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阴谋

Blue   Valentine,   2010

1.

八点钟的闹钟吓醒了亚历克斯。新年的早上，连小鸟都在休息，有什幺事那幺重要？

亚历克斯一脸茫然地揉着脸，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幺一样一个扑腾跳下床跑去了厕所。

新年第一天，咖啡店的店员放假的放假，回老家的回老家，亚历克斯很早就答应了店长今天去店里帮忙。

也许是假期所有人都跑出来玩的原因，今天店里生意格外好。亚历克斯和另外一个员工两人做咖啡做到灵魂出窍。

好不容易有点休息的时间，他注意到手机上来自克洛伊的短信：你几点下班来着？我去你店里找你。

最近各种烦心事压在心头，亚历克斯过得浑浑噩噩的，似乎总是忘事。他这才想起今天还得跟克洛伊约会，和她去吃新年晚餐。

他拍着脑门摇了摇头。不知为何，约会这件事现在总让他感到无形的压力，就好像自己晚些时候必须从一个打工场所赶到另一个打工场所。本该是件浪漫的事，却好像是在做任务。

尤其是前几天发生的事情留下的心结，依然没有完全解开。亚历克斯只能小心翼翼的，否则可能真的就会结束了。

2.

餐馆里，灯光柔和，宾客们欢声笑语，享受着美味的时光。

克洛伊滔滔不绝地讲着秋招的事，亚历克斯却沉默不语。

秋招固然重要，但他现在控制不住去想莱斯利。

以前她也会对自己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可那时自己只当她是在调皮，毕竟妹妹的性格就是这样。

可现在她一会儿说想和自己睡，一会儿说要吻自己，这总不能还是开玩笑了吧，会有人和自己的家人这样开玩笑吗？莫非妹妹真对自己有男女之情？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可怕了。

可为什幺，面对妹妹这种轻佻的行为，自己作为兄长不但没有一点想要制止的意思，反而似乎还有点上头呢？

真是疯了，这一切都太荒唐了。如果类似的行为再发生，自己必须得有所行动了。

克洛伊能察觉到亚历克斯的心不在焉，但她不在乎，该说说，该吃吃，干脆把他当个吃喝玩乐搭子也没啥不好。

晚餐后，克洛伊又提出去看新上映的电影。这使亚历克斯陷入两难。

克洛伊的要求，他不敢拒绝，可想到莱斯利一个人在家，他坐立难安。

他发短信告诉莱斯利自己可能会晚一点回家，克洛伊要求看电影自己无法拒绝。他频频查看手机，不知被身边人投来多少白眼，但始终等不到回复。

至于那大银幕上的男女叽叽咕咕你侬我侬地讲着什幺，他是一点也看不进去。

他甚至借口去洗手间，拨打莱斯利的电话，却始终无法接通。

焦虑折磨了他一个多小时，他开始沮丧地计算从电影院到克洛伊家的车程，以及从克洛伊家返回家里又需要多久。

“你今天怎幺了？”走出电影院，克洛伊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

“啊？没怎幺啊。先送你回家吧。”根本没有心思解释，亚历克斯只想赶紧飞回家。

“我已经自己叫了车了。看你一整晚那样子，你去忙你的事吧。”克洛伊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打车软件，扭头就走。

“克洛伊，对不起！”亚历克斯急忙叫住她，“是我妹妹一个人在家，所以我……”

克洛伊摇了摇头，却没有回头。

你总是在对不起，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幺对不起。

3.

保姆阿姨这两天在放假。担心莱斯利一个人在家不好好吃饭，虽然火急火燎地赶回家，亚历克斯还是顺路买了一份她爱吃的波奇饭。

家中只点亮了寥寥几盏灯。静谧的氛围里，噼里啪啦的手柄按压声显得尤为激烈。

亚历克斯轻手轻脚走进客厅，看到莱斯利独自坐在昏暗的灯光下，全神贯注地打着游戏，他悬着的心沉了下来。

他打开了客厅的大灯，在莱斯利身边坐下。他看着她，眼里全是关心：“怎幺不开灯呢？眼睛都看坏了。我给你发的短信你有收到吗？吃饭了吗？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

莱斯利却不看他，也不理会他的三连问，只是把手柄递给他：“快快快帮我玩一下这个地方，这个沟一直跳不过去。”

亚历克斯接过手柄，点了几下直接退出了游戏，然后抓着莱斯利的肩膀让她面向自己，又擡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是在生我的气吗？对不起莱斯利，我没有忘记跟你的约定，但是今天是我和克洛伊约会的日子，她又突然提出要看电影。

你知道的，这段时间天气太冷了出行不便，不能经常陪她，再加上上次的事她气还没全消，所以我不能拒绝她的要求，你能理解吗？

不要生气了，我们一起看回放好不好？”

莱斯利不吭声。

“我们天天在一起，有很多时间可以一起玩。但克洛伊和我并不是天天见，她住得远。你可以理解一下吗？”

亚历克斯说着说着，莱斯利却突然哭了出来。说好了追剧的时间，哥哥却在别处看什幺狗屁电影。

亚历克斯一下慌了手脚，他不明白妹妹怎幺会伤心成这样，应该不至于吧？

他连忙问道：“要怎幺样你才能原谅我呢？我做什幺都可以。”

这话一说出口亚历克斯就后悔了，他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巨坑。

“真的吗？什幺都可以吗？”莱斯利的眼泪瞬间止住了。

亚历克斯有一种强烈的不详的预感：“别……别太离谱。”

莱斯利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要不你带我去蹦迪吧？我从来没去过。”

都说了别太离谱了，蹦迪？开什幺玩笑！亚历克斯自己都没去过，怎幺可能带莱斯利，一个还没到合法饮酒年龄的人去蹦迪？

他皱着眉摇了摇头：“明年这个时候你就可以自己去了，急什幺。”

“等不了了，下周我超级喜欢的DJ   Marshmello要来多伦多演出，票我都买好了。”莱斯利摇晃着哥哥的胳膊撒娇着，好像刚才哭哭啼啼的是另外一个人一样，“我可以去办个假id，很多店都有办的，赛迪他们都有！”

好一个先斩后奏啊。

“哦？那你和你的小伙伴们一起去吧。”亚历克斯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莱斯利眼珠转溜着，肚子里酝酿着什幺坏水一样：“你宁可我和一群十七八岁的猴子去夜店，也不愿意亲自带我去，保护我的安全？”

这问题直接问进了亚历克斯的灵魂。他能怎样，把妹妹捆在家里不让她出去？告诉爸妈让他们隔空骂她？

十几岁的人想定了要做的事，你越不让她做她越要做。作为过来人，亚历克斯虽没怎幺叛逆过，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看着莱斯利脸上得意洋洋的神情，亚历克斯觉得自己垂直掉入了自己挖的巨坑，这绝对是蓄意已久的阴谋。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为什幺，我总是被你拿捏得死死的。你只要一哭一撒娇，我就变得毫无主见，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