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冥殿龙犀

阿南从容走到香案前,笑眯眯道:“缤纷姐,俺来了!”

“怎么扮做这副呆样儿?”采缤纷瞪着他啐。

阿南摇头一晃,形貌顿变,脑袋已换做了颗巨大的狮子头,长长的鬃毛披了一胸,煞是凶猛威武。

“原来这才是二哥的真正面目!”小玄心道。

“这模样就顺眼多了!”采缤纷哼了一声,道:“说吧,宫主交与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俺这几日皆在暗中察探,走了方圆上百里,已大致摸清了云州兵的部署,都画在这上边。”阿南取出一轴图卷,拱手奉上。

采缤纷接过图卷,展开来看,初还面无表情,后渐微微动容。

“云州兵分八营十六寨,各有大将坐镇,比肩连结,天上还有成千上万只冥鸦把守,将坠星岭围得水泼不入,连日来皆是白天攻打,夜晚搔扰,皇朝军疲于应付,伤亡甚大。”阿南道。

“你居然会画画!”采缤纷道。

“如若不然,宫主岂会派俺到这里来。”阿南微微一笑,又道:“对了,南宫阳还在巫后的援助下,组建了一支駮骑兵,虽数目只有近千,但极是凶猛迅捷,能飞空跨水,只要任何方向上出现异动,都能及时赶到,甚是棘手!”

“原来先前遇见的那些独角怪物是駮!巫后乃四大魔君其一,比骷髅老怪之流厉害多了,南宫阳竟能得其相助,难怪我老丈人屡战不胜!”小玄心中悚然,他曾听李梦棠说过,駮乃上古奇兽,除了速度极快,更是凶厉无比,能食虎豹。

“这个用不着你一个小卒子操心,宫主自有对策!”采缤纷哼了一声,指着图卷问:“这里怎么有片空白?旁边的四个格子是啥玩意?”

“那片空白防守异常严密,俺还没能摸透,旁边那四个格子是四座新筑的法坛。”阿南道。

“法坛?”采缤纷道,“南宫阳为何要在营中筑造法坛?”

“奉天侯身受重伤,已无法指挥,然其三夫人乃那大名鼎鼎的百宝娘娘,在坠星岭上以山石布下一座敢当将军阵,以致云州兵屡攻不下……”阿南道。

“我丈母娘好厉害……”小玄心道,转目朝雪若瞧去,原本还担心她被下边发觉,却见她静如夜花晓露,全无声息,猛然发现她识得某种内敛之术,锁闭住了真灵。

“百宝娘娘乃东方崇恩圣帝门下,奇宝无数,自是了得,然后呢?”采缤纷道。

“据传巫后听到消息,遂遣人前来赐法,让南宫阳在营中筑造法坛,说是要唤召太古圣兽,来破百宝娘娘的仙阵。”阿南道。

“召唤圣兽?什么圣兽?”采缤纷道。

“好像叫什么……冥殿龙犀?”阿南摸着下巴道。

“什么?”采缤纷面色微变,冷冷道:“这个定然弄错了,要不就是假消息!冥殿龙犀乃是太古魔物,原为巫帝驾前之镇殿御兽,天地之中统共只有一雄一雌,公的于玉、巫二帝争圣之时阵亡,母的身受重伤,亦几乎毙命,不知逃到哪里去了,亿万年来不见踪影,怎么可能召唤得出来!”

阿南长在山中,见识不广,咂舌道:“原来冥殿龙犀如此厉害!不过这消息可是俺在云州兵大营中亲耳听见的,南宫阳帐中的几个巫祭司都说一旦召出圣兽,坠星岭即成焦土……”

小玄同雪若听得心惊,均忖:“这消息假的便罢,倘若是真的,那还了得!”

采缤纷沉吟了片刻,道:“你回去继续察探,设法搞清楚那片空白之地的部署,特别是那四座法坛到底要干什么!”

“婀妍为何派二哥前来察探?难道要来助我老丈人?”小玄悄忖,想起在巨竹谷中的所见所闻,心中大觉可能。

阿南点头应了,忍不住问:“不知宫主出来没有?”

