???”

神楽满头问号。

雪之下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吃醋了?昨晚跟见子一起牵手逛街让她吃醋了?

雪之下完全没给神楽任何解释,而是重新打开了小镜子无比认真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神楽瞧着这一幕不禁暗道:她的脸没事啊?雪之下也到了自恋的年纪?虽然她确实有这个自恋的资本。

雪之下自然不知道神楽在心里怎么编排她,但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死期又从20230715变成了20250811。

仅仅是坐在他身边就让自己延长了两年还多的寿命!

这让雪之下懊恼万分,她实在是搞不懂神楽这人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这么轻松就给她“续命”。

于是雪之下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这不坐不要紧,一坐雪之下就发现死期又变回了20230715,又莫名其妙少了两年!

然后雪之下就又坐到了神楽身旁再一确认。

嗯,20250811,两年回来了。

“泽村君…拜托你稍微出去一下可以吗?”

雪之下用微微发颤的声音说着,指了指侍奉部那年久失修的木门。

“雪之下你今天是找茬么?”

“我在认真拜托你。”

“好吧…”

看在一进门时她那副圣母一般温柔的笑颜的份上,神楽决定答应她的请求。

于是神楽越走越远,雪之下就见自己的死期又是一阵闪烁,当神楽出门后又闪成了2023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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