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迟了。”余念拉开了圆桌的最后一把椅子。美术社社长殷勤地向他递上了菜单,问他还有什幺要点的。这是一家百年老店,菜品味道很正宗,价格也不菲。
这家伙什幺时候变得这幺大方?于是余念大手一挥,加了一只脆皮烧鹅,又给每人点了一盅佛跳墙。社长脸都开始扭曲了,余念才好笑地发消息和他说这顿饭钱他们两个AA。看到此消息社长脸色才由绿转红,菜还没上就站起来敬了一圈的酒,引得众人惶恐十分。
余念这时候才发现左手边坐的是周秾。周秾穿了一件白色高领毛衣,简约高挑又有气质,嘴上搽了淡淡的唇蜜,笑起来亮晶晶的。余念的格纹毛呢大衣刚进来就脱下挂在了椅背上,露出了里面黑色的羊绒毛衣,柔软的织物勾勒出胸肌的曲线,无端端多了几分惑人。
“你好呀。”他轻笑着打招呼,唇舌搅动之间露出了银白色的舌钉,像是鲜红蚌肉里的珍珠。虽然早就知道余念就是jellyfish,但是亲眼看到学长的舌钉还是给了周秾不小的冲击。
在网线那一头出现过的、一直让她念念不忘的是这颗珠子吗?还是学长像挑选饰品一样选中一颗,在镜子前探出上挑的舌,用尖锐的钉子穿过无法愈合的孔洞,然后旋回上端的珠子。打洞的时候是不是流了很多血呢?那块软肉是不是一直无助地颤抖着?结果只能迎来白手套肆意的亵玩。如果是我给学长穿孔就好了。周秾充满恶意又甜蜜地幻想着。
他是赛博世界里最受欢迎的男妓,无数窥探顺着网线伸出触须,像是密密麻麻的红绳将他捆绑。爱语堆叠而成他一步步攀升的台阶,他被一双双欲望之手托举着升上高潮,明明身处高空,却堕入无底欲望之渊。但是在现实中他又披起皮囊,成了那个衣冠楚楚的、正直到彷佛没有任何情欲的温柔学长。这种鲜明的反差简直要让周秾愉悦到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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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糖色的脆皮烧鹅,蘸上开胃的酸梅酱,完美中和了鹅皮上多余的脂肪,口感肥而不腻;煲仔饭上的腊肠肥瘦均匀,透明的油脂混合着红色的瘦肉,片得薄薄的,散发出白酒的醇香,搭配上翠生生的小青菜,色调和谐而均衡;一人一盅的佛跳墙,汤色金黄而黏稠,花胶软糯,鲍鱼弹牙,海参柔中带韧,火腿更为其增添了几分烟熏火燎的独特风味。
吃完晚饭,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KTV赶,一路上如蝗虫过境,黑压压的一大片。为首的蝗王是颇有几分醉意的社长,搭着副社长的肩膀,脚步如凌波微步一般玄妙,好悬没把副社长晃到地上。余念和周秾走在最后,一路上低声聊天,气氛松快。
后来发生的事余念就不太记得了。他头好晃,只记得自己唱了第一首歌热场,然后大家一起摇骰子拼酒,陆陆续续也喝了几杯。他酒量不太好,在餐厅本就已经喝了点儿,现在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沙发上乱七八糟躺了几条人,好像什幺聚众淫乱的现场。他默默叹了口气,迟钝的感官渐渐回笼,有什幺毛茸茸的东西躺在他的大腿上,还穿着眼熟的毛衣。
余念轻轻拨开乱蓬蓬的头发,果然是她。周秾的眼皮好像感受到了刺眼的光,眉毛不安地蹙了起来,脸往余念的腿上蹭了几下。古龙水蒙在衣袖里,被皮肤的热度所激发,混合着他特有的体香,给了周秾一些熟悉的安全感。
余念感觉有点好笑。他打算叫醒周秾一起回家,太晚了不安全,于是凑在她的耳边轻轻用气声喊她:“周秾,该起床啦。”
周秾迷迷蒙蒙醒来,呢喃了一声:“妈妈。”上下嘴唇轻轻碰在一起又分开,咂摸出一声柔软的呼唤,柔和的气流顺着他的耳根一直游到跳动如擂鼓的心脏。
他好像一瞬间失聪了。气氛灯在头顶不住地旋转着,洒下一片片斑驳的光斑。周围安静得不可思议,在眩晕中他感觉自己也在一圈圈跟着旋转。心动原来如此理所应当,就像行星绕着恒星旋转,只是被吸引,没有什幺特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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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上的人在一片哀嚎中陆陆续续醒来,然后在社长的分配下各自回家。余念扛着周秾,像是扛了一根软绵绵的面条,面条还控制不住地往地上栽倒,于是余念只能无奈地把她送到家门口。周秾输密码时毫不设防,余念只能偏转过头去。
好不容易把人送回家,余念来到电梯口打算回家,却看见刚才连路都走不稳的人兴冲冲地抓着一包早就准备好的衣物堵在了他面前。
“学长,我不想回去了。我可以去你家吗?”虽然是问句,但是她已经拿上了换洗衣物,还关上了自己家的大门。
好无理的要求。但是提出要求的人有着最纯真的眼神和最恳切的语气,一时让他无法拒绝。
——求求你了。
你喝醉了。
——我很清醒,我还记得我家密码呢。
……
余念无奈了,但周秾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很高兴地贴着他站在电梯里面。下电梯,步行,然后上电梯。周秾连脚步都要和他同频。
请进吧。余念拉开了房门,抱了一床被子打算去睡沙发,却被周秾反手按住了。她把他推倒在柔软的床品之间,俯身,影子渐渐笼罩上他,像是恶龙逐渐展开自己的翅膀,连星月都遮蔽。
“可以吗?”周秾问道。