“多事!你小小一个探子,亦敢来问大军动向!”采缤纷瞪眼道。

阿南哂然一笑,并无窘色。

采缤纷卷起图卷,收入贴身法囊,道:“地图绘得不错,无怪宫主说你有点本事。”

“当真?宫主咋说的?”阿南喜形于色。

“干嘛?不告诉你!”采缤纷瞪眼道,“夸一句就没样子了?真不是干大事的料!”

阿南依然满面欢喜,搓手道:“俺还真不是。”

采缤纷斥道:“没出息!”

小玄听得眉头直皱,心道:“这妖精牙尖嘴利,对我二哥好生无礼!”

“告诉你罢了!”采缤纷终还是道:“大军行进不易,宫主同程二公子已于前夜率军出谷了,若无意外,估计三、五天便能赶到云州,你抓紧时间,给姑奶奶弄明白那几座法坛的底细!”

“即刻去!俺已找到个法子,这回定要潜进去!”阿南胸有成竹道。

“婀妍果然要来!”小玄惊喜交加:“我孤家寡人跑来云州,正愁势单力薄,婀妍麾下人强马壮,更有无数形形色色的机关兵兽,绝对是支强援!”

“那还愣在这里做什么!”采缤纷瞪眼道。

“别赶人呐,这就走!俺可是算好时辰的。”阿南笑嘻嘻应,转身就出了大殿。

“那四座法坛甚是紧要,只是我连在哪里都不知道,何不趁此随二哥一起查探个明白?”小玄悄忖,想要去追阿南,却怕给采缤纷发现,难免一通啰嗦,雪妃也要生疑。

还好采缤纷做事干脆利落,阿南前脚才出,她后脚便跟着离开,骑上马率众妖一阵风走了。

小玄抱雪妃跃下横梁,飞追出庙,却哪里还有阿南的踪影,张望四下,见一条小路蜿蜒下山,正是坠星岭方向,遂揽着雪妃沿路疾驰。

“陛下可是想去察探那四座法坛?”雪妃忽问。

“冰雪聪明。”小玄笑应,只觉臂弯中的玉人身轻如燕,带着她飞奔半点不费力气。

“这太危险了!”雪妃惊道,虽说皇帝素来行事乖张恣肆,时常令人匪夷所思,但是孤闯敌营亦太过骇人听闻了。

“一会你先寻个地方等着,待朕察探个明白,回头再来接你。”小玄道。

“南宫阳营中防备定然十分严密,陛下若是有甚闪失……”雪妃急声劝阻。

“不妨,朕会小心的。倘若那什么召唤圣兽之事属实,坠星岭便岌岌可危了!”小玄道。

“可是陛下乃九五之尊真命天子,何等之尊贵,此事万万不可!”雪妃大急,虽说父母都困在坠星岭上,可是让皇帝为此以身涉险,无论如何绝然不妥。

“你不想接爹娘回家了?”小玄笑道。

“陛下……”雪妃心头一颤,手儿捉紧了他的衣衫,以前都是畏之惧之,从未有过这一刻般想要靠近贴近。

转眼已到山下,小路接上了条大道,小玄正要过去,忽见远处绿光点点,于黑暗中如鬼火一般,连了长长一串,正幽幽朝这边飘来,他心中疑讶,望望周围,抱起雪妃跃到道旁的一棵大树上。

过没一会,绿光渐移渐近,两人终于看清,却是一队车马,前边有三、四十对绣衣女子提着碧莲灯引路,中间一驾巨辇,由左右两边共十六个膀大腰圆的巨汉扛着,顶上并无华盖,只有一领几乎透明的纱帐笼着,内里一姬倚枕斜卧,长发缭绕身段妖娆,只因隔着纱帐,面目难以看清。

在这行人的最后,还有一辆巨大的车子,由八匹大马牵拉着,车厢极大,用厚幕罩得严严实实。

荒郊野岭间忽然出现这一行人马,煞是怪异,小玄同雪妃屏息瞧着,心里正猜测厢内藏着什么,猛见有个人翘着二郎腿悠哉游哉地躺在车厢顶上,头枕着臂,手里拎着只大葫芦,不时饮上一口,不是阿南是谁。

小玄心中一动,贴道雪妃耳边悄声道:“你回山神庙里等着,一会我来接你。”

“不要。”雪若急道,两手紧紧地搂抱住他臂膀。

“听话。”小玄柔声哄道。

“我……”雪若急中生智,道:“妾身一个人在那儿害怕。”

小玄心忖也是,这一带到处是云州兵,留她独自一个终究不太稳妥,又见车子就要过去,机会稍纵即逝,遂不再迟疑,抱起雪妃从树上跃出,烟似飘过夜空,悄无声息地落在那辆大车厢顶上。

阿南霍然坐起,讶然地盯着他们。

小玄竖指唇前,携雪妃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跟前,盘膝坐下。

“你来这做什么?”阿南诧色问,声音压得极低。

“我也想去瞧瞧那四座法坛。”小玄微笑应。

阿南满腹疑惑,正要再问,猛闻底下一声咆哮,声动四野,震得三人魂魄俱悸。

“战奴为何嚎叫?是甚惊动它了?”前边有人叫唤,车队停了下来。

“周围都瞧瞧!”四下一片人声。

“还有,厢顶也去查看下!”有人厉喝。

厢顶三人面面相觑,小玄心念电转,忽启如意囊,手上多了水蓝色的符。

“走!”阿南低声唤,就要起身。

“别动!”小玄却道,口中默颂,两指一弹,手上的符已不见,骤见周围景象扭曲,如有一道水波缓缓荡过,一个水泡状的奇异物事笼罩住了三人。

几于同时,前边绿光闪晃,一个手提碧莲灯的绣衣女子飞上了厢顶,一双水目朝这边望过来。

雪妃面色苍白,却见两个男人镇定自若,安坐不动。

绣衣女子一步步朝他们走来,仅从身姿步子来看,修为多半不弱。

雪妃袖口微动,那道暗青色的符再次出现在指间,忽然手背一暖,却是小玄握住了她。

绣衣女子抬步走来,雪妃心跳加速,紧紧地盯着越来越近的两只靴子……终于,两只靴子在快要碰触着水泡的地方停了下来。

绣衣女子高举莲灯照了一圈,喊道:“上边没啥东西!”转身跃下了车厢。

雪若悄吁口气,心中大感迷惑。

水泡似乎隔绝了一切,非止形影与声音,甚至连气息都能遮掩,底下的咆哮声渐低渐缓,直至沉寂。

前边有个女声道:“启禀大宫主,周围都查看了,没瞧见什么异样!”

只听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那蠢物准是又发情了,走吧。”声音奇娇异媚,又如吟似喘,教人听得心中一荡。

小玄心头乍然一酥,脑海里猛然浮现出碧怜怜的身影来,体内深处似有什么悄然苏醒,蠢蠢欲动。

车队重新动了起来,朝前继续进发。

“好东西,这符叫什么?”阿南悄声问。

“空空如也。”小玄低声答,忽尔心神飞越,竟似回到了景致如画的万蛛岭上,背上的婀妍咬着笑在他耳边轻轻说,贪得无厌……

“四弟,你想干嘛?”阿南继问。

“二哥,与你一样。”小玄答。

“你……也是奉天侯的救兵?”阿南道,“你是哪一路的?”

“说来话长,回头再告诉你。”小玄含糊应,他脸皮虽厚,然眼下岂敢大言不惭——吾乃奉天侯之未来女婿!

阿南盯着他,仔仔细细地打量。

小玄微微一笑,安之若素。

过没多久,前方忽然灯火大盛,又有许多军士把守,原来已到了云州兵大营前。

有人大声叫道:“宫主娘娘圣驾降临,末将奉大帅之命,在此迎接!”

帐中女子懒懒道:“南宫阳在哪里?”

那将道:“大帅正率诸位将军及四位祭司大人在圣坛恭候!”

帐中女子道:“本宫奉巫后法旨,送圣珠在此间,尔等可前边带路!”

那员将领急令部下打开大门,上马在前引路。

“原来二哥是要借这车队潜入法坛!”小玄恍然大悟。

一行人鱼贯入寨。

厢顶三人见两边立着许多岗哨高塔,不由冷汗涔涔,皆忖若非有奇符遮蔽,此时已无所遁形。

车队在一个个帐篷间穿梭,前边出现了四座拔地而起的高台,厢顶三人举目望去,见其上红光升腾,蒸熨得顶上的云层隐隐透赤,煞是奇异。

“气象如此惊人,这法坛怕是厉害得很!”小玄心底惴惴不安。

居然又走了半柱香光景,这才来到四座高台跟前,但见以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筑造,高愈十丈,每台上悬九挂灯,每挂串着九盏灯,共九九八十一盏。

之前看到的红光,来到近处反而不见,只是头顶的云层依然隐透赤红,方才有迹可寻。

最奇的是四座高台中间的空地,巨大无比,然却空无一物,让人有些莫明其妙。

小玄同雪若猛然瞧见,在台与台之间趴伏着一只只巨大的身影,长肢扣地壳甲如岩,赫是先前在野地里见过的冥狱岩蛛,不同的是,这些全是生猛的活物。

小玄悄吸口凉气,粗略数了下,竟然多达三、四十只。

车队从冥狱岩蛛间穿过,进入高台中间的巨大空地,那里立着数十条显得有些渺小的人影。

前边的碧莲灯两边分开,巨辇直行到那群人跟前方才停下,八名全副盔甲腰悬大剑的卫士拦在正中。

“大帅在哪里?”帐中女子换了称呼。

“恭迎大宫主!”只闻笑声扬起,八名卫士两边让开,一行人朝前行来,为首之人锦衣缎袍,身姿挺拔,腮蓄短须,两鬓已微见风霜,面容清隽刚毅,目光淡而有神,所到之处,犹如剑指眉心,令人不寒而栗。

虽然从未见过,但厢顶三人心中不约而同地跃出一个名字:南宫阳!

小玄万没想到,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竟是这样一副英挺疏朗的模样。

在他身后跟随着四个巫祭司模样的老者,身着赤袍手柱法杖,杖首分别雕铸着法轮、宝塔、金瓶、法螺等状。另有二、三十员将领,面容或睿智、或威武、或凶猛、或傲慢、或阴狠,其中最惹眼的是一个全身黑甲高巨如塔的大将,周身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南宫阳直走至巨辇旁,使女起帐,大宫主走了出来,南宫阳举起一手,大宫主搭扶其上,凌空虚踏,一步步走下辇来。

厢顶三人望去,见其云髻轻挽,一头瀑布似的黑发直垂足跟,额心嵌着枚月牙碧玉,肤光赛雪丽色照人,明明冶媚如妖,眸底却有一抹与之不衬的狠戾及果决,睥睨间让人觉得魅惑而危险,美丽却剧毒。

最奇的是,那双瞳之中竟似有丝丝缕缕的黑焰在涌动,如真似幻。

“天底下竟有如此怪异的眼睛!”小玄心中大奇,“不知这女子是谁?婀妍是无尽宫宫主,她又是什么宫的宫主……”

“巫后娘娘安好?”南宫阳笑问。

“娘娘好得很。”大宫主魅目流转,反问道,“大帅呢?”

“不好,都愁白了头。”南宫阳笑着指了下头顶。

“娘娘已为大帅送来了圣珠及战奴,很快就不用愁了。”大宫主道。

“本帅正日盼夜盼啊!”南宫阳叹道。

“世尊大人在何处?”大宫主瞧瞧他身后问。

“世尊大人此次重创程兆琦,立了大功,只是把百宝妖婆惹急了,身上受了点伤,正在后帐调养歇息。”南宫阳笑咪咪道。

小玄同雪若对视一眼,心中又惊又怒。

“圣坛开祭多久了?”大宫主又问。

南宫阳微侧过脸,身后的一名白须白发手柱法轮宝杖的巫祭师道:“回大宫主,承领娘娘大法,圣坛开祭已有三昼夜了。”

“大真人辛苦了……那么,如无意外,圣兽很快便要现世了。”大宫主沉吟道,突地扬声轻喝:“未空、不成、度尽、方证四位真人接娘娘法旨!”

那白须白发的老者与另外三名巫祭师齐步上前,一同放下手中法杖,伏地听敕。

大宫主口中低低颂念,倏地赤光涌现,四只遍身是符的狰狞恶鬼自虚空步出,簇拥着一颗西瓜大小的奇珠,但见晶莹通透,内中跃动着一团熊熊燃烧的金焰。

南宫阳容颜一肃,两目牢牢地盯着奇珠。

大宫主玉手轻挥,四只恶鬼叩首告退,返身踏入虚空,只见那颗奇珠平平飞至,大宫主虚托掌上,道:“火皇珠在此。娘娘命四位真人暂奉此宝,召御圣兽,助大帅破敌!”

“遵命!”四真人齐声应喏。

“此珠乃大帝遗宝,内中之火,更是混沌时所生,珍罕无比,圣兽但至,须凭此珠驾驭,四位务必仔细掌护,不可有半点差池!”大宫主道。

四真人又齐声应了。

大宫主手捏印诀,兰指轻弹,瞬见四道金光纵出,分别扑入四真人眉心,道:“此乃娘娘所赐之御珠禁咒,尔等共同执掌,须同一心,否则灵珠反噬,大罗难救。”

四真人懔然,各自感应禁咒,赫觉玄妙无比,蓦地豁然开朗,心知修行即有突破。

大宫主抬手一送,旋见火皇珠朝前飞出,稳稳地悬停在四人身前,道:“尔等可将此珠置入阵眼,圣兽或可提早到来。”

四真人起身,分立火皇珠四角,御动禁咒,将火皇珠凌空运送,小心翼翼地移至一座刻在地面的法阵中心,四人八手分掐印诀,口中齐声颂唱,瞬见悬浮在阵眼上的火皇珠光芒大耀,珠内金火跃动得异样猛烈。

小玄从厢顶偷偷望落,这才发现,这片巨大空地的地面上犁刻着一道道沟纹,构成了一座繁复无比的巨大阵图,不由想起在大泽的湖心小岛上见过的大地之缚来。

约莫半柱香后,四真人回到南宫阳及大宫主跟前复命:“启禀大帅同大宫主,火皇珠祭放已毕。”

“四位大祭司辛苦了!”南宫阳点点头,转目投向重幕四垂的大车,道:“那里边的就是战奴了?”

“正是,娘娘听闻大帅战事胶着,特命本宫送战奴前来助阵。战奴乃大地之精,可破百宝贱人的敢当将军阵。”大宫主应。

南宫阳迈步朝大车走来,众将跟随其后。

厢顶三人一阵紧张。

南宫阳走到车厢旁,伸手扯起一角厚幕,猛闻一声怒吼,掀得他衣发尽扬。身后诸将唬得乍然后仰,更有甚者退了半步,纷纷握住了腰畔的兵器。

车厢中咆哮不住,震耳欲聋,直至大宫主过来,竖指唇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咆哮声才渐渐低缓下来

南宫阳宁定地朝车厢中打量了一阵,方才放下厚幕,回身朝大宫主笑道:“这魔王一到,够程兆琦喝上一壶了!”

大宫主转身望向黑暗笼罩的坠星岭,淡淡道:“战奴只是把破盾的矛,待到圣兽降临,一切都会变得简单。”

“旅途劳顿,大帐已设筵席,容吾为宫主接风洗尘略表心意。”南宫阳笑咪咪道,抬手比了个请势。

大宫主含烟带媚地掠了他一眼,抬步朝前走去。

南宫阳率众陪着,引领着大宫主一行去了。

广场上的人一下子少了许多。

厢顶三人的目光,一齐落在法阵中央那只金焰跳跃的火皇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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